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虎年除夕【一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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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宣和元年除夕，夜色沉沉，然而水泊山寨上下灯火通明。

    刚刚战胜了高濂的“北骑第一军”，缴获物资堆积如山。

    白天时雷三郎就已经看了，这些物资用于战备的倒是少数，各种年货食品、丝帛衣物倒是琳琅满目、品种极丰。

    山寨人员光是搬运物资就花了两天时间，这些东西对提高义军战力意义不大；除了数十匹战马、几百件刀枪，真正能算作军用物资的的也就是部分锣鼓帐篷和车帐号炮火yao了。其他物资大多是他们以扩充军饷为名，在周边各地搜罗勒索来的各式各样的生活物品。

    早在若干年前，大宋军队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恶行。部队军事行动，尤其是禁军外出作战，朝廷军饷准备只是成了一种命令形式；战争物资准备越来越成为一种空话，许多物资都是在战区附近直接由军队征用。

    北宋立国初期，战事频繁，这种应急的情况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如今相对和平的时期已经百年有余，可是这种极为打击地方经济的政策不但没有废止，反而近几十年来有愈演愈烈之势。

    原因很简单，从朝廷上层到地方下级，战争的勇气已经是普遍的被抛得远远的，敛财倒是越来越精明了。朝廷饷银大部被高层截留，作战物资甭说准备充分，后来就干脆不做什么准备了。军队出征，就是一场大范围的敛财活动，不论什么东西反正是越多越好。

    这次“北骑第一军”所谓作战正赶上过年，民间物资比日常丰富得多，那还不趁机大捞一笔。估计高濂舍不得离开非要年底剿灭梁山，与这个也不无关系。

    高濂的军队战事不在行，敛财的本领却是驾轻就熟，这方面的“战果”可实在是丰厚有加。

    这位公子哥统帅简直不是来打仗的，好像就是出来收年货的。在这些缴获的物资中，仅是完整的装干鲜年货的大车就有数十辆，其他诸如皮货、绸缎布匹等在几个营帐里堆积如山。收拾得到是整整齐齐的，看来是准备旗开得胜带回东京美美的潇洒一把的，可如今都成了水泊山寨的战利品了。

    往年到这个时候，梁山山寨都是要分路出击到官府豪强各地去发动偷袭，讨“年节利市”的，今年此项倒是免了。“北骑第一军”送来的这些年货，足够水泊山寨过一个丰衣足食的春节了，而且华盛天道六路出击的战略物资储备又增加了不少底气。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取得的战果却也是丰厚的，此仗的许多设计预想和方略成果值得好好研究。抛开必守梁山这个难题，有禁军大张旗鼓的去收拾准备各种物资，然后组织精兵强将讨他们的“利市”；这个战略组织好了，对未来物资储备可是事半功倍的事。

    总的来说，水泊山寨还是取得了大捷的。休息了两天之后，雷三郎又开始精神抖擞巡视山寨。经过了极为费神的东京之行，而今甫一回山就取得了金交镇大捷，更是志得意满精神大振。他这一日从早上起来就没停歇，走遍了梁山大大小小水路营寨，年轻的脸上越发显得英挺，真仿佛久别的游子回到了熟悉的家乡一般。

    战争的沉重仿佛已经过去，山寨里的人们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虽然都是忙忙碌碌，但见面都是纷纷道喜，这个时候显得分外有礼貌。仿佛这里并不是那个令人谈起色变的强盗窝，而是个知书达理的文明乡里。

    在山寨里留守机构吴用等人的主持下，伤病人员都被妥善安置。高濂北骑第一军“送来”的各种丰富年货都已经分发下去，山寨里从头领、军士，到家眷、随行百姓都是喜气洋洋。山寨外周边的华盛天道各分教道众，也得到了不少分发利品，借这个机会天道也要好好的表现一番有福同享的佳节贺礼了。

    本来吴用军师还为这骤然增加的“人头开支”担心了好一阵子，如今也是眉开眼笑，连连称赞这“高家军”来的真是时候。

    此刻天晚，山寨里诸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酒rou摆上、鞭炮声响起，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就要开席了。

