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屠城
田园九酌眼睁睁看着麾下二十万精兵被杀得片甲不留,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作为青倭中罕有的谋略型族长,对他而言,在没有更多情报支撑的情况下,贸然与城下那些怪异的金属傀儡正面交锋实属不智。 面对青元倭在陇川的主城,浅尝胜果的易锋寒并不急着强攻,而是采取稳扎稳打的战略,将相如城重重包围。易德带着迅猬及五万兵马,守住相如城东门;易豪带着蝗母及五万兵马,守住相如城北门;易猛带着一字长蛇及五万兵马,守住相如城南门;易锋寒亲率十五万大军兵临相如城西门,做出随时进攻的架势,却没有真正动手,到了第二天,青元倭惊奇的发现留在易锋寒身边的机关兽少了一只,只剩下舞天犬,那只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群杀利器血瘟虫不知所踪,当然,如果他们能够透过摇曳的旌旗和帐篷数清楚南征军的人数,便会发现易锋寒所部还少了司空照和五万将士。 整整三天过去,突围而去的明尊义仍然没有回来,这不由使得坐镇城主府的田园九酌心中忐忑不安起来:“青御族难道也受到了袭击?还是明尊义被易锋寒派人截杀了?这样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田园九酌正在思索之间,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猝不及防之下,久经沙场的神经也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易锋寒这小子居然敢强攻?”在他心目中,易锋寒只是仗恃着机关兽的威力,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耀武扬威,但是一旦发生攻城战,那些机关兽明显都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面对相如城坚城固垒、近五十万的大军,区区三十万人也敢强攻? 连续不断的火炮声和呐喊声印证了他的想法,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田园九酌再也按耐不住,霍然起身,飞奔到城头。 只见对面的南征军将士宛如暴怒的兵蚁铺天盖般涌来,在他们的掩护下,一座巨型冲车和二十余座楼车徐徐靠近相如城,随着楼车这种移动箭塔的逼近,飞箭如雨点一样漫天撒落,站在城墙上的青倭弓箭手们顿时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射的话,楼车的防护能力明显高于个人甲胄,青倭的弓箭射在楼车上面,纷纷发出噗噗的声响,然后弹飞出去,只有少数臂力超强的弓箭手才能将飞箭扎入其中,但是不能穿透掩体的弓箭,与射不中的结果倒也没有多大区别,而楼车的飞箭却轻而易举的落在城墙一线的青倭军人身上,激起一片惨叫。 青元倭的将领们见势不妙,纷纷呼喊:“放火箭!放火箭!” 原本针对木制结构的楼车,即使敷了耐火yao,在数量众多的火箭攻击下,仍然难逃焚烧的厄运,但是南征军所制的楼车,设计巧妙,作为表面防护的牛皮,一共有五层,除开里面三层经过强化药物浸泡,足以抵御巨弩射击之外,最外面两层经过鬼隐杀众秘制耐火yao的浸泡,效果特佳,不但无法点燃,而且受到高温高热之中会释放出一种粘稠的液体,中和火箭上的药物,火箭射到上面,宛如飞雪入沸汤,萤火虫般的火光一闪而逝,丝毫无法阻止楼车的攻势。 与此相比,城下声势浩大的火炮就显得雷声大、雨点小了,由于资源和工匠的原因,南征军自制的火炮数量和威力十分有限,易锋寒也就最开始的时候靠着手中那三十门大炮sao扰城楼上的青倭弓箭手,以减少南征军士兵冲锋途中的伤亡。等到楼车就位,冲车抵达城门,便自行下令停止了炮火。 