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沉香谢在线阅读 - 第十五章 将下扬州

第十五章 将下扬州

    卿珂自从离开辛豫城以后,那是一个潇洒快活,她一路上与穆挽有说不完的话,剥夺了澹台颉月与穆挽一起的大把时光。

    回燕京城以后,卿珂找到了林副将的一双儿女,竟是临汾街的林执川与林执忆二人,卿珂没有说他们的父君是做了窃贼才被发配充军,她只告诉他们,林副将是军中一等一的好将士。

    此后卿珂更是隔三差五的找穆挽喝个小酒,与辛豫城的卿珂简直判若两人。乃至于有一天卿珂,被澹台颉月邀去香满楼吃饭了。

    这还不是常席,乃是邀她坐上席!

    卿珂大约摸到了点澹台颉月的意思,故意推迟了一时半刻才出席,澹台颉月也面无恼怒之色。

    “北宁王要请卿珂吃饭,也不用如此破财!”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卿珂故意说到。

    澹台颉月直奔主题说,“挽挽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拘束,她笑的很多,似乎渐渐淡忘了扶风城留给她的伤。”

    “你想问怎么让阿芙开心?”

    澹台颉月点头。

    卿珂挑眉,她记得阿芙有一只特别可爱的长山雪狐,是澹台颉月送她哄她开心的。阿芙说,那只狐狸得值一千两……引的在边塞生活了多年的卿珂狠狠的眼红仇富了一把。既然现在澹台颉月有求于她,还不得宰一刀?

    “咳咳,离开辛豫城以后,我所带的盘缠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可也不能当了西宁珏……”卿珂没想到有一天她耍起无赖,也是如此义正言辞。

    澹台颉月十分淡定的从手上摘下一枚扳指,放到卿珂面前。

    卿珂拿起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玉扳指打量了一下,万分耿直的问道,“出门在外哪里都花钱,不知道它能换多少银两?”

    澹台颉月拿起茶杯说,“不是很多,但够你挥霍一段日子。”澹台颉月环顾一下四周说,“大约是三座你身处的这栋楼吧。”

    玉扳指险些掉到了地上。卿珂赞到,“北宁王大气!”从前她还在西宁王府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与家业有关的东西,后来听父君说起,四位宁王以北为尊,正是因为其余三位的所有家业加在一起,也未必有北宁王这一位家业的十分之一。

    因为财大,所以气粗啊!

    澹台颉月不甚在意,“皆是身外之物,不若挽挽重要。”

    卿珂突然觉得自己掉了一个档次,人家有的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资本啊。

    “你们成亲以来,可有一起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旧地重游?”卿珂问道。

    澹台颉月摇头,没有。

    卿珂说,“阿芙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别人从前对她的一点好她能记一辈子。别人是往前看,她却总是扎在从前的时光。带她去你们初见的地方走走,她一定很开心。”

    澹台颉月在一旁思忖起来,卿珂继续说道,“别看她端的北宁王妃的样子稳,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高位。如果你能带她过一段返璞归真的生活,她一定笑的比现在更多更自在。”

    吃了一顿饭还得了三座楼的卿珂此后的生活过得越发灿烂,灿烂到几乎不去找穆挽。

    穆挽的生活里突然就有了空档,她也得以静下心来。卿珂在冬天来临之前,辞别了穆挽,她说要到更温暖的地方去。在燕京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里,穆挽学会了裁衣制裳。

    一日趁着澹台颉月在家,穆挽就拿着皮尺去给他量身。澹台颉月十分配合的抬手,他笑问道,“想为我做衣服,为何不照从前我衣服的尺寸做?”

    穆挽说,“你不知道?扶风城的女子为夫君做的第一件衣服,从量身到成衣,一针一线,都要自己做才行。亲力亲为,才能瞧出当中的情义。”

    澹台颉月低声笑了一下,他高出穆挽许多,所以穆挽量他的肩宽时微微踮了下脚尖。澹台颉月见状,竟然在她面前半跪下来。“量吧。”

    穆挽愣了愣,“你这个姿态叫人瞧见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呢。”

    “到底是我们之间的事,旁人管不着。”

    此后,澹台颉月总在诸多事务中忙碌,穆挽总在诸多针线中忙碌。但他们二人总在一处,有时也会下下棋,穆挽总是“赢”。

    澹台颉月对她极尽宠爱,有一天穆挽无意中说了一句院子里要是能辟一圆坛以活水引鱼过来,在坛底描绘莲花,鱼观莲花莲叶戏鱼,应该也是有趣。于是隔天澹台府中就多了一批工匠在院子里大刀阔斧的辟水坛。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迎来了腊月。府中张灯结彩,穆挽给发了赏钱,从前一片冰冷严肃的澹台府,如今却是一派其乐融融,过年的气氛似乎让每一个人都欢快起来。

    看着府中的大红灯笼,苏月不禁感叹,“澹台府里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样热闹的过一次年了。”

    恰被路过的穆挽听见,她在苏月背后问道,“为什么?从前澹台府不过年吗?”

