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若有来世

    [1298年·六月·白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白黎昕，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一个黄衣女子站在莲花亭里，眺望着满池莲花。

    纤细的眉，微微皱起，似乎有几分焦急。

    “公主，公主。”

    听见喊声，轻轻转身，见来人，眉心有几分失落：“奶娘，我在这。”

    此女子正是苏国皇帝独女，苏芷陌。因苏国战败，被挟持，来此白国。

    “公主……”

    不等老奴婢将话说完，苏芷陌打断道：“奶娘，我不是说了几次吗。如今，我表面公主，风光无限；实则人质，低声下气。叫我芷陌就好。”

    “公主，不要管这么多了，快逃吧！”那奴婢有些心急。

    “逃？为何要逃？”苏芷陌不解，问道。

    “陛下，已下令逮捕你。”

    “是先帝，还是三哥？”

    “是三皇子。”

    “我不信！”苏芷陌立即否定，“三哥不会的！我相信他！”苏芷陌的眼神十分坚定。

    是啊，自打来到白国，便处处受到欺压，只有三哥，不打不骂，还承诺护她一世周全，还承诺……

    “公主连奴婢也不信了吗？”那奴婢有几分心急。

    芷陌看着她，许久，浅浅出声：“信。”看向一朵欲要绽开的莲花：“奶娘从小将我养大，比亲娘还亲，怎能不信？只是……”

    芷陌突然一言不发，周围充满了沉默的气氛。

    “他是三哥啊。是那个承诺娶我为妻，赐我为后，赏我凤蓥宫的三哥啊。”

    “公主，你才八岁。尚未年幼，不可言爱。”

    “我像是只有八岁吗？”芷陌问道。又自言自语：“无父无母，身在异乡，唯有奶娘和三哥对我好。”

    突然下定主意：“奶娘你走吧！你对芷陌有恩，芷陌无以为报。只求奶娘安稳度过余下半辈子。不管三哥是否要捉我，我都乐意。”

    眼睛一闭，坐在莲花池的凳子上：“我等。我等他来。”

    那奴婢看了千陌许久，下定决心，跑向一个处所。

    约摸过了三个时辰，已是申时。

    苏芷陌悬着的心欲要放下，却突然被重兵包围。

    白黎昕的贴身奴才跨出一步，轻蔑的笑着：“公主晚好啊！”对士兵喊道：“带走！”

    苏芷陌被黑带缠住眼睛，浑然不知去了哪里，只知道听见宫门推响的声音。

    黑丝带掉落在地上。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芷陌内心闪过剧烈的悲痛与心酸，好像一切本不该是这个样子。

    “跪下！”那身穿龙袍的三哥说道。

    那人倏地看向苏芷陌，一副鄙夷的样子，口中喃喃道：“呵呵。苏国的小公主苏芷陌，芳龄八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突然冷眼看向芷陌，“说你是因受苏国指示诱惑我，恐怕也不足为其吧？”

    一瞬间，苏芷陌想走进看看白黎昕的眼睛，看看白黎昕是否说谎。

    苏芷陌一动，好痛。

    苏芷陌忘记了，她还被士兵的剑架着。

    不容苏芷陌说一句话，白黎昕的贴身太监接着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国弃女苏芷陌，因儿时表现尚优，得以在宫中。如今陛下登基，慷慨仁厚，念在昔日情分，将此女贬为庶人。钦此。”

    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读完圣旨，白黎昕继续说道：“哼！别把自己想的太高，你也只是一名人质。”

    苏芷陌的脸上闪过一行清泪。

    跪下，欲要大喊“臣”，突然记起自己的身份，转念道：“民女苏芷陌，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天一早，苏芷陌立即离开皇宫，忘记了自己这个年仅十二岁的三哥，也忘记了，他说过，等我成为皇帝，十里红妆娶你为后，凤蓥宫，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果然，童言无忌。

    苏芷陌想着，她已经痛到心凉，忘却了哭泣。

    却不知道，白黎昕心也很痛，因为在龙椅的扶手上，毅然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他在心中说道：“子苏，不要怪三哥，三哥也是迫不得已。”

    第二天中午，白黎昕来到芷陌的寝宫看到一封信：

    三哥，事已至此，芷陌无话可说，芷陌只说一句话：“若有来世，你与我共话桑麻，可好？那时，你不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我不是一名孤苦伶仃的人质，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白黎昕将至攥在心口处，喃喃道：“子苏，子苏，朕的子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