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泉台寒彻(一)【银梅寒】5
话说在银梅宫里,人们刚经过一段填词佳话,气氛松弛还略带暧mei,突然琴声凌乱,漫雪楼伶娴雅的手法似乎竟是有些凌乱,弦断音绝。 ================================== 在这众人谈论诗词的一段时间,红妆惹眼的她虽然没有言语,可那与诗词境界配合的很是丝丝入扣的琴声让人们觉得一直是那样的融洽。 此时这突如其来的噶然而止,立刻使人感觉仿佛被抽取了什么一样空落落的。 又富又闲的时代最易创造迷信,从来就有说道琴断弦是极为霉运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东京汴梁尤其忌讳。 薛漫月红纱中的臂膀似乎有些抖,她低垂着头,这一刻的神情显得十分的落寞。她这个样子与漫雪楼这个风月环境十分的不协调,更是与她这个人一向表现的高傲和洒脱差异极大。 正当众人都有些惊愕的当口,易安居士李清照迈着她特有的那种灵动、协调的步伐,款款上前。 “盛衰阴晴时常事,月meimei,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轻抚着薛漫月肤若凝脂的香肩,口气柔和的说。 漫雪楼伶薛漫月缓缓转过头看着李清照,眼里有着亮晶晶的东西,面色沉郁竟是充满的忧伤! 这是哪一出呢,这儿的事情,这儿的环境,好像都不应该是她这位主人有这样的表现的。角落里茶宴台那边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那个她的贴身侍女小绿手忙脚乱的窜了过来。 “jiejie!”她上来就抱住了薛漫月叫了一声,口气中充满着关心和爱护;小小的年纪,可仿佛她倒是jiejie一般。 李清照退开两步,眼睛转了转背转身来说道:“易安看来咱这市井传言的忌讳实是不足为信。此时之事出偶然,不值得大惊小怪。” “欸!”接着她话题一转,朝着雷三郎说道:“雷圣使不会相信那种无聊的东西吧,可否请雷先生再吟出一首震惊四座的诗词,咱可是有约在先的哦。” 雷三郎也正为这突兀出现的情况不知所以,听李清照如此一说,慨然而起。 “易安居士太抬举雷某了,有赵学士、陈学士等大才在此,雷某怎敢胡言。况且雷某的才识自己知道有几斤几两,敢称先生,实在愧煞。”他对着赵明诚和陈兴义抱拳行礼,又装模作样胡诌出几句歪文。 不长时间,这套酸溜溜的东西他也学会了几分。 听他这样说李清照和赵明诚只是随便笑笑,却没什么表示,好像没听出来他这位圣使的谦辞。倒是陈兴义显得很认真,“陈某刚刚得知雷先生乃道教中人,‘先生’二字可是正为恰当。我们这里还可以如此称呼的只有这位樊先生了。” 雷三郎有些窘,他这才注意到陈兴义身边的樊瑞,这两人刚才显然聊过一些什么。 原来这宋世,先生二字并不是称呼老师和有学问的人,也不是成年男子的统称。这里的用法是一种专门的称呼,一般是对于道人、方士,以及一些特殊的行业的人员所用。梁山里称呼先生最多的是道人公孙胜,有时对安道全、樊瑞等也用。 是自己孤陋寡闻了,雷三郎此刻也联想起来了。这么说咱这个圣使叫做“先生”起来,可算是名至实归的。好了,既然做了“先生”,那也就别瞎星星的客气了。 这段时间他早已在头脑里的“书库”搜寻了好一阵子了,忽然觉得自己“作诗”并不困难。尤其是这等又不怕断章残篇的情况,那咱这博览杂书记住的东西可是有的是。 想要雷人么,那自然是过目就有深刻印象的章句,那可就多了。而且这回咱还真想起来个能记忆完整的,嘿嘿,陈老总的梅岭三章冷汗而过。 呵呵,陈毅元帅,可别怪咱小雷,咱也就是借用一下。再说咱也不是欺世盗名,咱只是对“前人”妙文的记忆一下还不成。 不过,他还是想卖个关子。估计咱雷某的诗名也快传出去了,以后请教咱雷先生的也许少不了,还是先不说全吧,也算给自己留个后手。 “是这样,”他环视了一圈,那边小绿似乎正在低声向薛漫月说着什么。他故作思索状,说道:“今天咱这诗文会友香风很盛,还真让雷某想起来了两句。” 开了头也就把刚才“先生”风波的尴尬带过去了,他也就不客气了。接着说道:“这是四句律诗,七绝还是七律印象不深了;气魄雄浑博大应该是绝对的,可惜一下想来只记得清楚中间两句。” 