眼见己方失利,阵阵沉闷的撞击声传入耳朵,田园九酌脸上肌rou略一抽搐,眼睛里面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混蛋!”从背上拔出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锋刃上泛出暗紫色的兵器,暴喝道:“给老子垮掉!” 呼的一声,一道银色光轮从相如城头飞了出去,正中一座楼车。 银色光轮毫无阻滞的从楼车中部划过,接着格格之声不绝于耳,高达二十丈的巨大楼车拦腰断折,顶部轰然倒下。而穿透了楼车主体的银色光轮却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落在田园九酌手上。 轰!夹着呐喊和惨叫声音,黄尘冲天而起,看得城楼上的青倭精神一振,欢呼着扑到城垛上面,一阵猛烈的劲箭撒向城下正在搭设云梯的南征军。 田园九酌狞笑道:“儿郎们,顶住!”一面说,一面走到最前线,望了望下面的冲车,目光一凝:“破!”左掌猛然向下一拍,轰!又是一声巨响,庞大坚固的冲车竟然被击得一阵摇晃,里面cao纵冲车的士卒们虽然凭借冲车的掩护,没有受伤,但是一个个都被弄得立足不稳、头昏脑胀,撞击声应声而止。 田园九酌神色嚣张地狂笑道:“易锋寒!就凭你也敢犯我相如城?!哈哈!”银色光轮再起,猛然朝着另一座楼车飞去,同时扬手一拍,震得城下还未缓过气来的冲车兵头疼欲裂。 易锋寒哼了一声:“雕虫小技!”弯弓搭箭,射向田园九酌扔出的饮血刀。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一道血光同时从易锋寒身后飞起,飞扑银色飞轮。 刀如闪电,箭似流星,眨眼之间,就已经刀箭相触。银轮飞转,易锋寒的飞箭立时就被刀光临空绞成粉末,但是饮血刀的去势也为之一滞。 就这么电光石火的工夫,一团金光当空爆散,轰的一声,饮血刀反弹回去,而金光敛处,日向朝阳仰天吐出一口鲜血,翻身落回易锋寒身边,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田园九酌见状冷笑道;“螳臂当车!嘿嘿,我看你们能够挡我几招!”说罢举手一招,眼见势尽跌落的饮血刀就像注入了生命一般,急速转动起来,发出呜呜的啸声,朝着田园九酌手上落去。 可是田园九酌却忘记了还有一个人,红光闪处,血蝠客现出身形,手中细长血剑一展动,便化作千百道柔韧的血丝,将饮血刀缠在其中。 田园九酌只觉自己的兵器仿佛陷入了一片沼泽之中,软绵绵的使不出力、脱不开身,骇然之下,功力一提:“回来!” 本已渐渐力竭的饮血刀得到他的催逼,猛然向前一冲,嘶的一声宛如破帛,硬生生从血蝠客的罗网中穿越出去,飞回城头。 血蝠客瞥了田园九酌一眼,怪笑一声,也不说话,身子在空中转折游走,仿佛一只红色大蝙蝠一样,足不沾地,临空飞舞,看得田园九酌心头一凛:“这家伙是何方神圣?我怎么没有听过易锋寒身边有这么一个高手?” 暗道一声晦气,田园九酌不敢再莽撞出招,举目望去,刚刚提升的士气在对面楼车的反击下,再次低落下去。没有遭受自己持续攻击的冲车兵逐渐恢复了状态,更加凶猛地撞击着城门。在楼车掩护下的南征军们,悍不畏死地抛飞抓、搭云梯,朝着城楼攀爬而上。 田园九酌看在眼里,心头一沉,暴喝道:“滚油!” 早就开始熬油的青倭兵低声回答道:“族主稍等片刻,还没有熬开!” 田园九酌气得没法,拿着饮血刀来到城墙边上,沿着城墙一路走去,挥刀朝着云梯一阵乱砍,凭着他过人的武功,硬生生劈烂了数十架云梯。但是早有准备的南征军一等他离开,便再次搭设云梯,等他杀到城楼角,转身一看,南征军又已经搭设起了数十架,不禁心下有些气馁:“妈的,有完没完,真是麻烦!” 总算这个时候,青倭的滚油投入了战场,淋得云梯上的南征军惨叫着跌落城下,使得田园九酌稍稍有些开心:“干得好!” 但是他的心情仅仅好了不到半分钟,看到南征军受挫,相如城下,易锋寒放出了舞天犬,一百零八把支旋镖就像死神的镰刀,飞舞在守城青倭的头顶,往往这边还在朝下射击,人头就随着自己射出的飞箭落了下去,心胆俱寒的青倭不得不随时抬头留意漫天呼啸飞舞的回旋镖,以防死得不明不白,这样一来,对城下的反击就越来越弱,好几次都被南征军攀上城头,幸好危急关头,青倭野性大发,不顾自身性命地拼死抵抗,才在付出惨重伤亡后保住了城头。
