247 强国三论（二）【四章】6
=========================== “我与卢副使计议过，”雷三郎看了眼不远处的卢俊义、武松等人，“辽金中京大战，经过辽主数次抽调，大王手下精锐骑军已经很难超过万人。其余都是郭药师等汉骑，将来即使大王能聚拢中京等各处归来之契丹辽骑，能有多少先不说，战力恐怕要深打折扣。” “为何？” “新败之军士气低倒还在其次，”雷三郎诚恳言道：“将来大王收拢之军令出多门，有北院部下，有辽帝直属，也有西京等部。若有时间，大王或可整顿军马，重振军威，可是金人会给大王这个时间么？” “若说大王麾下数万汉骑，应也不弱。但后方若有宋军掣肘，就后果难料了，为此我很难把这种力量算入其中。如此大王手下核心力量不过万余铁骑，如今女真人兵力数万绝对不止，以往契丹举国之力尚且难敌；现今情况下，南院之战结果如何？大王是明白人，不会不考虑。” 耶律大石默默的点点头，“我知如今大辽确已陷入绝境，前有女真人压境，后有宋军十数万觊觎。要想翻盘何其难也；‘强国三论’首领、民心、强军几乎我等均不占。如此情势下，或许——”提前看了眼雷三郎，“或许雷圣使是来帮我的，能够约束住南面宋军，或者宋辽同心北向，那样的话我大辽或可有回旋之地，对女真金人之战结果会有变化。” “耶律大王太高看本人及我等华盛天道了。”雷三郎坦然说道：“我很想那样，宋辽虽然不睦，但凭一纸潭渊协议休战百年也是世间少有的了。百年兄弟之邦殊是难得，但若说雷某能令宋军与辽结好那就是骗子了。雷某非达官显贵，更非宋军统帅，宋庭之决断非是雷某所能左右。这方面让大王失望了。” “那我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耶律大石突然切齿道：“雷圣使信否，金人新胜，进逼南院尚有段时间。此时宋军若是敢来犯境，某将以郭药师汉骑防御北面，就凭我手中数千铁骑，一样杀得他片甲不回！” 雷三郎苦笑了一下，“然后呢，大辽内部纷争未决，金人整顿完毕大举起兵；就是失败的宋军，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耶律大石泄气一般一声长叹：“唉，大宋有的是军队，仍会组织十几万军马转眼又来。那时确是我大辽覆灭之时，雷圣使就是这样来嘲笑我的么？” “不敢，王爷休作此想。”雷三郎赶紧说道：“某只是就事论事，我天道自己有多大能力出多大力量。某等佩服南院大王的治理治下情景，虽然本身杯水车薪，但愿与大王出一份力，不管多么的微不足道。” “女真人正是强势，大宋也正好渔利，雷圣使竟能舍强逐弱？” “金人是什么残忍之辈，我等已经听到见到，华盛天道岂能与他同流合污？”雷三郎说：“对宋而言，则与大王一样了。若是联金攻辽，则强国三论一条也不占了，危机不远；唇亡齿寒，某曾力荐联辽抗金但终无果。或许天意如此，雷某入辽见到大王。即使不考虑他大宋君臣如何，天下无数道众和黎民百姓的命运却必须让我等不能坐视。耶律大王不也是一样么，即使大辽运道难以挽回，难道竟也让契丹一族就此淹没于血海战火？男儿一死不惜，可绝全族之生路非丈夫所为也！” “圣使可有什么高论？”耶律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敢问大王一旦战事不利，以后将作何考虑？”雷三郎并不着急，“莫要再说一死而已等话，我坚信耶律大王不会那么目光短浅。” 耶律大石迟疑了一下，“辽主有意向东北回归契丹故地，或是向西北大漠另起炉灶；某等另有意尚未决，联宋是最好的选择，另外向西靠近西夏或有出路。雷圣使看呢？” “契丹故地已成金人后方，大漠之北是羯秣属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此为绝地也。”雷三郎正色道：“西夏人何种心机，我想耶律大王比我更清楚。辽国势大时或可相交，如今丧国投奔无异于羊入虎口。联宋以前只是想想，宋庭的短视你我已经知晓，目前断无此意。我倒有个想法，或许可行——” “请讲。”耶律大石应了一句。 “或许耶律大王可以投降金主，或可保大王一族生路。”雷三郎言道。 “晚了，血海深仇早已铸成，我契丹并不是没有血性之辈。”耶律大石不屑说道：“你雷圣使为什么不早投金国？当然你会说金人之所为令人不齿，你天道绝不与其共存天地之下云云。话请明讲，不必用此激将法等无聊之行为。” 雷三郎赶紧告罪，“是雷某自作聪明了。我等力量有限，只能为大王提供一个思路，何去何从还有待大王斟酌。华盛天道虽不是自有属地，但道家所占山川也不在少数；我等无力佐大王复国，但可以为大王力所能及的提供容身之地。” 他取出一卷地图，“幽燕左近千里太行，回旋之地甚大；齐鲁沂蒙广大山区亦是地广千里；西北也有一处可以考虑。此三地皆是我道众高度聚集，又兼地广人稀，宋庭或许管束不到，大王若有意，将来做起死回生之地亦无不可。” 耶律大石淡淡摇头，“南面之地我契丹人何能可住，再说宋庭难免知晓，到时岂能容我等。” 雷三郎想了想说道：“王爷我有一问，今日征战竟日。敌我双方数种族人，可我等汉人竟未觉得特别别扭，说话竟是完全能听懂，这是为何？” 