    “除夕是杏珩姑娘的忌……”苏月乍时闭上嘴,她看着穆挽的眼神不甚惶恐。“是苏月多话了。”

    穆挽耸耸肩,她悠悠然说道,“人若是死了,就什么也不剩了。别人对她的念想,也只能借着几柱香作遗托。悼念亡人的这些气量总该要有的,你说是不是?”

    苏月答,“少夫人说的是。”

    穆挽又说,“如此,该悼念的时候就悼念的沉痛用心些,然后便让大家好好过一个年吧。”穆挽说着掸了掸小袄上沾的雪花。回到屋里,觉得手有些冻。

    穆挽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红的双手,她似乎比以前怕冷了。

    一个红衣银发的男子躺在宋家坊的屋顶上,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酒壶。看着城里一个接一个飞起来的天灯,他摇头晃脑的吟起小词。

    “云鬟倾倒。醉倚阑干风月好。凭仗相扶。误入仙家碧玉壶。连天衰草。下走湖南西去道。一舸姑苏。便逐鸱夷去得无。”

    吟罢了,他又叹了叹气,哪里有什么风月好?真是无趣。小昭,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呢?我等的好难耐啊……不如,我来找你?

    想到这里,宋成玉的眼睛都在发光。只是细细一想,小昭说她和穆挽有一个约定,如果自己去找小昭,她会不会生气?这是个问题。

    不如……偷偷跟着?

    除夕那一日,澹台颉月换了新衣,那是穆挽亲手做的衣裳。白衣蓝衬,衣襟和绣口,就连银色的腰带上,都细心缀了几朵灵动的玉兰。褪下玄裳身着白衣的他,更平添了两分不入尘世的仙气。

    穆挽赞了一声,“玉树临风。”

    澹台颉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像极了当初在瘦西湖畔的自己。那时候他突然明白过来,挽挽一开始喜欢的,是那时帘后品茶知莲子心苦的的澹台颉月,而不是后来的北宁王。

    澹台颉月没来由的问了她一个问题,“挽挽,你更喜欢扬州还是苏州?”

    “扬州啊。”穆挽走上前为他压好衣襟说道。

    澹台颉月的手环住她的腰,“我也喜欢扬州多一些。”

    ……

    浅白长红隐石桥,啭鹂亭榭伫芭蕉。

    冶春诗手今安在侬自扶烟问画桡。

    近来水路有一艘画舫很受关注。船高二层,船身通体漆红,船身很大,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河道。他们从燕京城出发,一路南下过渠江,永济河,转定河顺游而下行船七八日,才浩浩荡荡的驶进扬州码头。一路引来围观膜拜无数,挣足了眼球。

    而这么一艘船并不是商船客船,也不是什么官史巡访,而是澹台府少君陪娇妻出行游玩的,游船……是的,澹台府就是如此造作。

    穆挽一进扬州城,就想起了那时师傅为她开的琼楼茶馆。茶馆的位置她还记得,前对迎泽街,后倚瘦西湖,是扬州城里一等一的好地方。

    穆挽踩着雀跃的步伐,依着记忆找到了路,她回头看着澹台颉月问到,“颉月,你要不要喝一杯我沏的茶?”

    “挽挽的茶哪里有不喝的道理。”

    二人一起进了琼楼,伺候引进的小生是新招来的,并不认识穆挽,小生殷勤上前问到,“姑娘,想要一壶什么茶?”

    穆挽问到,“左厢的第一间茶室空着吗?”

    那小生说到,“左厢一室向来是这茶馆主人芙蕖姑娘的茶室,虽说芙蕖姑娘已经数年未回来了,但这规矩不能坏。况且左厢一室上了锁,是进不去的,姑娘要不另选一间?”

    穆挽笑到,“芙蕖姑娘这不是回来了么。”

    小生听了呆了半晌,这芙蕖姑娘他从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突然出现一个姑娘自称是茶馆的主人,他也不能就这么信了吧?

    这时澹台颉月对穆挽说到,“看来你这主子当的,无甚存在感。”

    穆挽觉得自己刚刚被看轻了,她拍拍那小生的肩膀,“去将你们黄主管叫来。”

    穆挽说完走向左厢一室,从发上拔下一只簪子,在锁眼里勾挑了几下,那把锁卡啦一声就被撬开了。眼看着左厢一室被“入侵”,那原本犹豫的小生连忙去叫了黄管事。

    澹台颉月挑眉看着穆挽,“你还有这项本事。”

    穆挽笑道,“金针续命我都会,金钗解锁算的什么?你可别把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