田园九酌本来打算靠自己的武功将舞天犬的回旋镖摧毁,谁知机关兽乃是南征军千锤百炼的秘密武器,早已考虑了各种不利可能,舞天犬的本事全在这一百零八支回旋镖上,自然是特别照顾,每支回旋镖都是巧匠采用百炼精钢掺和了红毛砂、金刚子打造而成,削铁如泥、坚韧无比,即使强如田园九酌,也难以损伤分毫,劳神费力了半天,才毁掉三支回旋镖,饮血刀却已伤痕累累、崩了几个缺口,看得田园九酌心疼不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城青倭的压力越来越大,田园九酌不得不调动后备兵力支援西门,谁知道他这里命令一下,南征军就像听到了他的指令一般,东、南、北三门同时行动,朝着相如城发动了猛攻。 田园九酌得讯后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内jian!”但是此时用人之际,仅靠青元倭自身兵力根本无法守住相如城,立即排查陇川降卒绝对不可行,但是倘若自己调兵遣将、敌军了若指掌,这仗还怎么打?正思量间,东、南、北三门同时传来请求增援的信号,看得田园九酌咬牙切齿:“岂有此理!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会守城受得如此狼狈,不禁心中疑虑丛生:“到底有多少jian细?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可以依仗、人数又多,易锋寒的金属傀儡无法攻城,如果不是那些陇川降卒勾结敌军、阳奉阴违,怎么可能守不住!” “族主!”一名青倭将领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略带哭腔地道:“青御族的援军来不了了!” 田园九酌听得心头一震:“怎么?明尊义还没有到延昭城就被人杀了?” 那名青倭将领摇头道:“明尊义带着易锋寒的军队从北面赶来,提着青御族大将卅霹雳的人头,在下面高呼劝降,王淮、倪彰、倪霈等投降过来的将领已经反叛,北门支持不住了。” 卅霹雳乃是延昭城守将,田园九酌闻言顿时心头凉了半截,但是接着涌上心头的,是无尽怒火:“明尊义!老子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还有王淮这些混蛋!他们以为背叛我就有活路了?没有我的解药,我看他们能活多久!”暴怒之下,他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水晶酒杯。 “您要施展了?”青倭将领脸上顿时露出又是兴奋又是恐惧的神情。 田园九酌狞笑道:“传令下去,我青元倭不再遵守盟主的禁杀令。”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声音一提:“屠城!” 青倭军官应声而去,一面跑,一面扬声吼道:“族主有命!屠城!” “杀光这些下贱无耻的后夷人!” “好啊!终于等到族主下令了!” “屠城了!大家集合!” 收到田园九酌命令的青元倭军人纷纷行动起来,对相如城中的百姓展开了血腥的屠杀。驻扎在相如城的陇川降卒有相当部分本来就是相如城人,得到命令后,又惊又怒,一想到全家罹难的命运,再也顾不得腹中的剧毒,纷纷自发的进行了反抗。 没有组织的零散反击,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滞,就被青元倭嫡系部队镇压。但是这样的结果,更加坚定了田园九酌的信念:“陇川人果然是不可控制的危险分子,我们青倭根本不应该相信这些外人。” 不过奇怪的是,青元倭似乎不光对于杀戮本身感兴趣,他们执行屠城令的同时,要么将尸体绞成rou泥,要么将尸体吊起来放血。 就在相如城北门洞开的时候,映入南征军将士眼帘的,是无穷无尽的鲜血,地上纵横交错、涔涔流淌的鲜血,展示着真正的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