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疯子与战争、第七节 南朝纷乱

    卡诺夫帝国一百七十九年二月的一天，大周帝国安京城内张灯结彩，街道里满是来自列国的客商和使节。这一天是周皇帝苏恩永诀的生辰，列国使节进城朝贺。各国客商有的向皇帝送贺礼来换取经商许可，有的商人则趁机谋利。在城南的一个名叫《南风楚曲》的酒肆里酒客吃吃喝喝觥筹交错，在二楼的《幽游》的包厢里有三个分别穿着红色、黄色、绿色，衣服华贵的人，他们全都穿着绣了云纹的丝绸的肥袖云裙，他们的头上盘着黑色的高耸如塔的发髻，言语之间传出柔软的南方口音。三个人中有一个穿红衣服的，貌似是身居高位的人，他说：“大王不让老夫去觐见天子，倒是要老夫在这里等设呢魏国特使，不知大王何意？”黄衣人说：“林岚君莫要思量，大王的意思，是，是让我们与魏使者联络上。好共谋大计。”红衣人说：“我林岚君怎么说也是帝胄，别的大道理我不懂，作为诸侯，我们的首要大事是侍奉天子。今天是天子的诞辰，我这个楚国使者怎么能不去？倒是派那个，那个，夏侯康去赴宴？！”绿衣人说：“启禀大人，不是使者，是密使，我们三个现在是朝圣来到京都的楚国贵族。晚上的宴会，我们之前递了文牒，傍晚我们会去赴宴的。当下天子已经失势，大周的政事已经落到了我们诸侯身上，诸侯之中有唯有楚魏秦三国最强。秦是古曼尼人的余孽，世代承蒙天子的厚恩，秦王却屡次行忤逆之举，而且秦与我国数百年为仇，相互攻伐，还常雇佣青州的蛮兵在我北境掳掠。魏王与我王同为宗室，魏自立国以来，历来与我国交好，虽然相隔千里，但却常有协同之事。大王让我们在此会见魏使，才是我国当前紧要的政事。”林岚君说：“哦？那个什么魏使在哪呢？”绿衣人突然站了起来说：“唉，这不是晋南君么？久仰久仰！”林岚君往门口一看：那是一个精壮的黑发蓝眼的白净男子，一身袖满了祥云花纹的亮蓝色朝服，头戴青纱云头冠。这人，林岚君认识，这个人曾经出使过楚国，接待他的就是林岚君。晋南君往包厢里一扫，他一眼就认出红衣的是林岚君，绿衣的祭酒少卿杜鸾，黄衣的是司空右丞少卿兰俊谷。晋南君向三人行礼，他说：“久仰兰俊谷先生大名，幸会幸会。林岚君安好，我们又见面了。敢问，这位可是杜鸾先生，久仰久仰。”四人寒暄几句之后，晋南君说：“魏国有意与楚国结盟，分别从南北共伐乱秦，光复天子的帝邑，为天子扶正。不知贵使意下如何？”林岚君回答道：“我王也有此意，我王与魏王同为帝胄，辅佐天子惩治乱贼。”晋南君说：“那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我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林岚君说：“请讲，老夫洗耳恭听。”晋南君说：“我王有意与斯汀海结盟，让他在北面牵制秦，这样岂不更好？”林岚君大怒：“岂敢如此？那斯汀海十多年前就不再向安京朝贡了，楚魏怎能与叛臣为伍？”晋南君大笑：“哈哈，林岚君为何如此保守。从创世帝以来，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诸侯自然都是天子的诸侯。天子爱护诸侯如父母爱护自己的孩子，偶尔有一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天子出于慈爱自然也不会特地追究，林岚君觉得我说的对么？”林岚君听完愣了，杜鸾说：“晋南君所言极是，天子仁爱，可我们宗室诸侯出于对天子的忠心，我们替天子管教不服管的诸侯，这也是应当的。”

    话分两头，在安京的皇宫内，天子穿着华丽的朝服坐在十六个人抬着的大轿子上，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花白头发身着类似天子朝服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罗乐皇叔父。大轿子所过之处，臣民跪拜高呼“天子万岁！”罗乐在轿子上俯视下面如海的臣民，神态好不骄傲，坐在一旁的天子看上去神情紧张，如坐针毡。罗乐回头看到天子神情异常，他低声怒斥道：“天下臣民正在朝贺天子寿辰，天子为何如此神情，难不成心中有何不满么！？”天子战战兢兢的回答：“朕，朕这是，尿急。”罗乐大笑：“来人啊，让轿子快点走！”大轿子加快了移动速度，眼看大轿子就要进入天安殿的门前，走到皇族云集的人群里的时候。天子突然大喊：“救驾！救驾！罗乐老贼持剑劫持朕！”罗乐一瞬间愣住了，他猛回头怒视天子，他大喊：“天子酒醉！各安其职！”然而就在这时，大轿子上的卫士迅速擒拿了罗乐，罗乐怒骂：“你个忘恩负义的黄嘴小儿！竟让背弃老夫！”天子大声宣布道：“罗乐逆贼！勾结诸侯瓜分帝邑，丧失天子威严，这是你的第一个罪状；收受贿赂，售卖爵位，丧失国家的德行，这是你第二个罪状；欺压天子，侵占皇家行宫，穷凶极恶，这是你第三个罪状；私通敌国，卖国求荣，损害帝国利益，这是你第四个罪状。今日朕寿辰，故不追究你亲族之罪，只以汝之头祭奠上天。来人啊！把逆臣当众斩首！”卫士将罗乐按到大轿子的边缘，当众斩首，罗乐大骂不止，即便是脑袋掉了，声音没了，他的嘴还动了两三分钟。天子命大轿子继续前进，在天安殿的汉白玉台阶前停下，天子昂首阔步进入天安殿。宗室把罗乐的尸身收拾干净，众人随天子入殿。

