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魔影随行 紫气东来
次日清晨,姬电带着密瞳族七大首领以及五千精兵离开了石王峰,直奔天眼窠而去。与此同时,易天行与林媞却轻装上路,前往五骏峰。 易、林二人展开轻功,在山岭间纵跃如飞,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五骏峰峰顶,早已等候多时的马遵等人连忙整装出迎。 易天行一面寒暄,一面问道:“尸体保存得怎么样?” 马真脸色一红:“由于我们进入此地后,发现遍地狼藉,为了避免瘟疫流行,在公子的命令抵达之前,我已经着人清理尸体,所以……”发现易天行面色一沉,连忙接着道:“但是没有清理完,还有些角落散布着未经移动的尸体。另外,马横槊等首领人物的尸体虽然已经移动过,但是保存得很好。” 易天行面色稍和:“带我去看看马横槊等人的尸体。” 马真闻言,连忙与玄宛族诸将转身带路,领着易天行、林媞来到一个大殿,指着正中一排尸体:“最外边的便是马横槊。” 易天行大步上前,俯下身子,仔细察看马横槊的尸体,面色不住变换,猛然霍地站起,来到后面一具尸体旁边,用手撕开其胸口的衣衫,手目并用地检查起来。 马真来到易天行身后,低声道:“这是马横刀。” 易天行唔了一声,翻起马横刀的衣袖裤脚,抬起四肢,发现他左踝后方有一段紫红痕迹,接着翻转尸体,后脑一个血包赫然入目,易天行又再仔细查看了一遍,这才放下尸体,站起身来:“知道了,就是他使用墨晶掌,伤的大长老和你?” 马真点头道:“不错。” 易天行闭目想了一想,长嘘了一口气,叹道:“以此人如此强横的武功,竟然被人在一招之间击毙,下手之人武功之强,实在匪夷所思。” 马真惊骇道:“一招?不可能吧?” 易天行用脚一挑,便将马横刀尸体挑起,接着右肘一顶,左掌从右肘下方击出,同时右脚反勾马横刀的左踝,啪啪两声轻响,肘掌正中马横刀胸前一团淤青、一个掌印,由于脚踝被绊,马横刀的尸体后仰出去,还未及地,便被易天行抓住喉咙,拎在空中:“马横刀左腿的淤血是被敌人铁腿扫到造成的,后脑的肿块则是身体失去重心,跌倒碰撞产生的,而且照后脑伤势看来,马横刀没有倒地就已经死了,否则他触地时必然会运气护体,不会撞出这么大个血包。杀人者击杀马横刀的招式应该与我刚才所施展的大同小异,但是更加巧妙,或者速度极快,否则马横刀应该可以抵御。”说罢松手甩开马横刀,走向其余十八具尸体,逐一检查了一番。林媞亦走上前去,翻看尸体。 等到易天行从最后一具尸体旁站起,早已憋了很久的穆骓急声道:“公子,看出什么没有?” 易天行也不回答,径自瞥了地下一眼:“这些家伙就是马横槊秘密训练的亲卫?” 马遵上前道:“应该是。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却有练习玄晶掌的迹象,人数也与当日追击我们的人数相符。” 易天行淡淡地道:“全部是一击致命,好狠辣的手法。” 犹自蹲在尸体旁边的林媞忽然道:“不是一个人。” 易天行淡淡地哦了一声:“何以见得?” 林媞沉声道:“我已经检查了十六具尸体,分别死于不同门派的武功,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杀的。” 易天行指着尸体,逐一念道:“双fei掌、龙形掌、轰天炮拳、马家飞腿、红线毒掌、乌灵指、白马禅拳……圣火三式,”说着声音一顿:“蜀山五华拳。” 林媞愕然道:“什么?”猛然窜到易天行所指的那具尸体旁边,嘴唇微微发颤:“这怎么可能?” 易天行微笑道:“林旅长不必惊讶,这些卫士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比起马横槊兄弟还是差得远。所以,要查杀人者的真功夫,得从马横槊兄弟的尸体着手。” 林媞闻言一愣,低声道:“可是这蜀山五华拳的伤痕,显示出极精纯的火候,没有三十年苦功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易天行冷笑道:“那人不知是想掩饰身份还是喜欢卖弄才学,居然模仿这么多不同的武功杀人,居然还模仿得似模似样,呵呵!可惜,武功之道,浩如瀚海,人力有时尽,根本不可能全部精通,各派武学,招式可以模仿,功力高强的人,甚至能够利用本身高深的内力,随心制造不同效果的伤痕,但是各派心法之间的微妙差别,终究非模仿可以解决。