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辉煌一战（4）
隆隆的炮声传来的时候，阿术有些发懵。 从未领教过鼎坤炮的阿术，对于火炮的判断，还停留在很原始的水平，譬如说回回炮，也就是在攻打城池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来巨大的作用，可是在野外作战的时候，就不可能有太大的作用了，毕竟野外作战军士移动的速度很快，或许回回炮在刚开始投掷巨石的时候，能够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心理震慑，但时间长了，对方知晓避让了，回回炮就没有什么真正的作用了。 可鼎坤炮是完全不一样的，其在野外的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其实末哥、哈必赤等亲王，都专门说过鼎坤炮的厉害，可惜的是，那个时候阿术压根就没有重视，而且由于内心对于末哥等亲王有着很不好的看法，阿术认为末哥等人在作战失败之后，将失败的绝大部分原因归结到明军火炮威力巨大方面，这明显是推脱责任。 至于说伯颜的阵亡，在阿术看来，同样是指挥作战不力造成的。 毕竟阿术立下的赫赫战功，让其有资格如此看待诸多的问题。 现在鼎坤炮真正的落到了阿术麾下军士的身上。 冒着火星的铁球，在队伍里面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就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路。 这一幕震撼了阿术，让他开始真正认识到鼎坤炮的厉害了。 有那么很短的时间之内，阿术的头脑里面完全是空白，他曾经做出的一切分析和判断，包括相应的部署，都出现了问题，譬如说明军因为兵力不足，放弃了涟水县城，退守海州州城，以及明军仅仅会以小规模的队伍阻止大军的快速推进等等。 尽管还没有看见明军的踪影，可是呼啸而来的炮弹，已经表明这不是明军小股的部队。 难道前面所做的一切分析和判断都出现了问题吗。 一百门火炮的发射，其震撼力是巨大的，阿术身边的亲卫与传令兵拼命的大声呼喊，穿梭在队伍的中间，传到阿术暂时撤离的命令，不过这些亲卫和传令兵，好多也被炮弹击中，变成了一堆堆血rou模糊的rou酱。 队伍瞬间出现的乱像，让阿术都不敢相信，这还是攻打襄阳府城时候的那一路大军吗，还是丁家洲之战勇往无前的大军吗。 当阿术身边的几个亲卫被炮弹击中的时候，阿术才真正的清醒过来，他发现人力是无法抗拒鼎坤炮的进攻的，于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明军尚未真正的出击，阿术麾下的骑兵已经变得有些乱了，呼啸而至的炮弹，让这些军士惊慌失措，每发炮弹早就的惨景，更是挑战这些军士的心理底线。 还没有等到阿术命令的真正下达，不少的军士就扭转马头朝着后方撤离。 偏偏这样的做法是致命的，有的军士选择撤离，有的因为没有接到撤离的命令，依旧在原地等地，他们相互撞击到一起，阻止了大军整体的行动，就算是军官拼尽全力呼喊也无济于事，隆隆的炮声之中，个人的呼喊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作用，诸多的军士听不见。 等到阿术的命令传来，大军开始整顿队伍朝着后方撤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隆隆的火炮声尚未完全消失，大地又开始了震颤。 这一次，阿术的脸色完全变化了，变得苍白。 大地的震颤意味着什么，阿术是非常清楚的，他内心尚存的一丝希望完全破灭了，吴邵刚果然有着不一般的气势，其目标就是对准他阿术率领的征南大军的，人家也不是被迫放弃涟水县城池的，而是设下了圈套，让大军钻进去。 火炮的轰击之后，明军发起了冲锋。 黑色的洪流带来的杀气，让阿术都感觉到吃惊。 这样的杀气，好像只有在漠北草原才有的，为什么在明军的身上会出现。 火炮的轰击，在最为恰当的时候停止，接下来是黑压压的箭雨。 已经转身撤离的军士，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转身对付进攻的明军。 明军从前方与左右两翼冲锋过来，凭着rou眼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的军士。 阿术的命令再次下达，撤离队伍后方的军士，抵御明军的进攻，保证前方的骑兵能够顺利撤离，至于说距离不远的步卒，同样朝着涟水县城的方向撤离。 阿术的这个命令是异常明智的，如此关键的时刻能够下达正确的命令，也很不简单了。 可惜战局的发展，没有阿术想象的那么简单。 