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骨气
在炼制百窍玲珑丹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秦衣都是侍奉在秦玄风左右，目睹并且参与了整个过程，对炼药也有了初步的认识。 所谓的炼药，就是五种事物的完美结合——药鼎、火焰、丹方、药材、炼药师。 其中占据最主要地位的，就是炼药师本身的能力和水平，丹方是炼药的依据，充足、完整的药材是炼药的保证，而药鼎和火焰的品质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丹药的成色。 泛大陆根据修炼方式的不同，将所有修炼者划分为两种类型，其中占据绝大多数的就是修炼灵力的修士，而另外一种则是修炼精神力的术士。 其中，术士又被细分为许多种职业，包括：炼药师、炼器师、灵符师、战阵师和驭兽师，这五种职业当中，又以炼药师和炼器师较为常见，灵符师、战阵师和驭兽师则是凤毛麟角。 药鼎是炼药师最为依仗的外物，对于品级尚低的炼药师来说尤其如此，因为高阶的炼药师甚至直接能够以自己收服的火焰作为药鼎，完全不借助外物。 一般的药鼎都是用上好的金属打造而成，最常见的就是青铜鼎和黄金鼎，但是真正巧夺天工的药鼎，却都是有着卓尔不凡的来历。 泛大陆堪称至尊的药鼎和火焰一样，同样是有着十种，分别是：由九十九种神秘金属合炼而成的至圣乾坤鼎；由一块天外陨石打造而成的域外天石鼎；由一块传奇古玉打造而成的琉璃君子鼎； 由一截枯木打造的万古长青鼎；由一朵天然花瓣开放而成的盛世倾城鼎；由龙血打造的青龙不朽鼎；由虎骨打造的白虎金刚鼎； 由凤羽打造的朱雀焱炎鼎；由龟甲打造而成的玄武十方鼎以及传说中的药王萧尘传承世间的不灭药王鼎。 而根据传说，声名赫赫的不灭药王鼎其实是用最普通不过的陶土打造而成。 反观秦玄风使用的这尊药鼎，自然不是什么至尊鼎，而是道宗历尽千辛万苦搜集二十四种名贵金属，雇佣北郡最负盛名的炼器师，以四大神兽为造型，打造而出的四象鼎。 许多年前，秦玄风被探测出具有修炼成为炼药师的天赋，从而被派往北州府的烟霞阁学习炼药之术。经过五年的刻苦修行，终于学有所成，在离开烟霞阁的最后一次测试上，秦玄风所用的正是这尊由道宗倾尽心力打造而成的四象鼎. 秦玄风最终被判定为三品炼药师，这等品级不仅在北城绝无仅有，就是在北州府的炼药师名录上，也是将其记录在册，道宗能有今日之成就，固然离不开历代宗主的前赴后继，与秦玄风这个独一无二的炼药师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一个月的炼制，秦玄风和秦衣二人，几乎都是达到了一种不眠不休的地步。秦玄风的丹华居原本是没有任何仆从奴婢的，但秦南对于秦玄风的性格显然是十分了解，知道他一旦工作起来便是废寝忘食，特意安排了门中弟子每日将饭菜送到门口放下，之所以不直接拿进来，一方面是为了不打扰秦玄风炼药，另一方面就是出于保守秘密的考虑了。 一个月后，随着浓郁的丹香从四象鼎中弥漫而出，百窍玲珑丹终于被成功的炼制而出，秦玄风那张不修边幅的老脸上，都是涌现出了压抑不住的喜色。 完美的百窍玲珑丹，外白而内红，外冷而内热，只有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小巧玲珑，仿佛人间极品。 “大功告成了，秦衣，随老夫前去献丹。”秦玄风将炼制完成的百窍玲珑丹放置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中，小心翼翼的收好，这才痛痛快快的伸了一个懒腰，起身说道。 “是。”秦衣仍旧是少言寡语的答应一声，在炼药房里呆了一个月，秦衣身上穿着的蓝色长袍，也变成了和秦玄风的白袍一样邋遢的样子，像是一个打翻了的调色盘，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这都是割取人心时留下的痕迹，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沉淀的愈加浓烈。 “唔，不错不错。”秦玄风的目光在秦衣身上停留了片刻，一边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来不及收拾，二人直奔道宗内门的核心地带无极阁，这里既是道宗高层举行会议的议事厅，又是宗主秦南的寝宫。 无极阁内的布防十分严密，真到了五步一岗的程度，但是负责站岗的弟子一看到秦玄风，不仅没有一人上来阻拦，反而是纷纷拱手施礼，表现的几位客气。 沿着一条清幽的小路，秦玄风带着秦衣绕过议事厅，直接进入了后院，在一间名为暖阁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宗主醒着么？”秦玄风问门口站岗的弟子道。 “禀四长老，宗主近来状态极好，此时正在看书。”站岗的弟子回答道。 “是季叔来了么？快进来！”不等秦玄风敲门，屋内就传来了秦南那熟悉的声音。 “多谢宗主。”秦玄风客气一声，推门而进。 