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遗憾（10）
距离德阳府城十五里地处，蒙军中军的临时军营， “禀、禀报大帅，前军在老鹰嘴遭遇宋军袭击，全军覆没，尤千户阵亡。。。” “袭击我前军的是大宋合州御前诸军，宋军异常骁勇，必定成为我蒙军的劲敌，大帅一定要特别关注。。。” “宋军依旧在老鹰嘴，他们的统帅说了，在老鹰嘴等候大帅，末将建议暂时不要征伐潼川府了，严守成都府路，宋军下一步的目标是成都府。。。” “前军被宋军歼灭，有轻敌的原因，更多的是宋军的骁勇，末将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宋军，他们与诸多将士都是面对面的厮杀，异常的强悍，丝毫不落下风。。。” “末将辜负了大帅的信任，愿意接受大帅的任何责罚。。。” 面如金纸的副千户，硬撑着一口气，鲜血已经从其嘴中冒出来，中军帐里面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注意到副千户嘴里冒出的鲜血，所有人的脸色都是诧异和愤怒的。 坐在上的刘黑马，脸色苍白，看不见任何的血色，不过其神情还是平静的。 副千户硬撑着最后的气力，禀报完毕之后，身体瞬间瘫软，匍匐在地上，头也垂下来。 四周一片慌乱，几个人上前去扶副千户，一个千户大声呼喊医官。 等候在中军帐外面的医官，迅进入中军帐，开始给副千户把脉。 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医官扒开副千户的眼睑看看，微微摇头。 “禀报大帅，人已经去了。。。” 中军帐里面，再一次陷入到死寂之中，所有人都看着刘黑马。 两面军士已经进入中军帐，站在中军帐的门口，等候命令，准备将副千户的尸抬出去。 刘黑马盯着副千户的尸，看了好一会。 “将副千户抬出去厚葬，赏赐其家人百两黄金。” 副千户的尸被抬出去之后，刘黑马看了看众人，缓缓开口。 “命令大军撤回到德阳府城外驻扎，严密戒备，有敢轻言出战者，杀无赦。。。” 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从刘黑马的嘴里喷出来，下面的众人瞬间呆住了。 刘黑马面容依旧平静，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通知刘元振，赶赴德阳府。。。” 说完这句话，刘黑马的身体一歪，也晕过去了。 身边的亲卫迅扶住了刘黑马的身体，医官忙不迭的上前来把脉。 所有人都盯着医官。 医官的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滴，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大帅是急火攻心，好好歇息一下就无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蒙军中军两万五千人，起营朝着德阳府城的方向而去。 队伍前面的几名军官，都是低着头，脸上的神情很不好看。 这一次刘黑马是乘坐的马车，他已经没有办法骑马了，虽说他已经醒过来，可是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随军的文书跟随在马车里面，伏案正在写着奏折，尽管说马车很是颠簸，可是随军文书还是努力保持平衡。 马车外面，前后左右都是亲卫守候，没有刘黑马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马车。 与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一次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尽管说那些普通的军士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大军往回撤，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要知道前军尚在前面，既然中军往回撤，那么前军怎么办，一些胆大的军士，一边行军一边偷偷的私下里议论，不过被军官现之后，都是要遭遇到严厉的训斥的，甚至有军士被鞭打责罚。 不到一个时辰，大军抵达德阳府城外的临时军营，开始安营扎寨。 刘黑马乘坐的马车，直接在中军帐外面停下来，诸多的军官，看着刘黑马从马车里面出来，吃力的下马车，进入到了中军帐。 刘黑马进入中军帐之后，诸多的军官依旧在外面等候。 很快，刘黑马身边的亲卫队长走出来，说是大帅需要歇息，今日暂时不议事了。 两万五千大军驻扎在德阳府城之外，肯定是会引关注的。 得知消息的德阳府知府，亲自赶赴军营，求见刘黑马。 等候了接近一个时辰之后，德阳知府得以进入到中军帐，仅仅一刻钟的时间，知府就离开了中军帐，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 知府没有在军营停留，径直回府城去了。 这一幕被诸多的军官看见，众人的脸色更加的不好。 