耶律大石初是不解，略一想答道：“你等可能不知，北地人口繁杂，语音各异。本族人说话好办，若是许多族众遇到就很是麻烦。大辽统一北部以后，辽人通习中原汉语。逐渐向北传播，大众聚集的时候，多使用汉地语言通话，战时也是大致如此形成惯例。说来好笑，大宋称我等为契丹人，捎带北部所有部族大多也被称为契丹人；而辽境北部外族，亦称我等为契丹人，其实捎带大宋也被称为契丹人了。” “某种意义上说，宋辽有许多共同之处。即是如此，那耶律大王还何分南北。四海为家，那里适合那里就是家园。莫不是王爷信不过我等？” “那到不是，你天道既要容留，何必害某等。只是——”耶律大石落寞答道，接着才问：“能容留多少人？” 雷三郎提气答道：“数万人不在话下。” “如此谢谢雷圣使了。”耶律大石似乎意思不大，显然是觉得太少了。不过他旋即又说道：“你说此来是要寻某交个朋友，我等如今是否也算朋友了？你的兄弟看来不少，连那习古乃、银术可也称兄道弟。我等今日即已并肩而战，是否也可歃血为盟，以兄弟相称，可惜当下军中无酒。” “焚香、歃血等俗礼倒也可免。”雷三郎爽快说道：“如果耶律大王不嫌弃，我等早已是兄弟，雷某这就拜见耶律兄。” 耶律大石没有客气，自然领受。回礼却说：“既然形式不重要，那我就随你道家礼节称呼你为雷先生，这样耶律说着顺畅。” “耶律兄随意便好。”雷三郎不管那个，再行大礼，反正这个耶律兄是赖上了。好久以来，似乎都快把这个本使疏忽了。 随即拜过之后，两人挽手进帐。雷三郎唤过卢俊义等人一一介绍，见过新结识的王兄。武松、石秀等人早已知雷圣使心意，再加上看耶律大石耿直豪爽，众人虽还是恭恭敬敬，但也说话直接了许多。 耶律大石似乎甚是好交，又很善谈。聊了一会今日白天战况，称赞十八骑勇武；一会只剩下雷三郎、卢俊义在座，他显得豪气飞扬：“我耶律大石于危难之中，有几位相陪，煞是难得。从来江湖有新朋，就是将来虽死无憾尔。” 雷三郎、卢俊义都是好话劝慰，恭祝耶律兄能够大发神威，带辽军铁骑大破金人。 “燕云十八骑如此英勇，以后应长留此地吧。你太行、沂蒙、西北各地也一定不差，可不知这十八骑吧？”耶律大石突然问卢俊义道。 雷三郎颔首示意卢俊义随意说，卢俊义答道：“除去太行等地，我天道还有数十道场，分布中原大地。华盛天道没有武装，只是维持治安的天道卫若干；这是平时，但若有外敌来袭，那就单说了。雷圣使说得好，或许数十万道众均是御敌勇士，何止十八骑呢。” 雷三郎也道：“十八天道卫只是某在东京时对道君皇帝随口一言，不想获得恩准。雷某也不想多生事端，这‘十八骑’么，多建几个就是了。至于是否留此，那需要看王爷的意思了，不过我们只是十八骑，只是向金人显示一种存在。” “宋金可是结盟了的，回去雷圣使如何交代？”耶律大石注目问道。 “此事无奈，我们已经公开说过：只要是残害道众、欺凌黎民百姓，那说不得我等只好出手，必要时不择手段！”雷三郎坚定说道：“金人已经得罪了，不得罪又如何，他们能放下屠刀么？回去雷某也只好实话实说，北地就是这样，道众、百姓都是人，总不能伸着脖子等死吧？” “我听雷先生说，你卢副使负责天道北地这一带，不知你等将来有何打算。”耶律大石似乎是随口问道。 卢俊义已经听过多时，早有准备，他说道：“以宋辽如今现状没什么可说的，金人来了可不行。我等将依靠山区、水泊与之周旋，若是一旦战火烧起来，没办法我等只好力保一方安全；大宋保不住国土那我等只好自保，做一个第三方势力。若是能够得到王爷的支持，应该是我天道之福，也是一方百姓之福。” “强军，铸造军事利剑；护民，兴国富民之本。这就是‘强国三论’的两个步骤吧。”耶律大石沉吟着转向雷三郎，“雷先生志向不小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雷三郎坦然答道：“我相信虽然我等现今还很弱小，但有着正确的方向，有着众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必定建成心中的华盛天园。也许王爷说得对，军事利剑才是我等现在必须的。我等不敢奢求王爷什么，但求耶律兄，强自珍重，为了你契丹一族的未来，存我等诚挚之心与一念之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王爷在，契丹大旗就永远不倒，我天道也多了个真心的朋友。” “好，那耶律也只好谨记了。”耶律大石也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 三人再聊一会，天已经大亮了。外面传来马蹄声，有军兵来报：“肖将军等得胜归来。” 帐中众人向外迎接，走到大帐门口耶律大石忽然拉住雷三郎落在后面，“如今战事纷乱，其他事或可不明将来回幽州有暇详谈。十八骑留下就好，原随队黑旗卫我与你配齐，另外耶律向你托付一件事。” 雷三郎立住望着他。 耶律大石将头想另一座大帐点了一下，“如果将来有变，舍妹就托付给雷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