这间屋子名叫暖阁，可谓是名副其实，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是热气腾腾，光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炉就有六座，房间的布置也全是以暖色调为主，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秦南没有乘坐轮椅，而是直接躺在一张地毯上，背靠软几，拥着炉火看一本古籍。 咳咳。 秦玄风和秦衣刚一进屋，秦南就猛咳了一阵，一方面是因为二人身上的灰尘，一方面则是秦衣身上的血气。 “咳咳，季叔辛苦，大事成了么？”咳嗽归咳嗽，秦南却并没有对对秦玄风和秦衣二人的到来表现出任何的反感，朝他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直接在地毯上就坐，开口问道。 “谢宗主，老夫幸不辱命，百窍玲珑丹已经炼制完成了，此次前来，便是向宗主献丹。”秦玄风也不客气，拉着秦衣就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装着百窍玲珑丹的檀木盒子，递到秦南面前。 “好！好！”秦南激动的连道两个好字，小心翼翼的从秦玄风手中接过了百窍玲珑丹，脸上又是涌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宗主情绪过于激动，待稍稍平静片刻，就可以将丹药服下了，不出三月，便可痊愈，此次炼丹，秦衣功不可没，是老夫的得力助手，正所谓由小看大，此子绝对是一可造之材。”秦玄风毫不吝啬的夸奖秦衣道。 “都是季叔教得好，此子年纪尚小，还需悉心管教才行。此次炼丹过于耗力劳神，季叔先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就亲自教导他修炼吧。”秦南微微一笑，说道。 “宗主既然吩咐，老夫自当义不容辞，只是，这次来除了献丹之外，还有一事要与宗主商议。”秦玄风说道。 “季叔请讲。”秦南将手中的古籍放下，微微坐起身子，说道。 “就是这孩子脸上的胎记，老夫炼制的塑颜丹，有去死皮生新肌的神奇功效，这孩子年龄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服用塑颜丹的绝佳时机，若是耽搁下去，等身体完全定型，再想改造就很难了。”秦玄风说道。 “一定要换么？”秦南顿了片刻，瞳孔深处划过一缕黯然之色，低声问道。 “还是换了吧，人言可畏啊，这孩子以后的路还长，带着这么明显的胎记，多少总会有些影响的。”秦玄风叹了一声，坚持道。 “那就换吧，都是天生父母养的，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呢。”秦南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话语之中却是有着无尽的悲哀和怨愤。 “我不换。”正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衣开口说道。 “什么？”秦玄风和秦南同是一愣，问道。 “宗主说的不错，人的相貌无论美丑，都是天生父母养的，古人断发尚且犹如断头，改换容颜的话不是等于背叛了爹娘么？ 秦衣是被老爹从坟地里捡回来的，我至今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这胎记或许就是日后相认最好的凭证，可不能随意抹杀！”秦衣说道。 “你……被亲生父母抛弃，你为何还心心念念的想要相认？你难道不恨他们吗？”秦南问道。 “恨！当然恨！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抛弃亲生骨rou，都是罪无可赦！生而不养，就是无能！ 但是我能理解他们，世道不平，人心险恶，每个人从一生下来，最大的使命首先是照顾好自己，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再去照顾他人，如果连自己都要受到影响，那么，即便是亲生骨rou，恐怕也不得不抛弃了。 所以，害我差点葬身荒野的，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是世人的偏见，冤有头债有主，我即便要恨，也是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秦衣铁骨铮铮的说道。 “恨这个世道？难不成还要与全世界为敌么？就像你说的，世道不平，人心险恶，活好自己尚且困难，又何谈与全世界为敌呢？”秦南问道。 “别人活不好，不代表我秦衣活不好，如果我所生存的世界，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样子，那我只好将它击得粉碎，重建一个新的乐园。 如果别人的偏见能够左右我的选择，那只能证明在别人眼里我还不够强！这个世界连善恶都分不清楚，又怎会区分得清美丑，人们所看的，只有强与不强！”秦衣震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