    聚义厅大殿里人头攒动，天道圣使雷三郎主持了例行的新年道贺活动。另外开席之前还增加了一项：朝拜圣杯，弘扬道法。

    今日除夕，也是逢十之日，照例也是宣讲道法之日，现在特意把这个时间放到了晚上。不过形式就简单多了，以往由圣手书生萧让等人长篇大论的宣讲，改由雷圣使把新的《天道律》简短几句说完，然后就是一句“吃吧”，宴席上的气氛马上就进入了高潮。

    由于这一年梁山义军大范围的转战，几场战役都取得了胜绩，发展势头正好。在河北、山东威名赫赫，除了不知死的高濂在年根底来sao扰了一次以外，再无别的官军觊觎，所以今年那才真是过的一个心里安稳的年节。

    山寨的实力也壮大多了，去年此日晁、宋二位头领也才刚刚把水泊山寨建立，人员不足两千，势力影响还不出东平、东昌两府。

    短短一年，水泊梁山四面出击；上半年收编了二龙山、清风山等十数个绿林好汉山寨，收拾了附近百余里内几个有威胁的地主豪强寨垒庄园。下半年，他们长途奔袭，转战山东河北，战胜东平、东昌、青州、大名等数府官军单独和合围会剿，兵力已达数千，随行百姓过万。

    尤其是“天道封星”、确立追随“华盛天道”以后，隐含发展势头更猛，周围天道道众数以十万计。六路出击的决定才过去短短三个月，山寨触角已经伸向了宋辽边界的燕云十六州、西夏边界的陕甘青；戴宗、阮小七更是拓向了江南。梁山水泊已成了一个隐隐在数万道众中心的堡垒，外部已经发展起了东京、潭渊、太行三个中心道场，另外还有若干道场或者天道分教正在从中原腹地沿着“星罗点线图”向四面悄悄辐射。

    梁山义军已不仅是一伙打家劫舍的绿林豪强了，它更像个正在开始严密起来的有组织、有目标的势力，水银泻地一样的蔓延发展着。由于有意识的淡化山寨强盗形象，最近两个多月名气更响的当然是“华盛天道”；除了这次迎击高濂，其他行动都没有打出梁山义军的旗号，而且山寨骨干力量也向外分散出去不少，但目前势力的壮大仍然是去年所无法比拟的。

    山寨经过一年的转战，所获甚丰人员增加数倍，再加上几个月前大规模的“讨利市”行动和前几日击溃高濂的战役，梁山水泊又增加了相当于数百万贯的资财。虽然已经向东京、潭渊、太行道场等地输送了几批资财，现在仍是“山库”丰盈，可说是盆满钵满。

    当然与山寨内外热闹红火的气氛相比，有一条是减少的，那就是今晚在聚义大厅相聚的头领们。

    数月前两次天道封星，山寨头领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零八位，如今已有超过半数头领分拨各地，无法全都回来共聚团圆了。

    关胜、李俊的北路先遣队、鲁智深、朱武的西路先行军，远在千里之外，正是刚刚开始创立基业的开端；戴宗、阮七爷一行更是远至江南，应该还在行进当中，自然无法回山相聚了。东京、潭渊、太行三个道场也正是创业初成阶段，也是不可能大部回归的，就是周边各分教大部分天道骨干也在穆弘的带领组织下坚守在岗位上，是以今年除夕在聚义厅里的头领骤然少了几十位。

    不过除了戴宗、阮小七一路人马外，其他各部还是有些头领回山道贺的。这里面创业较早的潭渊道场回来最多，他们是李应率领的九尾龟陶宗旺等五位头领；东京道场算是雷三郎等十余人，太行道场回来了美髯公朱仝和鬼脸儿杜兴；远在西部和北部的鲁智深部和关胜、李俊部也分别有两位头领千里迢迢赶了回来。

    过年了么，举家团圆，虽然重任在身、关山万里，但春节这个日子还是让大家惦记。大宋的礼节远比现代要注重许多，回来的各路人马都带着厚礼日夜兼程，时间长的已经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说起来分别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众人相见分外的亲热。雷三郎也是很少有激动，抚今追昔，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往日里兄弟们大块吃rou、大碗喝酒，每逢酒宴必是热闹非凡；今日酒宴更是丰盛，虽然少了一些兄弟，但却更是气氛之热烈却也不输以往。

