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作戏一场
有道是，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沙堤，露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永这一首望海潮，虽然写的是杭州额美景，但放在这嘉州城内依然是适用无比，嘉州位处燕，秦，魏三国水路来往的必经之地，又有岷江，青衣江在此注入大渡河，背靠着岷山山麓支脉的北邙山，物产极为丰富，虽然现在的天下并不是十分的太平，但在这里，却依然掩盖不住它的繁华，此时街景喧潮，人流颤动，更是点缀得好不热闹，在这种南北交接的腹地之内，隐约间居然有了那么几分江南水乡的绝美风貌，那奔腾不绝的江水，倾流直下，却又不失北国大漠的豪迈气象，游人来时，只觉得自己彷如踏进了天堂一般，这里如诗如画，着实让人心驰神往。 然而，戏中人生，几分真假，却不如这风景一般，至少此刻，在这嘉州城的街面之上，有一许光阴就让人很是心伤。 “你和我，从今天起，算得彻底的完了！”一个中年汉子猛然将手中的一个护身符摔倒了地上，他的神色之中，似乎包含着一丝的怒意，男人决绝的时候，这脸色和心一般，没有丝毫的做作的味道。 看那做工，应该是出自女子的手艺，大老爷们，估摸着也没有几个会的，而其上，那清晰的鸳鸯戏水的图案，也早已经像我们昭示了它背后说隐含的意义，而此时，一个衣着约为显得朴素了些的女子，还呆坐在地上，暗自哭泣。 “李郎，你为何如此狠心，难道你昔日所说的都是假，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不过只是一些骗人的手段吗？”女子的话，说得自然是极为的悲愤，似乎是在声声的控诉，又像是无法自信的疑惑。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阵突来的场景说吸引，虽然说是事不关己，但是好奇心却是每个人都有的，特别是在看别人的故事的时候，这种想要围观的感觉，如何也压抑不住，只是他们不明白，别人或许是在演戏，而有一天却会在他们的身上，展现真实。 中年汉子似乎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他一身的锦衣华服，环岚佩凤，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他定是那种富贵之人，这与那女子的装束在视觉之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何况，在女子的右脸颊上，还长着一块显眼的红疤，显得煞是吓人，这样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何会产生交集。 “你也不看看，自己长着一副什么德行，还到这大街上来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滚，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中年汉子似乎打算离去，但那女子却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的眉头紧蹙，有着十分不耐烦的味道，甚至语气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恶心，他努力的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摆脱她那双手的束缚。 “你当年流落街头的情景难道不记得了，要不是我可怜你，你现在或许早已经横尸街头了，你说过要一辈子待我好，说要感谢我的再生之恩，这些话犹然在耳，恍如昨日一般，我耗尽家财，只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却没有想到，最终换来的，却是你这般的绝情？”女子有些声嘶力竭的质问道，在她的眼里，在她的心里，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一种不敢相信的画面，这个曾经信誓旦旦的男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可那颗心，却早已经不是那颗心，又或许，这本就是她的一厢情愿，过去，她只不过是他走投无路之时顺手抓住的救命稻草，如今，哎，都说男人一旦有钱有势就容易变坏，这一点还当真不假。 “太过分了！” “不是人！”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传来，循声望去，指责的正是方青卓和林婉婷二人，在林婉婷的心里，虽然一直有些厌恶方青卓，但是在这种问题之上，两个人居然有了同样的默契。 原本还在有凤来仪的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好吧，这个不重要，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众人，被两人的言语一调动，纷纷都表现出一丝的义愤填膺来，一时之间，四周之下，嘈杂声一片，矛头纷纷指向了那个中年汉子。 “是啊，怎么能这样！” “没想到啊，这人虽然是一身的光鲜，这骨子里面居然是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这样的立场来得十分的一致，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同情弱者和正义的一方，本来就是人性中最为完美的一面，只是此刻，给了他们一个场景释放出来罢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异样的声音，甚至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还在人群之中爆发出了阵阵的轰动，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但这女的也太丑了！”虽然绝大多数的人都在责骂这男子的负心，可当他们的目光顺着这话停留在女子的脸上时，自己的心里面也感觉到一丝的寒意正在缓缓的升了起来，人嘛，都是爱美虚荣的动物，谁又愿意让自己的视线里，随时都充满着一种叫做可怕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的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摊上这种事，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乎，有人的心里面，渐渐对这个中年汉子流露出一丝的同情来。 中年汉子听得这些在人群之中的谈话，也觉得这件事情要是真闹开了，自己可不占理，隐约间脸上也有一丝的羞愧之情，而现在，如果还继续留在这里和她继续纠缠的话，自己或许只会遭受到无端的谴责，甚至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他急忙转身，冲开了人群。 “jiejie，你就别伤心了！“林婉婷箭步上去，轻轻的扶起了那呆坐在地上的女子，两人的目光顺着人群之中的那道狭径，只看着那决绝的男子越走越远，渐渐连那清晰的背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是啊，为了这种人，伤了自己，可不值得！“方青卓也在边上附和道，他本来是出自好意的安慰，却没有想到那女子听了他这话，脸色一改先前的失落与绝望，突然间变得有些生气了起来，只是这说话之间，还带着一丝的哭腔：”不许你这么说李郎，他只不过是一丝糊涂罢了！“ “你还李郎，李郎呢，你也不看看他有多么的绝情？“方青卓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面有些不解，脸上也有一些尴尬，他有些小声的嘟囔道：”正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安慰你，你倒好，反过头还来呵责我来了！“ “关你什么事，总之，你不能说他的坏话！“女子一句话将方青卓呛了回去，原本已经停止哭泣的她又开始抽噎了起来，这样的一幕，只看的那人群中可谓是一片唏嘘，纷纷心想，你这女子到底是瓜呢，还是傻呢？ 好吧，这两个词，毕竟没有什么区别，方青卓见她如此这般，也就不再言语，在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他心中只是想到，你呀，就是活该，别人对你这样，你反倒还替他说话，这不是典型的犯贱又是什么？ 那女子自哭自的，哭了良久，围观的人也觉得索然无趣了起来，纷纷转身走了，在他的眼中看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闹剧，戏演完了，也自然是该要散场的时候了。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方青卓，林婉婷和那还细哭不休的女子三人。 “meimei，当jiejie的人送你一条忠告，以后找男人啊，一定要真心的，可别像jiejie似的，摊上这么一个白眼狼，那可就有罪好受了！“哭够了，女子也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这语调之中，突然来了告诫他人的性子。 “男人啊，估计都没有什么好东西！“林婉婷挑衅的瞪了方青卓一眼，接过女子的话说道，这一句话的针对性极强，她可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不明了女子这般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刻意的贬低一下眼前这个男人才好。 “关我什么事啊，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哈！“正是站在也躺枪啊，方青卓急忙辩解道，这样的举动，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费解，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般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再说了，这不过只是林婉婷随口而来的一句膈应话罢了！ 这一点，她知道，他也明了，可这内心之中，就是有些把持不住，都说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心中有些在乎，就希望能够在对方的面前展现出最为完美的那一面，看来，方青卓的内心防线，算是被这个女孩撕裂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