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灵犀珠
云水峰上，温黄的日光洒落在山崖间。云籍背着扇子矗立不动，嘴角挂着笑颜，嗖嗖剑声不绝于耳，木屑枯草乱飞。 辰露仙子在崖石间轻盈的跳动，云籍欣然点头眼眸微动。辰露悬空翻转挥动木剑横劈，轰隆声响彻山谷，哗哗碎石从石壁间崩落。 “小心！”云籍甩下扇子，迅疾冲向辰露从空中抱住她飞转避开一块大石。辰露仙子这才发现身侧落下石块，刚刚失神之际没有避开来。 辰露仙子怔怔的看着他，那种被紧紧拥抱的感觉真好，温暖而又安全。 云籍飞转回来轻轻落地，紧张地问道：“辰露，你没事吧？” 辰露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嘴角上勾：“没，没事。”辰露突然意识到被他抱着不成体统，伸手轻轻推了推。 “哦，刚才云籍情急，所以才……”云籍将她稳稳地放下，脸泛起红晕：“失礼了。” 辰露仙子心跳加剧，脸色绯红，挪动一步弯腰拾起地上的折扇，递给他：“云师伯，你的扇子。” “哦，呵呵，普通折扇而已，跟你比起来不值一提。”云籍接过折扇，看着辰露仙子突然失落起来，由喜转悲却是那么的明显。 “啊，这，云籍刚才言语唐突，仙子勿怪。”云籍以为是刚才言语不周，有些不安起来。 “不，辰露应该感谢云师伯出手相救才是。”辰露仙子轻轻低头，转身走向崖边，远眺深谷矗立良久。 云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旁边，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落寞与哀伤，还有那种说不清的空洞。 “这才不消两日，辰露仙子已经将牝龙诀修炼第三重了，可谓精进神速，应该开心才是。”云籍道。 辰露仙子脸蛋微侧，似笑非笑：“练得再高的功法又如何？辰露……”辰露眼里闪动着泪花，深吸一口气，“终究逃不过那可悲的宿命，他来了……” “宿命？”云籍不解，问道：“他来了，他是？” 辰露仙子低头回来，在这不经意间已经闭眼，眼角泪珠而出，鼻酸心颤：“或是巧合吧，他又走了。” 云籍心疼不已，从袖子里抽出手绢，小心翼翼的帮她沾掉泪滴。辰露仙子后退一步，也不明白哪里来的一阵心乱心慌，怔怔的看着他：“我，我自己有手帕。” 云籍尬尴，脸色立即转变和缓，笑了笑道：“你们姑娘家都爱香爱干净，云籍大男人一个，手帕多有男人味，仙子怕是不喜，也罢。” 辰露被他幽默的胸襟逗开心了，咯咯的笑了起来，抓过来他的手帕：“多谢云师伯，辰露怎会嫌弃。”辰露拿着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滴，心情大好。 云籍打开扇子扇了扇，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瞧你，大冷天的还扇扇子，不冷吗？”辰露忍不住噗嗤笑了。 云籍嘴角含笑，停下扇扇子：“往昔云籍扇扇子是为了保持清醒冷静，往后怕是心若焚燃，再冷的冬见了仙子也是暖的。” 辰露仙子怔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睛是那般的炽热，自己那颗脆弱死寂的心自是能感觉到他的异样。她低下头来，实在不敢想也不敢奢望，讶道：“咦，你这手帕上的刺绣做的真精美，是哪位有情女子送给云师伯的吧？” “哦，这。”云籍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云籍自己在书房绣的，不是什么有情人送的。” “想不到云师伯文弱儒雅之人，居然将刺绣做的如此精细哦，呵呵。”辰露捂着嘴巴笑了笑，马上又停了下来。 云籍又打开折扇，悠悠的扇着：“云籍在云水峰读书悟道久已，远离其他诸峰，又不好意思叫织女峰的女弟子帮忙绣手帕，只好自己代劳了。仙子可别取笑云籍哦，呵呵。” “云师伯心细如尘，看得出来刺绣之功不落女弟子之下，真是个专性的好男子。”辰露仙子将手帕还给他，面含笑意：“云师伯将上乘功法牝龙诀传授给辰露，以后手帕衣物就让辰露为你织吧。” 云籍用力合扇，大悦：“如此甚好，有仙子这般巧手，以后云籍就不愁了。” “愁？”辰露仙子奇怪，问道：“云师伯在云水峰读书悟道逍遥自在，还怎的会有愁呢？” “云籍在云水峰孤寂修行三百年，一心向道，可是……”云籍停了下来，远望一下山谷：“修行之人莫不是想练得傲视功法，再得长生不老。可是，云籍见了仙子后，心已弛然，就是得偿所愿又如何呢？