再怎么博学百家、内功奥妙,玩弄得太多,还是会露出马脚的。”说着来到林媞身旁:“蜀山五华拳纯粹以外家刚劲伤人,如果此人真是中了蜀山五华拳,肋骨内脏虽然会碎裂,经脉却不可能被震断。” 林媞心中一动,摸向尸体胸口,触手处果然经脉寸断,不禁赧然道:“我太疏忽了。” 易天行摇头道:“人心总是暗自盼望世上会出现奇迹的,所以一旦出现不可思议的情况,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联想,引导自己在固有的思路上思索。杀人者恐怕就是想利用这点,诱导我们作出错误判断。”说着微微一笑:“其实我对蜀山五华拳只是一知半解,能够挑出毛病也是先有定见。” 林媞讶然道:“公子为何会有定见?” 易天行重新回到马横槊尸体旁边:“圣火三式、乌灵指和红线毒掌无疑是该人最大的败着。我有两个自幼交好的朋友,分别精通纯阳和纯阴内功,我们昔日经常在一起切磋,所以我对这种纯阳火劲和纯阴寒劲伤人的武功比较熟悉,一看伤势,便知道不是由纯正的阴阳内力造成的。”说着撕下马横槊一片衣衫,挥手一扬,抛在空中,接着食指一弹,一股炙热劲气透体而出,将衣衫化作一团火光:“我和我朋友内功差不多,但是要隔空燃物,我那擅长纯阳内功的朋友十岁不到就可以办到,而我最近才有此能力。这就是专精与博杂的区别。” 马馨儿插嘴问道:“红线毒掌呢?” 易天行仰天笑道:“红线毒掌不仅修炼起来很辛苦,而且需要定时服用红线散,才能使毒性凝聚掌心,要假冒哪里有那么容易?那家伙在掌心暗藏淬有红线散的毒针,企图造成红线毒掌的掌印,糊弄别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玩这手?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林媞皱眉道:“但是五骏峰人口不下三万,一个人不可能将他们杀得精光。” 易天行漠然道:“不会是一个人,但也不会太多,否则难以瞒过山下大长老他们的耳目。”说着声音一顿:“魔教。” 林媞心中没来由的一冷:“魔教?” 易天行指着马横槊的尸体:“马横刀由于一击致命,所以看不出特别的手法。但是马横槊不同,显然噬体晶甲没有失传,而且护体颇具威力,以该人的武功,也连下三记重手才将其击毙。他心脏所中,应该是第一击,由于没有预料噬体晶甲的阻碍,只震碎了衣服,几乎没有对马横槊造成伤害,致命的两处伤势是喉咙和小腹。马横槊小腹内软绵绵的,内脏全部碎裂,表皮却毫无伤痕,我也不知是什么阴毒武功,但是喉咙中的戳魂刺,我却略有所知。戳魂刺名虽为刺,实则乃是魔教上乘指功,以魔教惩治叛徒以及偷师者的手段与决心,外人不可能会此魔功。” 林媞感到身体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小心翼翼地道:“不会看错吗?” 偏处巫郡,根本不知魔教为何物的马馨儿忍不住道:“公子怎么会看错?!”说罢望着易天行:“公子,你知道魔教在哪里吗?” 林媞心中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口中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穆煊洪声道:“这个王八蛋虽然帮我们杀了马横槊兄弟,但是血洗五骏峰,肆意残杀我们族人,此仇不能不报!” 易天行徐徐道:“魔教徒居无定所,我了解到了再通知你们。”说罢转向马真:“把尸体掩埋了,然后将贵族各部全部迁移到五骏峰,由你们三大长老暂时管理。我再去看看其余的死者,了解情况后,我会返回九连城,你们在此安顿族人,等候我下一步的命令。” 远远的树林中,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悄悄地响起:“爹,他敢骂你!” 悠长的声音若有若无:“哼,若非我故意露出破绽,他能发现么?我杀了二十个人,每个手法都留下了线索,小子才发现了五条,就敢如此狂妄。” 娇嫩的声音嘻嘻一笑:“爹,我去教训教训他。” “不急。反正我们有时间。