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封星大典(一)】
萧让是这里所有人里边最经过装饰打扮的,只见他上戴不知什么时代的古式头冠,一身锦绣,身披黄金色斗篷,脸上画着重彩,神色蓦然庄重。 众人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向前汇拢走去梯次登上拜祭台。 刚才黑旋风这场闹剧,可是又让雷三爷领略了一把这梁山兄弟的不简单。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在如此应该是神圣的时刻竟然会有人如此的折腾。至少从李逵、宣赞这俩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目无法纪,不敬鬼神,更不尊重领导。 不过也许那个时代没有必须尊重领导这个习惯吧,但总的来说从他俩的表现和周围头领并不是十分奇怪这种情形来看,这里的许多人都可说是无法无天的,至少是很少有一些什么条条框框的。 当时有一刻已经进入了角色的雷三郎还真是有些生气了,现在稍稍气消了以后也在想:当然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们,许多事情做的成功与否、顺利与否,是跟主办人员的安排有着极大的关系的,尤其是对这种带有虚幻色彩的类似发奖和扬名一类的事情更是如此。 一个会场现场的庄重肃穆程度,是跟安排得隆重与否有关系的。不要埋怨有许多重大场合的铺张浪费;华丽周密的准备,对人们心中涌起敬意的影响是很大的。 看来这山寨还是许多事因陋就简了,按说这关乎神祗的这么重大的事情,其实直接涉及山寨后程的兴衰与否。就这点排场比之后世的商场开业典礼都不如,更不用比那些影视颁奖大会了。如果要是跟此时的皇帝祭祀天地的大礼相比,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吧。 要是我来做这等事,哪能这么早这头领们就进场啊这些都是天上的星宿啊!那前边得乐舞铺垫,展开多层次的气氛准备;礼仪排场,气氛肃穆,烘托出一派天地合一的景象;再弄个几百童男童女,梯次焚香祈祷,众头领皆斋戒沐浴,身着全新礼服,周围有人服侍,禁止左顾右盼、交头接耳。然后祭天、拜地、敬祖宗,几通礼数下来,至少大半天,弄得你晕头转向,越到后来就变得越好办了。人都累迷糊了,自然也就规矩多了;再一通忽悠,取得认同感也就顺理成章了不是?稍微迷糊点儿的,你自己就把本身纳入分配给你的星位了。 当然,现在再做那个是来不及了,只能自己解闷了,他雷三郎自嘲的想。 他抬眼向一层平地中心的主拜祭台望去,嘿,人家山寨就是干事粗犷,不光这各个星位主人们粗粗拉拉,人家这拜祭台也够粗线条的。 那台子有一丈多高,全是用半尺见方的新木搭成,大木方都带着大锯开过的白茬。侧面的十数层台阶,别说铺红地毯,就是木板也没有,都是直接踩着木方子上去,也不怕胆小的、恐高的一个眼晕掉下去! 这新搭的拜祭台,围绕着大旗杆。其实刚才的一段时间,他虽然离得很近,却因为对各位头领认知太过应接不暇,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据那里越来越近了,他渐渐看得清了。 只见那大旗杆甚是粗大,想是整体应该有十来丈高。这里倒是还做了些装饰,旗杆的下半部分还是包上了暂新的黄缎子。 此刻萧让开始登台出场了。 他是这次封星大典的主司仪,他现在这排场还是有的,前边是五色旗开道,接着是数十位童男童女,他指引着两杆护卫旗分立雷三郎和卢俊义身后,那旗上分别写着两行大字:“山东呼保义”,“河北玉麒麟”。 哦,咱这呼保义的名号还是有的,虽然也没觉着有什么响亮的,雷三郎这样想着,又向萧让看去。 只见他身后又出来两队仿古代的钟磬乐手,由铁叫子乐和指挥着,叮叮咚咚演奏起来的那也许是古代的宫廷音乐吧 直到一曲终了,萧让又在这台前上香,三叩九拜。这才立起身转向了雷三郎他们。 只见萧让来到近前略一施礼,随后双手一扬。一声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两侧礼仪护卫、仪仗队乐手等动作整齐,站得笔直。 萧让和着乐声缓步引众人上到台上分列,接着他又开始了他的拜祭程序。 吴用回到台前,也已然悄做手势指挥着了,卢俊义约会众多头领齐聚台前,尽量站的整齐。只见执事官金大坚手中旗子一摇,二层平台上的吹鼓手鼓声齐奏,礼乐声响起。 台上萧让开始了类似于舞蹈的动作,这大概是祭天的一种形式。乐声渐渐深沉庄严,萧让的动作也变得凝重,举手投足全是礼仪动作。 终于安生点了。雷三郎从这个丈余高的拜台上看去,刚才看到后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这台上的聚义封星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近前看得更清楚了,首先这拜祭台就搭的十分怪异,整个平台把山寨的大旗杆封在里边,好像给高高的旗杆垒上了一层基础。这虽然使这个祭台和旗帜都十分突出,却破坏了祭台的整体感,台上拜祭的人员队伍也无法整做一处了,只好分成三个部分分散在大旗杆三面。 还有一个现象引起了雷三郎的注意:他能叫得出的头领们,并没有全在这台上的队伍里前等候,很容易就能发现好几个人就不在这里。 萧让、裴宣、金大坚和金眼彪施恩、铁叫子乐和这几个司掌大典礼仪的各司其责不用说,就是神医安道全、兽医高手紫髯伯皇甫端等一些他比较关注的一些有着特殊技艺的头领也不在这里,他们在下面成了这一群人的看客。 难道是台子太小站不下,不像啊? 