    几碗酒下去，雷三郎已是醉眼迷离了；山寨里最有名的“酒徒”武二郎等人也不同以往的明显有了喝高的迹象一般。

    酒是个好东西啊，它的最大功用就是创造气氛。无论你是团聚送别，无论是欢喜忧伤，这个火辣辣的液体，越是能催化或者中和各式各样的情绪。

    座上客常有，樽中酒不空，这是自古已有的向往。凡是有人类生活的地方，恐怕这酒的文化和风气就不会断绝。

    今日他们喝的这个酒可是又有不同，这既不是以往常喝的劣质私酒，也不是那些传说中的高价西域酒。这是一批真正的蒸馏酒，是在雷三郎指点下他们在这个世界做出的头一批烈性酒。

    早在雷三郎头一次回山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造酒行业的重要。大宋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地方开始生产蒸馏酒了，不过工艺还十分原始。质量不稳定大部分口味欠佳，而且产量极为有限，影响也还远没有达到人所共知的地步。

    那时他的眼界还窄，但是已经决定要下功夫制作这种人间佳酿了。

    说起来这种酒能这样快的生产出来，除了雷三郎带来的新的生产工艺以外主要还得归功于已经故去的旱地忽律朱贵。

    雷三郎虽然把制酒的工艺技术传与他，并开辟了场地提供了人员资金，但他毕竟事情太多，后来并没有有时间继续参与。现代制酒技术与传统发酵制酒技术是有着很大不同的，尤其是后道工序那基本上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如果不是超越级的想象力，这就基本上是个不可逾越的难关，否则也不会过了数千年才有了这种工艺上的改革了。

    但这个极为难以越过的难关让朱贵基本上克服了，他本就是个造酒的行家，对此道又是极为的癖好，功夫下得极深。两个月后他的酒场所出的酒虽然还不是十分的浓烈，但已经是走上了正途了。

    雷三郎此次回山的时候原朱贵手下的不足一百名酒工应经制造出了几百担很接近“二锅头”风格的原酒。虽然他后来遇难身亡，但他探索出的经验却留了下来。

    雷三郎尝过以后断定此酒可以定型生产了，他稍加勾兑这种全新口味、浓烈幽香的醇酒就走上了今日除夕的舞台。

    梁山兄弟是第一批享受口服的人，今日除夕年夜饭气氛如此的和谐热烈，这种完全新型的酒所造成的影响也是功不可没。雷三郎已经决定这种酒就起名叫“朱氏仙酿”，作为一种大众酒销售传扬。

    虽然说宋世酒业官营，控制很严，但天高地大，好酒有的是传播办法。何况他们还有个皇封“道商”这个特殊的机构和商路；找准机会运用得法，制酒贩酒在他们手上不管明里暗里，兴盛它一段时间是完全可能的。

    酒做出来了，关键是人才培养出来了。将来再细择水源地址，改革工艺技术，正式的“华盛天道”出产的更高品位的美酒将更高调的出场。到那时候，酒作为一个华盛天道产生正规渠道利润的源头还真是很可期的。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连番响起，那是天机营轰天雷凌震等人放响的爆竹。这位火yao专家在宋营里一直不是很得志，满身的才华也大半用在这里了；正好这次又缴获了高濂军大量的火yao等物，今年不用太吝啬了。今年讨利市的时候，凌震大大风光了一把，回山后他的部属得到充实，改名天机营，是特殊得到重用的队伍。

    如今他技艺得到认同，心情舒畅，今晚是要很认真的烘托一下气氛了。有他这位火yao专家亲自cao刀，这水泊山寨爆竹和烟花放的，可是技术一绝了吧。

    鞭炮轰鸣，火树银花。屋内是众兄弟豪爽的笑脸，屋外时常可见烟花辉映壮美的群峰。

    雷三郎醉了，醉倒在兄弟情义中，醉倒在“朱氏仙酿”美酒中。

    鞭炮和烟花的繁响和闪烁代表着子时的到来。

    天色流转，转眼这应就是宣和二年元旦了，这将是雷三郎来到此时代后过的第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