嘿,明天厉老怪来了,我要好好臊他的脸皮,亏他还是什么毒魔,想的什么烂方法,连个毛头小伙子都骗不了。” ※※※ 易天行与林媞回到赤龙峰时,章郎已经再次离开了基地,开始新的探路之旅,而匡怒等人已经初步完成了学院骨干的组织,不仅从两百余名各式工匠挑选出了足堪教学的巧匠良工,还邀请了道觉和邛淞加入学院的筹备,最难得的是匡怒亲自出马、生拉硬扯地请来了穆渊教授语言。 易天行喜笑颜开地一一道谢,然后对穆渊赔礼道:“晚辈未能完成前辈所托,致使穆兄流浪在外、音讯全无,现在又打扰前辈清修,实在惭愧。” 穆渊没好气地瞥了易天行一眼,叹气道:“罢了!来都来了,反正老夫一个人在家里也是闲着,能够多教几个徒弟,将我家历代研究的语言之学发扬光大,也是我的荣幸。” 易天行再次感谢之后,转向道觉和邛淞:“二位辛苦了。” 道觉微笑道:“公子言重了,应该的。不过通觉别院建成,贫僧便要去寺里帮忙,努力完成先师发扬禅学的遗愿。” 邛淞接着道:“我已经是个废人,公子既然不嫌弃,我当竭尽所能,把我知道的本事全部传给学院的学生。” 易天行含笑道:“道觉大师的宏愿,晚辈自当体谅协助。邛长老太谦虚了,你虽然有伤在身,但是以你的经验与学识,担任老师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说着提高声音:“诸位的恩情厚意,在下铭记于心,不复多言。只希望能够早日组建学院,为各位提供一个舒适的教学环境,以报诸位大德于万一。”说罢便与匡怒等人商议了一下细则,最终确立了以匡怒为首,穆渊、重冠、林媞、周祁云为辅的五人小组,负责学院的筹备和管理。没有入选的慕仙儿大为不忿,却又无法推翻众议,于是拖着周祁云耍横,要周祁云把小组成员的位置让给她,众人历尽千辛万苦才把满脸窘相的周祁云救了出来,学院第一次组建会议便在这一片杂乱喧嚣中落下了帷幕。 三日后,易天行盼望已久的商家商团终于抵达了九连城。易天行急匆匆地出城迎接,忽然发现紧跟在商善贾身后的一个老者甚是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易天行正思量间,那个手拿镔铁算盘、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精瘦老头已经先笑着招呼道:“小表少爷不认识老朽了?” 熟悉的称呼登时激起了易天行尘封的记忆:“单大先生!你怎么来了?二舅一家还好吗?我父母兄长呢?还有……” 精瘦老头单人雄笑着打断道:“小表少爷不要急,你关心的人全都安康,待会儿老朽再慢慢给你讲他们的近况。” 易天行自觉失态,脸色一红,正色道:“单大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单人雄蔼然道:“老爷知道小表少爷需要人手帮忙打理生意,便着老朽来略尽绵力,等到小表少爷这边的生意理顺了再回去。” 易天行愧然道:“那怎么好意思,七表哥进京的时候便已经带走了不少人,现在又失去了您,二舅那边怎么办?”
单人雄道:“老爷在芫阳的势力根深蒂固,大少爷又亲手接管生意多年,缺了老朽,也没有什么大碍的。倒是小表少爷年级轻,不要上了别人的当。”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商善贾一眼。 易天行会意地接着道:“是,是。所谓无商不jian,小子涉世未深,难免会被一些jian商欺骗,单大先生既然来了,一定要帮我多看着点。” 商善贾被这老少二人一唱一和地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道:“妈的,你们古、易两家的混球,又jian又损,讨了便宜还卖乖!”一面暗自大骂,一面深呼吸,表面上却显得坦然自若,仿佛没有察觉一般。 易天行目光落到商善贾身后,眼睛一亮:“商老板身后藏龙卧虎、英才荟萃,商老板还不赶快介绍一下?” 商善贾露出得意的神情,转过身去,将随行的人员一一介绍给易天行。 易天行满脸笑容地客套了几句,便叫支相贤负责安排刚到诸人的住宿,然后拉着商善贾来到自己的住所,奉上泉水:“商老板辛苦了,此次能够替在下招揽到这么多人才,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商善贾眼睛一翻:“易公子也知道感激二字的吗?”说着从怀中取出三本书册,递给易天行:“除了你指名要的《霸策》,另外两本是古梦崖帮你选的,说是你需要的。” 