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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回:鹤发龙伯议换帅;刘秀邓禹离邯郸

    话说,汉中王沉船河底消息传至蓬莱岛槃凰宫,只因妘洛身体虚弱,尚在调理之中,因而依兮接到飞骑翼槃凰玉箭之后便留童儿暂且照顾妘洛,然后连忙来到鹤发老人府邸,正好龙伯高也在,闻得此噩耗皆是悲痛不已。

    鹤发老人打破沉默;“龙伯子,出了如此变故,悲痛也无济于事,节哀顺变,当下应考虑如何与公子说及此事,再者便是换帅。”

    “是要告诉公子,得想想如何去说。”龙伯高情绪低落:“还有换帅,何人可担当此任?”

    鹤发老人思索良久,摇了摇头:“天下如今这般形势恐怕无人可接替孝孙。”

    “老哥哥乃留候子房先生后人,博览群书,通晓古今,胸藏良策,腹有良谋。”龙伯高话至此打住,目光注视在鹤发老人身上。

    鹤发老人摆手道:“你所说我明白,我已老矣,再者,先祖可运筹帷幄而决胜于千里,却断然不能乾纲雄断而布盘弈天下,先有高祖之圣明,后有先祖之功名,孝孙与刘秀情况却正好相反。况且我之才不及先祖之万一,出主意尚可,何敢言与天下对弈。”

    龙伯高拱手道:“老哥哥见识、胸襟、气量令我佩服。”转而又问:“还有何人,邓禹可否?”

    鹤发老人不假思索:“邓仲华或许可与先祖相提并论,终归是运筹帷幄者,而非布盘弈天下者。”说罢坐了下来并招呼道:“坐下说话。”

    龙伯高坐下后言道:“那以老哥哥之意该如何是好?”

    鹤发老人稍作沉思:“见了公子再说。”

    站在一旁的依兮一言不发,听而不语,也不知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龙伯高站了起来:“事不宜迟,这便去馨寝宫。”

    鹤发老人与龙伯高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道:“若君!”

    依兮回过神应了一声,便随着二人而去。

    却说,刘秀在邯郸城外驻扎那些时日,同宗共祖的‘亲人’、已故赵缪王之子刘林屡屡前来游说以决堤列人之策水淹下游赤眉军,当然,此地的黎民百姓也必然难逃一劫。

    刘林可不管这些,这位世代王公自幼养尊处优,结交之人非富即贵,从不与庶民为伍。

    即便后来王莽代汉自立,王氏取代刘姓成为新的贵族,而汉室则是鸾凤变寒鸦,曾经世袭罔替的刘姓王族,如今削官夺爵。

    而刘林此人却依然以皇亲贵胄自居,从未忘记恢复自己赵缪王的平生夙愿。

    ‘’陛下再造大汉,天兵所至,莽军无不望风而逃;圣驾降临,百姓无不跪拜相迎;陛下神威,官民无不奔走相告,草民、赵缪王之后刘林三跪九拜、伏地而书,钦命安抚河北官员、大司马刘秀……‘’刘林书写至此,遂停笔若有所思,接着扔下笔并起身踱步,过了良久豁然开朗。

    “与其投奔刘玄而谋得一官半职,不如扶持一位天子而成为开国元勋。如今刘玄坐拥半壁江山,深居长安成内,酒池rou林、夜夜笙歌,封王者皆是绿林旧部,这个时候去投奔,他岂能看得起我这位丢了王爵的远房亲戚。”

    如此深思熟虑之后,刘林烧毁了尚未写完的竹简,取出祖上藏金,购买粮草、打造兵器、招募兵马。

    乱世之中,有粮草就有兵马,有财物就有勇将,有了势力就会引来贤才名士慕名相投。

    短短数日,水到渠成,暴雨城潭,刘林拉了数百人队伍,说干就干,与邯郸城豪族李育、张参共谋,拥立自称是汉成帝真正且正宗的皇子刘子舆,也就是邯郸名士王昌、算命先生王郎。

    却说,邓禹与刘秀相隔十年再次相逢,十年前在长安初识便情投意合,合伙做生意,所得钱财为民申冤,那个时候年少轻狂,无权无势又天不怕地不怕,得罪了皇亲国戚家奴的亲家,坐牢倒算轻的,若非邓禹把生意所得藏着掖着,关键时刻用来打通了经手此案的小吏,恐怕现在不是冤死就是将牢底坐穿。

    十年后河北再会,又是不谋而合,不过,两个人脸上却多了一分沧桑,而且此次生意可是大的没边,倘若做成,便可真正为天下黎民做事了,就是到时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是否还在。

    这人啊,一旦到了一个更高的位子,也就越发瞻前顾后,为何呀?位子越高越容易摔下来;位子越高,率下来的时候也就越痛;位子越高,错综复杂相关联的人和事也就越多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席地而坐,没人会在意的,只因天底下十之有九成九是底层人。

    就说当初平民刘秀倘若真被砍了头后扔在乱坟岗,那个时候谁人会当回事,而如今一旦更始朝廷大司马、奉皇命安抚河北、代天巡狩的刘秀死在了此地,且死得不明不白。

    如此则更始刘玄便可名正言顺派大军镇压所谓的‘乱军’,反正‘黑白’由其而定,谋害天子使臣便是叛逆,有了这一条便可发檄文昭告天下,再出正义之师北渡平定河北。

    “仲华如此看?”刘秀惊愕不已,久久不能开怀,放下了手中茶杯言道:“刘玄此举我倒是不觉得有甚,只是我能来河北更有孝孙暗中谋划,打点刘玄心腹刘赐、买通其宠臣曹竟、曹诩,方才使我远离更始朝廷,进入河北。果真如仲华所言,那岂不是明知是绝地,还偏偏逆势而为送我来此,河北岂不是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坐在一旁的邓禹大笑:“若无逆境磨砺,孝孙岂有今日;若无绝境相逼,孝孙岂有今日。”

    刘秀心领神会:“仲华一连说了两个‘今日’可是大有深意,所言甚是在理。倘若当初刘林被王莽分封为异性王,封地在邯郸,不知今日之邯郸城会是何等情形。”

    “今日之邯郸城已不属王氏,此刻冒出来一位汉成帝之子刘子舆,那算是此城再归汉室了,倘若真如此,刘姓逆子、王莽走卒会是怎样下场。不过也难说,若是飞鼠遇到猴子,一个欲寻找新主,一个欲做山中大王,两下一拍即合,气味相投,便相安无事,这两者合伙以手段管理山头倒不见得比老虎铁血利爪统治飞禽走兽差到那去。”

    刘秀长舒一口气:“仲华今日一席话倒使我放心了,看来王郎、刘林等辈只刮风、不下雨只是想逼着我等离开邯郸城。”

    邓禹笑道:“这两人不傻,势单力薄之时也不想招惹群狼组成的更始朝廷,虽然首领如犬一般。”

    “也罢,明日四更出发,赶在天亮之前走出邯郸地界,免得与刘林等人打照面难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