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如何的安排，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应对什么样的局面，这些军官都是跟随刘黑马多年的，基本都是刘黑马的心腹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 军营里面寂静无声，没有谁想到今天是中秋节，有关前军遭遇的事宜，已经在军营内慢慢的传开，纸包不住火，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保密，毕竟副千户在中军帐禀报的时候，有太多的军官在中军帐里面。 一种颇为悲凉的气氛，在军营内蔓延。 就算是普通的军士，对于刘黑马都是充满这崇拜心理的，他们认为大帅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要是跟随大帅作战，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大帅居然选择了主动撤军，没有想着打败宋军，为前军报仇。 知道内情的诸多军官，心情更是不好，众人都是低落的。 一天时间过去，中军帐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只有医官时时刻刻进出，有不少的军官试图从医官那里获取到些许的消息，不过医官的身边，守着的是刘黑马的亲卫，众人不好开口询问，医官面对众人也是面色凝重，绝不开口说话。 八月十六日，申时。 风尘仆仆的刘元振，抵达了军营。 “元振，我的时间不多了，昨日我已经给大汗写去了奏折，举荐你出任成都府路军马经略使，想来大汗很快就会做出决定的。” 除开医官和亲卫，没有人知道，刘黑马在前一天的时间，昏迷了多次，而且不断的咳血，医官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收到多少的成效。 在得知刘元振来到了军营之后，刘黑马的精神竟然出奇的好起来了，这让亲卫高兴，也让医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刘元振的双眼通红，接到了命令，他就感觉到不对劲，昼夜兼程赶往德阳府城，前军五千人被宋军剿灭的消息，给了他当头一棒。 “千万不要想着去进攻潼川府了，我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这个责任我来承当，不管大汗如何的责罚，我都认了。” “成都府路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管遇见什么样的情况，都要护卫成都府路的安全，特别是成都府城，死死守住，不要出现一丝的危险和意外，守住这里，才是我们的本钱。” “我征伐四十多年，跟随诸多的大汗，多方厮杀，比较起来，如今的大汗是有着不一般雄才大略的，堪比他的祖先成吉思汗了，我相信忽必烈大汗能够一统天下，可惜我看不见了。” “可叹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堪不破荣华富贵，此番的征伐，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可惜了五千的将士，他们都是因为我的失误丢命的，这是我一辈子难以消除的遗憾。。。” 刘黑马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元振忍不住要开口。 刘黑马挥挥手。 “你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 “第一，大军迅回撤，撤回成都府，严防各处的关隘，关注宋军的一举一动，绝不准想着报仇之类的事宜，绝不准进攻潼川府路，我们的认识必须要改变了，合州御前诸军不是孱弱的宋军，他们将成为我们巨大的威胁，务必要高度的重视。” “第二，派遣使者与宋军谈判，只要他们不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们都是可以答应的，可有一条，商贸的交易不能够禁止，否则成都府路各地的官府都是难以维系的。” “第三，关注朝中的动向，出征之前，我曾经和你说过朝中的事宜，现在看来是我有些忽略了，朝中的有些人，盯住了成都府路，他们时时刻刻都想着能够到这里来，能够立下不一般的战功，得到大汗的青睐，这不是以你我的想法转移的，故而你要想办法应对，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成都府路的彻底稳定。” “第四，善待军士，善待百姓，唯有如此，你才能够在成都府路真正的立足。” “第五，我去了之后，严密封锁消息，一切都回到成都府去处置，决不能够让宋军知晓。” 。。。 刘黑马的脸上，出现了潮红，精神变得有些亢奋了。 刘元振听的非常仔细，甚至没有关注到刘黑马脸色的变化。 刘黑马说完之后，脸色迅变化，红色消失，白色出现，隐隐的青色也冒出额头。 “父亲的嘱托，孩儿都记住了，孩儿期盼父亲好好将息身体，这段时间，成都府路的事宜，孩儿一定会尽力的，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孩儿会禀报父亲的。。。” 刘元振还没有说完，脸色就生了巨变。 刘黑马的脸上带着微笑，嘴唇已经紫，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医官迅进来。 几分钟之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出现，不过哭声很是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