另外,时迁、王定六站立在拜台前边两侧,似乎是做了仪仗人员;台后两侧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按这个布置看,那里应该有两个类似的头领在才对。 拜台上也是一样,除了香案前的两个童男童女以外,稍微靠后空出的那面祭台边上边也有两个头领在那里静立执守。 嘿!这么会利用人?当了星星还得继续站岗值勤……雷三郎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仪式既繁琐有有些怪异费解,这原来的头领宋三儿一定下了不少功夫。看样子咱这位现任“大头领”想安生坐轿子不像是有那么容易,什么九天,锦书,刁斗,哼哼,那小纸卷的答案一定就着落在这里!他仰头望了望旗杆上高高飘扬的“替天行道”的大旗,在注意了一下旗子下面离这里也是有着数丈高的刁斗。 估计那上面有玄机,雷三郎暗暗的想。 这时,萧让的“舞蹈”已近尾声,渐舞渐快,片刻旋风般的来到了雷三郎等人近前,连着拜了三拜。 雷三郎此时却是紧张极了,他一直想着怀里小纸卷的事,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该怎么说呢? 即使要是把这里的内容说出来,似乎此时也不应是自己来公布的吧!这个迷怎么解开,任务交给谁呢,机会在哪儿呢? 这种事情一定要是主司仪管知晓才对,嗯,应该是这样。 我应该把这箴言一样的东西递上去,倒要看看这宋三儿等人在卢俊义、吴用等人之外又安排了什么。他确信现在的事又是一种大概只属于原来那“雷三郎”独自的安排,这里面恐怕还要弄些玄虚。 他觉得事情还得给他尽量先按“原计划”继续,这个举措如此的秘密,应该于己无害;更重要的时迁所代表的未必只是他个人,也许是他这位“大头领”早就培植好的暗势力,自己应该无缝的接受过来。 他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这暗语递上去,我这个不好随便出声的人现在还是真的是要把这场大戏导演好。不过想做导演,可能也得先当好演员。现在时间已经不等人,他屏住呼吸密切注意着眼前的动向。 众人还礼已毕,军师吴用稍稍侧移凑上两步,与萧让侧面的裴宣轻声交代,显然在叮嘱安排着什么。
雷三郎心里一动,也跨前两步咳嗽了一声,眼睛却是朝向萧让。他目光直盯向前,似乎穿过了萧让的身体,投向更远的后面什么地方。 吴用也停下话来,两人都看过来,神情有些诧异。 只见雷三郎的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声音若有若无。渐渐的近处的几个人方听得清楚了,那声音干涩平缓,吐出的是这八个字:“九天发玄光锦书落刁斗”。 说完话的雷三郎呆呆的在那儿立着,目不斜视,也不动弹,好像一个泥塑一般。 萧让虽然形象挺乖巧,但明显并没有什么经验。众头领和下面的人群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嗡嗡声又起。 这让萧让这个主司仪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愣了一下赶紧看向吴军师。吴用也顾不过来了,不能让主司仪总干耗在这啊,他凝了下眉,还是赶紧接着安排了几句。雷石离得近,听出了个大概:原来长案上写好的封星榜文先不要公布。 萧让点头回身向香案走去,吴用又招来一脸庄重的铁面孔目裴宣裴执法,补充交代事宜。此时的裴执法虽然依旧是双目如电,一身正气逼人的样子,可似乎也露出了一丝迷惘为难之色。 看来这个时刻宋头领突然口吐真语箴言,吴用大管家也一时闹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好在那手忙脚乱的给这些司仪们安排应付可能出现的新情况,这边可把雷三郎就给撂的这儿了。 他做的就是这种超凡脱俗的痴呆相,想要还原回来那得有台阶下啊。要是原来那宋三儿,也许虚虚假假的自己就回来了,可是现在的雷三郎那样可不行。 他目前一直都没多说话,生怕出问题,想表达什么只有尽量靠手眼身法传递;如此情形下他得加强做派,不用语言也得把包袱抖出来。 自己一会痴迷入定了,一会自己有醒过来了那太丢人、太虚假。 他就在这儿挺着,嘿,这个小边怎么还不过来,赶紧上来嘘寒问暖啊,虚情假意的都行。只需要你关键时刻,得看出眉眼高低就行。 哎呀,这没好的配角,戏还真难演! 距他不远拜祭台的台阶口悄立着不少人,都是那些礼仪人员和他这个“首领”的随从,小边也在那里。可这傻小子怎么就不知道动作呢,难到什么都得手把手教一遍?猪头啊,雷三郎心里暗骂。 正在他心里嘀咕的时候,只听那边一个女声低低道:“小边大哥,快去把宋头领扶住。”几乎很快一双有力的手就扶了上来,其实他们离得很近。 “宋头领,这边请。”是边强的声音。 本来两步就能回到卢俊义他们众人身边了,但雷三郎还是就势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到了他身上,仿佛还神智未醒。实际他心里想的是:得给你长点记性,怎么你这个准保健心腹就是没长进呢,生生就是比不上人家妇人? 他向那个阶梯那儿看去的时候,又感到那瘦削的妇兵那直直的目光穿透过来。心里似乎翻腾了几番,晕,这倒是个新情况。这女子几次出言都是到点子上,梁山的水也忒深了吧,竟有这样冷静的烧火做饭伺候人的丫头? 吴用已经回来,宋头领与卢俊义他们站立台前中央,卢俊义一挥手,招之主司仪管领萧让:“大典开始。” 三层下边平台上,公孙胜仗剑做法,五十名道士齐声咏颂经文道义。接着四处乐声又起,钟鼎齐鸣。 “咚咚咚……”两侧腾起阵阵浓烟,连珠号炮响起。 一、二、三……,开始雷三郎还数着,可后来就数不清了,总共能有好几十响,弄得这场地上空烟气腾腾。 这算是礼炮么,弄这么多响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