易天行略一翻动,发现另外两本分别是《兵道论械篇》与《齐民通鉴》,心头一阵暗暗感动,徐徐纳入怀中:“真是的,居然看准了我对机关术和改善民生不在行,特意送书来怄我。” 商善贾目光露出一阵暖意:“有这样的朋友,这辈子应当无憾了。” 易天行收拾心情,抬头道:“这次商老板带来的人里面,颜崇古是甄匡的得意门生;万长庚是铁泉流铸剑名家;碧翎道长术法通神;这三个人我都闻名久矣。其他的人不知什么来历、有何才能?” 商善贾抿了一口泉水:“除了颜崇古,那个叫张安国的,出身慧园张家,幼承家学,也是一个处理政事的好帮手。孟少廉、董正山同在在龙城逢庸关戍边二十余载,曾经积功至副总兵,调回京师后因为耿直不阿、为人陷害罢官,他们二人不仅战争经验丰富,而且各有一身惊人技艺,孟少廉更是文武兼备的儒将。雷清是江北雷家的外家弟子,虽然没有得到雷家嫡系真传,但是制造普通火器已经绰绰有余,对于你的军队大有用处。巧手公输玄乃是公输家年青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器械机关的设计制造方面颇为族中长辈称许。忽隆多、篾里奇、****儿三人均是荆州有名的旁门术士,通晓许多荆州异术,尤其是忽隆多,能够制造普通人都可以使用的法器和符咒,法力之高,不在碧翎道长之下,只是偏处荆州,名声不显罢了,不过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研究巫族的法术,不宜纳入军营,荆州的旁门术士,由于受到天教徒的残酷迫害与世人的歧视,大多性格古怪、偏狭记仇,动辄与人反目,你要特别注意。至于察木显、瞎龙钵、垟轲、利乌耶、释于哞五人,都是荆州最近崛起的雇佣兵团血蜴兵团首领,此次运送辎重的人手全部是他们的手下,血蜴兵团成员共计两百三十九人,个个骁勇善战,特别是五个首领,各有异能,只要你按照约定支付费用,他们便是你手中的一把尖刀。剩下的那个老学究王江流没有什么来历,仅是一个在我堂兄商善士门下当清客的落魄书生,只是喜读齐民之术,而且闲来无事,喜欢教授佃农耕作之法,听说颇能增产,我特意讨了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用,你不要我就带回去。” 易天行莞尔一笑:“当然需要。说到耕作牧养,大非武者所长,就连一般的书生,都因为看不起这些杂学而不通此道,所以我这里非常缺乏此类人才。我虽然由于自己的爱好,对禽兽草木之属颇有认识,但是向生巫传播耕作牧养之法,太过耗费精力,如果他能替我分忧,作用实在不下于那支血蜴兵团。” 商善贾道:“就怕他半懂不懂,加上巫郡水土与神州大异,没有能力帮上你的忙。” 易天行摇手道:“有基础就好,适合此地的作物牧种我可以挑选出来,他只要能够按照我的吩咐推行贯彻就可以了。何况他有教授耕作方面的兴趣,学习起来事半功倍。忽隆多、篾里奇、****儿三人我会安排到学院,他们喜欢研究法术就闭起门来研究好了,只要他们的研究成果能够为我所用就行。其他的人,我会先与颜崇古、张安国商议,定下以后的大略方针,再作分配。商老板辛苦了,不妨先去歇息,明日我会将此次的酬金奉上,同时会给你采购清单和卖给你的物资。”说着声音一顿:“我希望你把货物转手卖给七表哥。” 商善贾面色一沉,不悦地道:“古心胜?你似乎答应我把所有生意托我代理?”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当然是你独家代理,所有的货物肯定会经过你的手往返神、蜀两州,商老板不用担心我违背诺言。” 商善贾勃然道:“我出钱出力,难道就是为了当个运输队长?!” 易天行亦是面色一沉:“你们商家向来行事隐秘,不想外显人前,而把蜀州巫郡的特产大量出售,是多么打眼的事情你自己清楚!由七表哥代你出面脱手本地的出产,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应该是我们三方获取充分利益的最佳选择,何况我只是要你优先考虑卖给七表哥,如果价格谈不拢,你大可卖给别人。我说的话,永不反悔,只要明天付了钱,我便会把货物交给你,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