不如苏师妹与田菜小师弟那般敢爱敢恨，不枉来世一遭，长久不衰更是永无止境的落寞。” 辰露仙子心头大震，明摆的是云籍在向她示爱啊。她停顿半晌，吐出一口气，感叹道：“是啊，若是能像苏师叔与小师弟在寂门峰花海相伴终老，死而无憾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知云籍有没有这样的福分？”云籍看向她那双水汪汪的明眸，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 “我……”辰露仙子低头，侧身，两只手不安的握在腰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慢慢转身回来，慢慢抬头看向他：“我们叔侄辈分，不好……” 云籍：“苏师妹和田菜不为师徒名分所束缚，你我又何尝介怀呢？” 辰露仙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云师伯是在向辰露示爱吗？” 云籍感到突然的尬尴，这是他酝酿多日才敢说出的，一向的儒雅之风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为了心中所爱也是值了：“云籍爱慕仙子，夜不能寐，云籍文弱羞赧却有真性情，苏师妹与田菜连死都不怕，云籍又有何惧之？” 辰露咯咯的笑，偏着脑袋看向夕阳，突然止住了笑容，脸色如冰：“这几年辰露见青一师姐与公孙师弟跌宕，花仙子整日满心欢喜，南宫师妹虽未得偿所愿却也甜蜜，就连大师姐也落入红尘了。辰露开心，也落寞。 虽然仙界男弟子对辰露频频示好，而辰露却不敢留恋世间情，怕，怕……” 云籍近前，伸手帮她拭去眼角泪水。 “我，我哭了吗？”辰露仙子羞怯的笑了。 “没有，是感动的。”云籍微微一笑。 辰露仙子抬眼望了望他，心中杂乱：“我不知道还能活几日，怕一旦接受对方，日后我不在了，他肯定会伤心欲绝，不如心冷如冰，满脸笑容拒人于千里之外……” “云籍不准你胡言，云籍要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云籍深情的看着她，楚楚可怜心痛不已。 辰露眼里泛着星光：“是啊，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奢望啊。辰露害怕没有大家，眷恋这美好的世间，怎的愿意离去？所以，我每天见了花鸟鱼虫便会开心，见到师兄弟姐妹们尽是笑脸相对，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辰露夜夜噩梦时常惊醒，不敢哭出来，我每天晚上睡觉害怕闭眼，害怕少一天，你能体会吗……”辰露止不住的呜咽起来，双肩耸动。 “辰露，你，你怎么了？”云籍手足无措，感觉她会突然消失一样，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安抚道：“不会的，不会的，有云籍在，不哭不哭。” “你……”辰露仙子揉揉眼睛，嗔道：“你抱的太紧了，弄疼人家了。” 云籍赶紧松了开来：“哦，疼了，呵呵。”辰露低头噗嗤掩面，推了他一把：“讨厌！” “来，辰露，你伸手。” 辰露放下袖子，看着他从腰间取下一对儿圆珠子来，慢慢伸出细软的小手：“这是？” “这颗红珠子给你，白珠子是云籍的。”云籍伸出右掌来，道：“这是云籍的法宝，我们一人一半。” “这两个珠子由红绳连接，分了怕是不好吧？”辰露担忧道。 云籍笑了笑：“这法宝是当年云籍下山历练偶得之物，那日在山中一出枯洞中避雨，云籍看见一对男友相互依偎在一起，他们二人腰间便是悬挂此物。看他们的装扮不像今日，怕是久远之前吧，云籍见二人的珠子泛起灵光，便好奇伸手取下来，那对男女立即化作星星点点飘走。” “啊？”辰露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道：“他们肯定是一对儿感情至臻的情侣了。” 云籍点了点头：“嗯，待我回头来，见这对儿红白珠子上的红绳完美的连接在一起，拉扯不断。后来我回到云水峰遍阅古籍，从一处残部古书中找到了。” 云籍伸出左手将另一颗红珠子放在她的手上，灵光闪动，两颗连接的珠子分了开来。 “哇，好神奇呀！”辰露仙子忽闪着汪汪的大眼睛，惊喜的不行。 “此法宝唤灵犀珠，唯有心灵相通、有情有义者才能散开相连绳结。” 辰露仙子抬头，看着他深情的眼睛，嘴角勾起：“我们……绳子开了……” “看来是天意啊，云籍与辰露这一世天注定的不解之缘。”