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回:升帐聚将议进退;北上南下行西东
话说,刘秀在得到军报知道真定王刘杨归附王郎之后,究竟是继续北上,还是反转南下,却是犹豫不决。 事不宜迟,深夜之时,刘秀升帐聚将。 第一个入帐者邓禹,虽无官职名分之封,却与刘秀有患难故交之情;虽名为大司马帐中幕僚,却实为刘秀的军师。 紧随之入帐者贾复,汉中王麾下上将,被刘秀新近任命为破虏将军,此官职本是刘秀亲自兼领。 邓、贾二将分坐主将座下左右两侧第一个位子。 主簿冯异、护军都尉朱祐、偏将军臧宫、功曹令史王霸、军市令祭遵、贼曹掾铫期陆续进帐。 六人依序分坐两排。 刚刚投奔而来的岑彭、傅俊二人分别被任命为刺jian将军以及骑都尉,二位新将各自入座。 诸将齐聚商议是进是退,倘若进则如何进,如果退则何以退。 帐外则有掾史苗萌、吕晏、左隆、叔寿、段建、丁綝等人在各处值守、巡营。 刘秀与诸将商讨了约莫半个时辰,认为南归有两弊且无一利,一则,王郎兵马多在冀州以南,如此形势南下则必然受到重创,更甚者全军覆没;二则,更始与赤眉之间决战一触即发,倘若归去则必被更始朝廷当做先头兵使用,果真如此则全军难以生还,到那时休说东山再起,恐怕活着走下战场都不可能。 北上有一弊且有一利,一弊则是王郎势力范围内河北诸郡县各怀鬼胎,因而北上途中敌友难辨,今日之敌或许是明日之友,今日之友或许成了明日之敌。 一利则是与上述一弊相辅相成而言,河北二州数支割据,真定王刘杨、广阳王刘接、赵缪王刘林这‘河北三王’各拥兵十万;铜马军以巨鹿郡为根基聚众数十万;上江、铁胫、五幡三方合有十余万人盘踞山阳;大彤、青犊两路兵马共占射犬;尤来、大枪先后起兵于常山郡;五校、檀乡在魏郡一带;高湖﹑重连出没于中山国,还有五楼、富平﹑获索等弱小势力。 河北诸路割据之间,多则数十万人马,少则几千人,相互攻伐,各自为政,未曾形成统一,看似傲视九州,却是群龙无首。 倘若招河北将士为己所用,取河北之兵马为己所驱,岂不大事可成? 众人各自进言,各述其见,集众言,利弊皆摆在了面上,最终由主将决断。 南归有两弊且无一利,更无回旋余地,北上则利弊相依,并有周转之机。 刘秀从座上起来,语气坚定的下令北上。遂率人马绕过真定国,真定王刘杨早已得报,只是假装围堵追杀,两军实则并未相逢,因而更谈不上刀柄相见,相反还在途中有意丢弃粮草羊rou,暗中资助刘秀。 刘秀‘笑纳’了同宗兄弟的美意,投桃报李,也不入城进村,免得给真定王刘杨带来麻烦,也给自己带来灾难。 刘秀率部队躲在郊野煮rou炖菜,好好的补充了一番,养精蓄锐。 气力、精神恢复之后,刘秀率部再次北上,进入幽州蓟县,此乃大汉之时广阳国封地,王莽篡汉自立后废除了汉室诸王,多被降为庶民。 王郎冒充刘姓宗室复汉称帝消息传至蓟县,已故广阳王之子刘接趁机恢复祖上王爵,并占领原封地广阳国。 刘秀到来,刘接却装作不知情,既不驱逐,也不捉拿,既不打压,也不资助,只是遣人暗地监视。 一日忽闻王郎所遣使臣即将入城抚民,刘接遂在治所蓟县发檄文响应王郎。 且说,大汉番国广阳国在幽州甚有影响,刘接又是广阳王之子,如今王郎以汉成帝之子刘子舆之名号令天下,并沿用刘汉国号。其中利害关系、门门道道,黎民百姓那知所以然,只知道谁管自家就听谁的,至于改朝换代,皇帝轮流坐,可真的与自己不想干。 黎民百姓只是祈求过上太平日子,虽说给帝王家做牛做马,向朝廷缴纳赋税,被官府剥削,受衙役欺压,年年没有多余粮食,日日只是混个温饱,可总比做乱世人能强那么一点点,至少有个王法,也不会出现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夜起来城头已换大王旗,轮番着烧杀抢掠。 