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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骁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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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骁果军

    冯孝慈和王威先前三日一奏,恳请中枢决策,但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音,这一则加重了河西卫府的压力,二则也说明中枢权争异常激烈。直到西域都尉长孙恒安从婼羌归来,卫府和老狼府互相妥协,经过一番巧妙谋划,把罪责推给了突厥人、吐谷浑人和铁勒人,把处置危机的功劳平分了,这时候中枢的反应才骤然加快,同意了两府所拟的西土决策,嘉赏了冯孝慈和长孙恒安。

    中枢希望维持目前的西土局势,以确保二次东征的胜利,为此中枢授予了西域都尉府更大的权限,同时也要求西北军伺机反击,以局部战场上的胜利来威慑西土诸虏,保证西北局势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不至于再度掀起足以影响到西北稳定的大澜。

    圣旨抵达卫府的当夜,冯孝慈和王威紧急召见伽蓝。

    “伽蓝,,未来西土局势将如何展?”王威快言快语,把中枢圣旨的意思大概说了一下,随即直奔主题。

    伽蓝微微皱眉,问道,“可有皇帝召见昭武屈术支的消息?”

    “这与西土局势的展很重要?”王威问道。

    “至关重要。”伽蓝说道,“能否与突厥人保持长期盟约,关系到我大隋能否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持续保持对西土的威慑力,而昭武屈术支是关键所在。中枢没有理由忽略这一点。”

    “老狼府那里还有一份圣旨。”冯孝慈说道,“昭武屈术支的事已归老狼府处置,陛下如若召见,必告老狼府。明天长孙都尉要来卫府商讨大计,那时便自清楚了。如果突厥人有意长期结盟,西土局势是否还是非常悲观?”

    “我还是那句话,请两位将军设法尽快离开西土,离开河西。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冯孝慈和王威互相看了一眼,后者对伽蓝的语气略感不满,不过这是亲信属下的肺腑之言,也不好怪责。王威手捻胡须,皱眉说道,“在给老帅的信中,我们表露了要去辽东战场的意思。老帅回信说,现在时机不好,叫我们暂时忍耐,不过他却把王辩调走了。”

    “王郎将要去辽东?”伽蓝惊讶地问道,“何时离开?谁来继任?”

    “马上就走,三个月之内,必须赶到辽东怀远镇向老帅报到。”王威笑道,“如果机会好的话,他可能升职,去左右备身府领军,掌宿卫侍从。”

    左右备身府主掌宿卫侍从,是皇帝的亲兵,到备身府统领军队,即便是平级调动,也算是升职了。一个边陲鹰扬郎将和一个左右备身府的备身郎将虽然是同一个级别,但两者之间的权势悬殊太大。老帅竟能给王辩谋到这样一个好出处?唯一的解释就是河西卫府在这次西土危机中处置得当,这是皇帝的赏赐,也是朝堂权争的妥协之物。

    “王郎将要去左右备身府任职?”伽蓝有些吃惊了,对于寒门出身的王辩来说,这一步如果跨越成功,前途不可限量。

    冯孝慈抚须微笑,“年初,皇帝下旨,召集各军锐士,招募各地壮勇,组建骁果军,以折冲郎将和果毅郎将领之,分置左右雄武府,编制如鹰扬府,以雄武郎将、武勇郎将为正副长官,隶属左右备身府。王郎将此去辽东,可能去左右雄武府出任雄武郎将。”

    骁果军?皇帝组建骁果军,扩充左右备身府,增加侍卫亲兵数量,而且将士全部来自各卫府和各地方的精锐,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强大战斗力,这很明显就是对十二卫府和统军大将们大失所望,也知道了第一次东征失败的根源所在,所以皇帝拿出了对策,但组建骁果军,亲自指挥这样一支精锐之师攻城略地,并不是求取东征胜利的好办法。

    “你也要去。”王威手指伽蓝,正色说道,“老帅不但举荐了王郎将,也举荐了你这个鄯善鹰扬府马军第一旅的前任旅帅。”

    伽蓝心脏骤跳,“咚咚”有声,一股窒息感遽然侵袭全身。这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竟然横空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变故。

    “老帅在信中说,陛下对你的印象很深,尤其自突厥的泥厥处罗可汗随侍左右之后,听到了很多你在西土的传奇故事,曾在很多场合提及过你,对你褒赏有”冯孝慈抚须笑道,“说起来这次王郎将还是粘了你的光。皇帝决定组建骁果军,组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皇帝想到的第一个锐士竟然就是你,点名要你参加骁果军。中枢商讨此事的时候,老帅也参加了,乘着皇帝高兴,老帅顺势举荐了你昔日的官长王郎将,然后又说到你这次在西土危机中的功劳。皇帝这才想起来你已除名为民配到突伦川戍守烽燧。皇帝当即下旨,赦免你的所有罪责,官复原职,即刻赶赴辽东战场。”

    “要我去辽东?”伽蓝大感震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先前老狼们的精心谋划彻底推翻了。