    天子落座，众臣步从，宾客列坐，太监宣布：“天子寿诞宴会，开始！奏天地和谐曲！”乐师们演奏音乐，宫女们为宾客端上美食，宾客都是四人一席，每桌三十六个菜。菜上齐了，天子举杯祝酒，宾客起身敬酒，天子坐下，宾客行礼祝寿。宾客落座后，舞女如庭高歌起舞。宾客之中，林岚君和晋南君、兰俊谷、杜鸾四人一席，四人低语。林岚君说：“今日天子好威武，真乃大周之幸。”晋南君说：“天子之举大人可见乎？卫士均为褐发蓝眼者，君可知他们的来历？”林岚君疑惑，他说：“皇家的卫士，我们在诸侯国的臣子，怎么可能知道其来历呢？”晋南君说：“这些卫士是斯汀海的拉古洛世子及其部下，他们得知天子身陷罗乐的劫持，故与天子进言而行今日之事。”林岚君敬了晋南君一杯，他说：“晋南君为何如此明了？莫非也参与其中？”晋南君说：“此乃我王促成之事，只因事先隐秘故未能相告。恕罪！”林岚君说：“愧受！三国之盟已成。”晋南君说：“可喜可贺！为天子，干一个！”

    第二天早朝，天子宣斯汀海世子拉古洛进殿，天子钦封拉古洛为西域诸侯之长，赐官西域安抚使，镇西大都督。赐金丝玉带袍和琥珀云冠及青龙宝剑。拉古洛跪拜谢恩，随后退出大殿。他在安京住了十几天，于三月三日启程，出安京向东北，经魏国到东海，在东海乘巨船先向北航行到威尔王国的北部海域，随后向西，走了一个月，抵达斯汀海最北边的港口暮雨珥港，他从港口出来换乘马车，一路疾驰，走了十六天，终于回到了佛朗哥堡。

    一回到佛朗哥堡，他便立即将天子赐予的虚职的圣旨和宝物交给沙律王，沙律命人把拉古洛得到的东西入库保存，随后与太子了结周国的形势。拉古洛是这样说的：“现在的天子，虽然还叫天子，但实际上能够支配的不过帝邑，况且帝邑西部大半和东北现在分别由秦与魏占领。列国之中，最张扬的是秦、魏、楚三国，三国近百年来相互攻伐不断。除这三个国家之外，周东有个安姓的燕国，据说此国是古拉姆苏皇室后裔。燕国久居东海之滨，数百年来向大海征伐，如今已经控制了大周东部的大片沿海地区及大量的岛屿。燕国依仗海上的领域与海外诸国贸易，常将海外货物贩卖到大周各国及越国，获利百倍不止。燕国富有，天下诸侯垂涎。可是燕国用钱筑起城墙高大的坚固城池，用钱召集天下能工巧匠研发精妙的武器，诸侯攻伐燕国没有不吃败仗的。”沙律听的非常惊奇，他说：“周国竟然有如此奇怪的国家，原来国家还可以依靠海洋来牟利。真是前所未见，既然燕国那般富强，为何他燕国不争霸？”拉古洛说：“这件事儿臣也奇怪，于是询问了魏国的晋南君，晋南君说，燕国不争霸，是因为燕国西南有一个叫烈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国王是创世帝的骑士长，他们同样有海上贸易，并且在海上与燕国势均力敌。燕国一要西进开拓领土，烈国就会出兵阻截，历代燕王因此而废弃了西出，转而在海上与烈国争霸，试图压制烈国，谋求西出。”沙律说：“难怪周天子至今还能号称统御天下，原来是有烈王这样的忠臣啊！寡人听说周国还有夏幽、孟幽、闵三国，这三国还在么？”拉古洛说：“夏幽、孟幽，这两个国家现在已经衰落不堪，他们两个国家成了楚国的附庸。闵国国力弱小，为了存国，与燕国、烈国结盟，通过共享海域和港口，惨淡经营。”沙律又问：“那个南边的越国，你了解多少？”拉古洛说：“越国内设有郡县，郡县全部归国家管理，国君也称皇帝，据说是上古时与太初皇帝二分创世帝的天下而得到的皇帝称号。越国盘踞在湿热充满瘴气的南海，与周的楚国常有边界的争端。起初周天子每隔几年就会南下去打越国。可是罗乐监国以来，罗乐怕天子趁南伐的时候脱离自己的控制，于是罗乐给楚国军费让楚国打越国。”沙律王听完了说：“我儿真的长大了，见识广了，父王特别欣慰。告诉你个事，四月三日，斯汀海军南下打击秦国，寡人想派你去，你想去么？”拉古洛说：“儿臣谨遵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