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秘密

    漆黑的天幕下笼罩着的是一座灯火璀璨的城市，几颗黯淡的星辰在这样深沉的夜晚已经可以被忽略了，而在这座城市的远处是一片比天空更加深邃的黑影，隐约间可以分辨出一座雄伟山脉的轮廓。

    光明的城市和阴暗的山脉就这样共同屹立在同一片大地之上，仿佛是两种极端的对立，又像是将两块格格不入的部分强行拼凑在一起的整体，让人一眼望去就从心底生出极大的别扭。

    而这也正是北斗都市和雷暴山脉之间最真实的写照，双方注定无法共存，只有当一方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这片大地才会重新恢复到和谐的状态。

    对于这样微妙的一种关系，人类又有一个专门的词语来形容它，叫做“宿命”！

    不过凡是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被称为宿命的，有两点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第一就是所谓的宿命总会有结束的一天，无论它延续了多久，有开始就必然会有终结；第二就是宿命的结束通常都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只是多少的不同。

    “兽潮”就是为了结束这场雷暴山脉和北斗都市之间的宿命而诞生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异兽，在过去的一百八十多年里都已经为此付出了无数生命的代价，却仍然没有换来它的终结。

    如今，就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北斗都市之内，有一个人正站在斑驳的“天枢殿”前，张开双手做出了一个怀抱世界姿势，然后大声地向世界宣告他要结束这场宿命，而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注定要死亡，我选择在荣耀中灰飞烟灭！”

    ……

    天枢军主的声音谈不上洪亮，但传到摇光军主的耳中却让他觉得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得振聋发聩，仿佛眼前的世界都在晃动一样，尤其是余音还在空荡荡的天枢殿內一次又一次回响，每听到一遍他的心就像是被雷霆击中一遍。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够说出样的一种宣言啊？

    如果让整座北斗都市內的居民都听到天枢军主刚刚所说的话，他们一定会被深深地震撼的，并为有这样的统治者而感到荣幸，只是很可惜的是他的听众只有一个人而已。

    摇光军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似乎想要拥抱世界的天枢军主，嘴唇翻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都化作了淡淡的苦涩。

    自从继承了“摇光”之名，他成为了一个杀伐果断的掌权者，开始处处以上位者的角度思考问题，而作为一名上位者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为控制得很好。

    然而就在刚才那很短的时间內，他却先后经历了伤感、愤怒和震撼这几种尤为强烈的情绪，再到现在的难以言喻，这在他过往的几十年里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而造成这一切，就是他面前的天枢军主。

    能够说出“用生命放一场烟花”的人，要么是真的伟人，要么只是一个疯子。

    沉默了许久，摇光军主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直接了当地对天枢军主说：“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看懂过你，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哈哈哈！”

    天枢军主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将之前展现出的那种不可言喻的狂热彻底地收敛干净，又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疯子，从我有资格站在这座宫殿前俯视下方的这座城市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

    “而将我逼疯的，就是我对这座城市的热爱，是我心中的美好期望一点点被残酷的现实碾碎之后导致的结果。”

    “其实我是不是疯子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你愿不愿意也疯狂一回？”

    说完最后一句话，天枢军主就死死地盯着摇光军主，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严肃的表情，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则暗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然而又是一段沉默的时间过去。

    就在天枢军主缓缓地松开自己的双手，心中开始生出了一丝失望之情的时候，摇光军主终于再次开口了：

    “我说过，只要可以彻底平息‘兽潮’，我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死。用生命放一场烟花？这样的疯狂我也愿意试试！”

    “你答应了？”天枢军主不由大喜，脸上瞬间就布满了笑容。

    不料摇光军主却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如果真有这样机会我一定会去尝试一次，但很可惜，我信不过’太阳王’！”

    “为什么？”

    摇光军主露出了一个深深的忌惮表情：“我承认’太阳王’塔诺斯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雄主，这些年光明主城在他的领导之下蒸蒸日上，总体实力增长迅速，在八大主城中的排名上升得非常快。”

    “但是，塔诺斯的气量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在他成功晋升成为守望者之后就开始铲除一些可能会对他的统治产生影响的势力，其中甚至有很多就是他以前的部下。”

    “最近这段时间我还听说，光明主城原本的第二号人物，’武尊’奥伽已经带领整个奥古斯都家族投奔龙城了，这在龙城的高层之间可是掀起了巨大风浪，甚至有可能改变龙城今后的格局。”