看到众人引起了兴致,他更有信心, 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漫雪楼伶薛漫月按住小绿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可小绿却不听,声音稍大了一些:“不行,jiejie。你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你……” 雷三郎眉头就是一皱,但还是说了下去。 “此诗题曰《梅岭》,首句意思应该是一个设问,好像有个‘断头’什么什么的,下面承转两句是‘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收旧部’,最后的合句我想想……” 他忽然住了口,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袭来。 他并没有特意的向那边看,可却似乎对薛漫月的情况有着特殊的敏感。他明显感觉到了薛漫月似乎娇躯一震;而那一直以来对他不假辞色的小绿射来了两道逼人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刺在背。 “哦,这个……这个,雷某唐突了。或许这个时候提到这‘泉台、断头’什么的有所不妥?”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些忐忑的脱口说道。 易安居士李清照本是很认真地听,而且随手运笔在她刚写过的那幅字上,把听到的诗文辑录下来。
一边写还一边口中吟唱着:“……创业见那百战多!此去泉台收……”此刻大概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抬起头来,正要开口相询;可接着马上眼光一闪,也是看向了薛漫月那里。 “时间不早了,茗香计时已到,今日银梅宫之会应是结束之期。”小绿忽然冷冷的说:“各位盘恒半日,也该用饭歇息;咱这里还有安排,请各位尽情享用漫雪楼之妙。” 随着她的话音,外围伴舞的那十几个绿衣少女纷纷走过来,燕语莺声各寻自己的目标。 事情由来虽然有些突兀,可这些刚刚还谈诗论道的各位却也马上进入了另一种兴奋。 这时真正的风月要开始了,如果只是玩儿高雅,那就不是漫雪楼了。 “哦,时间是不早了。”李清照倒是不很在意,然后眼睛一转对着雷三郎说道:“雷先生想必也在东京不只这一两日,这‘梅岭’一诗续文,我等大可改日再做聆听。”说完走向已经站起身来的赵明诚。 与他们同来的文安远等人开始告辞了,跟着易安居士来的这些人看来是不在这里继续玩儿乐的。 挺身俏立薛漫月方才一直未说话,只是紧紧的抓着小绿的手臂。此时歉意的对赵明诚夫妇一礼,言道“恭送jiejie,此次唐突了;赵学士,改日漫月再做赔礼。” 其他众人也是躬身相送,待到几人离去,薛漫月忽然好像放开了什么,变得轻松了许多。她恢复了职业性的轻松怡人表情,像踩着舞步一样飘到陈兴义面前。 “陈学士请留在银梅宫,今天您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她忽然笑意盈盈,牵着陈兴义的手臂,款款走向刚才小绿他们布置好的长案,那里已经酒温rou香,各式差点齐备。 此时屋里是红男绿女穿梭,纷纷各找投缘的人眉来眼去说笑。雷三郎他们这里也有六七个绿裙小妞凑在一起跟他们忸怩说话。他脑子转了一下,这里好像有点麻烦哦:女扮男装的易安居士走了,可他们这里还有一位也是女版的呢。 虽然白娅儿也似乎是瞟过来几眼看他这个“带队的”,不过雷三郎现在可实在没心思管她了。 从小绿突然一宣布事情,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薛漫月。此刻看她带走了陈兴义,心里正犹豫着是不是干脆也跟过去。还没等迈步,眼前绿影一晃,却是小绿来到了她面前。 “雷先生,”她身材窈窕却面无表情,“请跟我来,漫月jiejie给先生您准备了最好的屋子。” 说罢带着几分薛漫月式的那种高傲的神情转身就走,几步到了门口姿态优雅的回身又补充了一句:“马上漫月jiejie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