云籍感觉天随人愿，心爽不已。 “这……”辰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头再瞅瞅手中的红珠子，伸手拍拍红润的脸蛋，以为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吗？” “嗯。”云籍重重的点头，道：“天意如此，我们不可违天逆命，我们，我们在一起吧……”云籍的声音拖的老长。 辰露仙子欣然点头，揪着嘴巴又连连摇头：“你骗人的吧？或是这灵犀珠是听你的意念，然后自动分开的。” 云籍：“哎，怎么会呢？你看云籍像是在骗人吗？” 辰露：“不好说哦。” 云籍：“此乃远古法宝，你……” 辰露：“那灵犀珠法宝的主人以前经历了什么呢？” “不知道，时间久远，能留下零星片语已经是极难了。”云籍感叹。 辰露：“我信你。” “信我？”云籍大为不解，道：“刚刚不是说我骗人吗？” 辰露：“我信缘分，但不想信命，我想活成一般人的样子。” “那，那你是答应云籍了吗？”云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辰露握住红珠子：“你说呢？”二人相视笑了。 西面红霞漫天，一阵冷风刮过，辰露仙子打了个寒颤，刚刚大好的情绪立即低落下来，不由得哀声叹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逃不过的宿命……” “仙子花开正艳，何故连连神伤？”云籍大惑不解，似乎她有什么心结郁结于心。当年纤柔带着她上天崇山时，他在苍穹大殿第一次见到十岁的她，面带惊恐与无助，似是一只受伤的小鸟。 辰露：“中元会武之上，田菜小师弟使出天雷勾地火，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法宝飞挡了一下，然后……” 云籍点头道：“当时情况危急，那铁签来的急切没看清楚，不过感觉不一般。” “云师伯遍览古籍，那铁签没寻着踪迹吗？”辰露似是疑问，又似是试探。 “那法宝很是诡异，云籍能感觉它的力量与一般的神兵利器不同，那力量却是更盛……”云籍看着她脸色越发难看，微笑道：“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云籍吧，云师伯听着挺怪异的。” 辰露挤了挤笑脸：“嗯，好。” “啊。”云籍灵光一闪，道：“千年前苗疆圣物阴简……” “啊！”辰露仙子面露惊恐之色，云籍发现她双手颤抖不停，伸手紧握她的双手：“冷了吗？灵犀珠都在抖咧，呵呵。” “啊，是啊。”辰露将头偏向一边，不敢正视他。云籍内心也是大惊，看来此事不简单。 辰露慢慢抽出双手来，云籍道：“可惜，阴简与苗祀娘被道元掌门和离天前辈合力用天笏封印在岗石山了。” 辰露：“你是说田菜小师弟所持之物是那，那个邪物吗？” 云籍摇摇头，道：“虽不知道田菜手指铁签是何物，却不像是个邪物，田菜能驱动此物怕是与之相处甚久，可并无见他被邪念所侵，想是那法宝也不是什么邪物吧。” “祭祀之物而已，正邪只在一念间，在人心。”辰露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云籍心头一震，怕是所猜不错。 “一千年了，苗疆巫族又要祭祀圣女了，苗祀娘当年虽躲过一劫，却也被封印千年不得出。”云籍盯着她惊恐的面容，心揪不已，伸手护着她的脸颊：“无论我眼前的女子是妖是魔，云籍都爱她，矢志不渝，共下黄泉也心甘。” 辰露嘴角抽动：“妖魔也有真情，辰露怕是爱而不得了，还不如妖魔爱恨的洒脱。”辰露苦笑一下，眼角躺出泪水：“辰露无论如何努力修炼仙法也不及巫圣苗祀娘，更无法摆脱宿命……” 云籍凝视着她的双眸，挂着笑颜：“千里姻缘一线牵，一缕相思灵犀间。” 辰露眼珠子左右晃了晃，抬眼仰望着他，嘴唇蠕动：“他日圣女祭阴物……” “自甘身先仙子前。”云籍低头轻吻她的前额，含情脉脉：“一定要时刻带着灵犀珠，云籍会随时感受到你，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云籍会用灵珠子马上来到你面前，不会让你受得一丝的伤害。” “你要为辰露抵挡危险吗？”辰露心中温暖无比，只希望时间静止在此刻。 云籍点点头：“无论是一日，还是一万年，云籍都会与你相伴一起，心有灵犀永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