    “而导致这一切根源，就是’太阳王’塔诺斯对’武尊’奥伽的猜忌，你说，连奥伽这样的人杰都被逼得不得不举族撤离光明主城，我又怎么可能期望塔诺斯会真的让出一处’起源之地’给我们呢？”

    摇光军主一提起光明主城的城主、’太阳王’塔诺斯的所做所为，天枢军主就闭口不言了，显然对他的行径是非常得了解，所以没有办法从这一点上反驳摇光军主。

    “起源之地”的珍贵是不言而喻的，甚至光明主城许诺给天枢军主的那处“起源之地”就是他们目前掌控的唯一一处，如果现任光明主城的城主是一名魅力无双的强者自然没有丝毫问题，相信他是不会言而无信的。

    但问题是“太阳王”塔诺斯此人身为一名守望者，在实力上固然无可挑剔，其雄才大略也是有目共睹的，唯独气量实在是有些狭隘，由此品行上就不得不遭到世人的质疑了。

    不单是摇光军主会怀疑“太阳王”是否真的愿意拿出一处“起源之地”换取北斗都市的臣服，换成是天枢军主从他的角上度思考这个问题也一定会犹豫。

    这世界上的利益原本就是最为复杂的东西，由不得人们不谨慎对待。

    看着静默不语的天枢军主，摇光军主突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相识多年，两人最终还是要走上对立的两条道路。

    其实他的心已经被对方的话给打动了，如果真如天枢军主所说的，只需要他们选择臣服于光明主城就能换来北斗都市的永世太平，他又怎么会舍不得自己的生命呢？

    能够成为北斗的军主，就说明在摇光军主的心中永远是把北斗的子民放在第一位的，和数百万北斗平民的生命比起来，对铁血龙城的忠诚也好、身为统治者的荣誉也好，甚至是作为一名战士的尊严，他通通都可以抛弃！

    只是这样的许诺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样太虚幻了，就算他有这种牺牲自我的决心，“太阳王”也未必舍得付出那样大的代价，所以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站在龙城的一边，至少这样北斗都市还有一条路。

    无论是摇光军主的选择还是天枢军主的选择，两人之间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为了达到同一个目标的两种不同方式而已，真正能评判他们的，只有结果。

    ……

    这一场发生在天枢殿前的隐秘谈话到了这个时候可以说已经接近尾声了，所有的情义在各自的信念之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接下来两位军主就应该是分道扬镳，坚持自己的道路，再碰面就应该是兵戎相见的时候。

    然而天枢军主却并不甘心得到这样的回答，俊美的面庞上表情有些微微扭曲，在内心经过一道激烈的争斗之后，他决定告诉摇光军主一个秘密，一个能让他选择站在自己一边的秘密！

    “摇光，你信不过’太阳王’，那你信得过我吗？”

    “什么意思？”摇光军主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缩。

    天枢军主惆怅地笑了笑：“你和我都是从四十年前的那场大乱之后才成为新的北斗军主的，但是你我认识却远远不止这个时间，可以说是一起从北斗的底层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没有彼此的帮助，或许我们谁都无法获得现在这样的成就。”

    听到天枢军主突然提起过往的经历，摇光军主的眼神也不由有些黯淡，但他还是语气冰冷地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在我继承’天枢’之名以前，你可还记得我原本的名字？”

    摇光军主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天枢军主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虽然很不理解，但他还是语气复杂地吐出一个名字：

    “罗兰德。”

    没错，在天枢军主成为这一任的北斗军主，继承古老的“天枢”之名以前，他的名字就叫做罗兰德，一个很传统的西方名字，这也和他西方人种的身份很相符。

    听到自己曾经的名字，天枢军主心中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怀念之感，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摇光军主的眼睛，满怀歉意地对他说道：

    “很抱歉，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欺骗你，我对你说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是来自哪里，只不过因为某个特殊原因才隐瞒起来。”

    “我来自光明主城的道尔家族，我的全名是罗兰德-道尔！”

    光明主城？道尔家族？

    这两个词语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摇光军主的脑海，将他的内心照得一片通明，然后他不可思议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星辰家族！”

    惊呼过后，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天枢军主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却觉得对方在这一刻似乎完全隐在一团迷雾之中，过去自己对他的认识或许都只是假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