汉室延续两百年,矛盾愈演愈烈,百姓恨得咬牙切齿。 随后王莽代汉自立,只见举国欢腾,皆以为圣君出现,周公再世。 王莽新朝稳固之后,以新政之名施以旧法之实,奴隶之制死而复生,暴君本性浮出水面,百姓又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至此万民又怀念起汉室。 今日形势,不管是假刘姓,或是真刘姓,皆是以复汉或者忠汉自居。 绿林好汉,也就是更始,大军所到之处,官员归服、开城缴印,百姓依附、夹道跪迎。 短短时日,更始就已占据了半壁江山,定都长安,不知怎得,只要是进了长安宝地,那些个拯救苍生者就会露出其另一面,人本性难道真是有两极之分? 绿林义军再次上演烧杀抢掠之景象,长安百姓人相食;朝廷之内争权夺利愈演愈烈,不管百姓死活。 被绿林推上帝位的天子刘玄进入长安皇宫之后,溺美色、醉酒香、穷奢欲、挥无度、用亲信、诛功臣、压将士、欺百姓、削盟军、忘昔日。 黎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传闻赤眉军开国建元,也是打着汉室旗帜,拥立大汉宗室、阳景王刘章之后、放牛娃刘盆子为天子,赤眉首领樊崇亲任统帅,兵分两路进击长安。
赤眉大多不识字,因而以口传言:“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铲除暴虐,夺粮救民。”,并成为约定。 百姓就像当初寄希望王莽,随即失望,接着期盼绿林军,随即更加失望,而今又是对赤眉军望眼欲穿。 而今,更始、赤眉决战已然不可避免,成一触即发之势。 幽州各郡郡守、各县县令自然非愚民之策下的百姓一般,这些观望者甚是看得透形势。 这不,见更始与赤眉即将火拼,而河北三王皆归附了王郎,也就是自称汉成帝之子刘子舆的那位。 不管这位皇子是真是假,百姓那知道天子,只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再说了,天下只认天子,哪管天子姓氏,反正就是天子姓甚则天下姓甚,那么上天也应当姓甚。 且说,刘秀长途跋涉,一路躲避王郎兵马拦阻以及赵缪王刘林大军追击。 历经艰难,兵马损失大半,贾复所领槃凰翼也是仅剩下五十骑。 进入蓟县,尚未缓过气来,又闻王郎所遣使臣即将到来,刘秀随即主动离开蓟县,出了城与诸将商议何去何从,倘若继续北上则就到了上谷、渔阳这二座边城所辖地界。 且说,上谷郡守耿况曾与王莽从弟王伋颇有交情,而今河北州郡官员多数已更换门庭,仅有耿况等人依然顶着新朝的官帽。 再就是渔阳郡守彭宠,父被王莽诛杀后,其非但不悲痛,且以举报其父部将而立功得爵,昆阳之战大败后逃回渔阳,一番说辞而有了容身之地,更始朝廷壮大后又贿赂使臣,得到举荐而做了渔阳郡守。 且说刘秀帐中诸将商议之后,只待大司马决择。 刘秀起身踱步,思虑良久之后言道:“北上就是边城了,一旦受挫则则南归之路堵死,北上则只能投奔匈奴,屈膝鞑夷非男儿,就算死也得死在九州大地。我意已决,立即南下。当初北上之时走的河北西边,虽是一路坎坷,却也熟悉了地形,历练了部队,此次南下就走河北东边。” 议定之后,用过军饭,刘秀一跃上马,将士紧随,这支骑兵反转朝着来的方向而去。 回首望去,此行与当初北上抚慰河北可谓是同方向却不同路线,当初从西边上去,而今从东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