黑色的洪流与灰白色的队伍相撞的时候，马嘶声、惨叫声、金戈相撞的声音传来。 也就在这个瞬间，蒙军陷入到被动之中，近三万人的大军，被分割包围成三块，就连阿术本人，都被包围在黑色的洪流中间。 明军势不可挡的气势，震慑了蒙军的骑兵。 三万蒙军骑兵，其中蒙古铁骑不足五千人，其余都是新附军的骑兵，论战斗力是无法与蒙古铁骑比较的，加之刚刚遭遇到了火炮的轰击，尚未完全醒过神来，骤然开始的厮杀，让他们更加的难以应对。 短时间之内惨重的伤亡，让阿术的眼睛都红了，他并未参与到厮杀之中，身边的亲卫组成了牢固的圆圈，将其包裹在中间。 到了这个时候，阿术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宜，他要求传令兵再次下达命令，全军迅速朝着涟水县城的方向撤离，不管多大的伤亡，都要撤离到县城之中去。 凭借着城池，总是能够抵御明军的进攻的。 这种不顾及伤亡的撤离，效果还是有的，毕竟蒙军军士刚刚开始行军，尚未消耗多少的气力，没有能力与对方厮杀，可逃跑的劲还是有的。 没有谁注意到吕文焕。 吕文焕脸色苍白，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完全不敢相信，吴邵刚麾下的明军如此的骁勇，当明军冲锋过来的时候，拿着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的杀气，让吕文焕以为自己看错了，难不成冲锋的是蒙古铁骑以及蒙古的重装骑兵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种苦涩的感觉袭上心头，吕文焕发现自己的选择好像是错了，而且错的很是离谱，当初若是仔细想想，不放弃襄阳府城，不跟随大哥吕文德做出选择，今日的情形好像是不一样的。 夏贵的遭遇，这一刻也出现在吕文焕的脑海里面。 吕文焕同样在阿术的身边，同样被亲卫包围，与其他幕僚一样收到保护，但这种保护是不一样的，亲卫关注的仅仅是阿术，至于吕文焕与诸多的幕僚，就要在这个时候自保了。 吕文焕的能力，远远强于那些幕僚，他毕竟是曾经大宋的主帅。 多次避过了炮弹之后，吕文焕有些放弃的意思了。 或许被明军擒获，也不一定是最坏的事情，若是迟早都要遭遇这一劫，还不如坦然的应对，免得挖空心思的躲避，最终还是无用功。 随着亲卫护卫阿术撤离，吕文焕慢慢的被甩出了圈子。 战场上的厮杀是很惨烈的，落单之人最终的结局就是殒命，没有其他的可能。 前方和左右两翼，悉数被明军控制，能够撤离的就是后方的道路。 吕文焕没有选择撤离，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措，那就是下马坐在了地上。 吕文焕的手中没有武器，下马坐在了地上，被视为是投降了。 很快有明军的军士，命令吕文焕离开战场，在制定的地方等候。 吕文焕很是听话，没有丝毫的反抗，就跟随到集结的地方而去。 不过吕文焕还是引起了明军军士的注意，毕竟他的气质不一般。 一名临时负责看守投降蒙军军士的明军军官，开口询问吕文焕，吕文焕倒也没有遮掩，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吕文焕马上被单独看护起来。 阿术终于撤离了，摆脱了明军的围堵和厮杀。 此刻的阿术，已经顾不上考虑三万骑兵的伤亡情况，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领着其余的军士，迅速撤离到涟水县城去，一面利用城池抵御明军的进攻，一面想办法朝着两淮继续撤离，等到大军真正的安全之后，再行考虑如何与明军厮杀的事宜。 跟随在阿术身边撤离的骑兵人数不是很多，绝大多数的骑兵都还在战团之中，根本无法撤离，阿术几次都想着冲入到战团之中，指挥更多的军士撤离，可他的这个行为，被身边的亲卫阻止了，在诸多亲卫看来，再次加入到战团之中，无异于找死。 当阿术看见步卒队伍的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队人马还在，就还有希望。 一个疑惑再次浮上阿术的心头，明军如此的骁勇，为什么没有选择进攻步卒，难不成是因为兵力不够，只能够依靠犀利的火炮，来进攻骑兵吗。 想虽然是这样想，可阿术已经不敢命令步卒朝着前方进攻，加入到战团之中了，明军悉数都是骑兵，以步卒对阵骑兵，那是找死的节奏。 几乎没有多说什么，阿术率先朝着涟水县城的方向而去，步卒也紧跟其后，朝着涟水县城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阿术，压根没有发现吕文焕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