    “去辽东。”王威重复了一句,并且加重了语气,“马上就走,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带上马军第一旅。”冯孝慈说道,“老帅在信中说了,希望我竭尽所能抽调精锐参加骁果军,这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但时间不允许,形势也不允许,我现在只能在右候卫府和龙勒鹰扬府紧急抽调精锐组建两个队,再加上鄯善鹰扬府的马军第一旅,凑足一个团两百人交给你统率,日夜兼程赶赴辽东。”

    伽蓝明白老帅的意思,薛世雄要在骁果军里安插亲信,一则提携老部下,二则指望这些老部下在辽东战场上建功立业,时机成熟,则外放各地鹰扬府,这对巩固和加强他在军中的地位和权势可谓至关重要。

    “一个团?”伽蓝对冯孝慈的“大手笔”很是敬佩。按照鹰扬府的编制,上等鹰扬府才六个团一千两百人。骁果军设左右雄武府,正常情况下,最多也就是十二个团两千四百人,现在河西一个卫府就占据了一个团的编制,可见薛世雄这一次在皇帝身边是下了“功夫”。当然,骁果军的编制也有可能常规,扩充到二十个团以上,那么薛世雄从西北军里拉来两百人也就不显山不显水了,相反,假如少太人,那才真是颜面无光,丢大脸了。

    王威却是错误理解了伽蓝的意思,当即安慰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官职,统领不了一团骑军。这次王郎将统军,你为副,河西卫府的意思很明确,三个月后你到了辽东,你就是越骑校尉,你就是这一团骑军的统领。退一步说,就算左右备身府不给河西卫府这个面子,还有老帅,老帅绝不会让自己的老部下吃亏。”

    “你还有裴阁老这颗大树。”冯孝慈笑道,“虽然授你中郎将是不太可能,但给你一个越骑校尉,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担心。”

    “先恭喜伽蓝升职。”王威拱手相庆,“伽蓝,离开之前,是否给我们推衍一下西土局势的展。”转了一大圈,王威又把话题转回来了,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

    伽蓝心神激荡,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了他很大冲击,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恩宠改变了他的命运,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全新的谋划以兑现他曾经许下的诺言,他不能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丢下一大堆怨恨和诅咒他的人。

    “未来我们阻止不了吐谷浑人复国的脚步。”伽蓝稍加沉吟后,说道,“且末丢了,接下来我们还要丢掉西海,河源、西平和浇河三郡也是岌岌可危。”

    冯孝慈和王威轻轻点头,同意伽蓝的这一推测。

    大隋西征,虽然攻占了吐谷浑人的疆土,但未能击杀吐谷浑人的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和他的主力军队,而辽阔荒芜贫瘠的土地和恶劣的气候,还有那些不得不臣服大隋的吐谷浑部落,都导致大隋人在这片疆域的统治非常脆弱。

    依常理,征服之后的占领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财赋,需要耗费庞大国力,但偏偏在这一时刻,皇帝和中枢却把这头即将吞入嘴里的野狼放开了,掉头去东面捕杀一只野兔,结果野兔没抓到,反而掉进了陷阱,血流如注。很明显,这时候即便二次东征胜利了,吃下了那只野兔,但中土却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短期内根本没有力量再去捕杀那头重新站起来的野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头伤痕累累的野狼一点点地收复那片曾经属于它的领地。

    没有足够的财赋,戍边大军的军资都无力支撑,更不要说去远征打仗,开疆拓土了。眼前的事实就是很残酷,河西有军队,却因为财赋的拮据,只能看着吐谷浑人攻占且末,只能任由突厥人横行西土,只能与铁勒人虚于委蛇,依靠铁勒人的力量勉强守住西北屏障。

    “西突厥人和东突厥人不一样。东突厥人背靠蛮荒,只有南下中土一条路,而西突厥人在葱岭以西有无限广袤的疆域可以拓展。如今中土结束了四百余年的分裂统实力强悍,而西土的大秦和波斯人却在延续三百余年的战争继续厮杀,并且杀得难分难解血流成河,正是西突厥人渔翁得利之时。此刻,西突厥人的选择一目了然,当然是结盟中土,开拓西土。所以,在中土没有具备远征葱岭的强大实力之前,中土需要西突厥人的盟约,而西突厥人也同样需要与中土人结为兄弟之好。”

    冯孝慈和王威互相看看,神色不约而同地沉重起来。

    西突厥人在与中土结盟的同时,会支持吐谷浑人,利于吐谷浑人持续威胁中土的西北边陲和消耗中土的国力,阻止和延缓中土人侵入西域的步伐。与此同时,铁勒人失去了与突厥人争霸西域的机会,必然转而向北,与东突厥人联手拓展生存空间。到那时,东突厥人和铁勒人必定会越过长城,入侵中原。

    中土西疆和北疆的局势都不好,未来中土的对外战争非常频繁,会延续旧日的历史,但先帝时期中土内部基本稳定,保证了对外战争的胜利,而现在山东、两淮却是灾祸不断,叛乱迭起,一旦这些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叛乱席卷大河大江两岸,中土再一次陷入战乱和分裂,那么可以想像,中土在迎来短暂的光明后必将再此陷入无边的黑暗。

    “中土今日的严峻局面,源自何处?”

    伽蓝看看冯孝慈,再看看王威,喟然长叹,“自太子被废开始,中土乱象便起。先帝崩,今上立,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功勋重臣身死族灭,中枢权争更是风起云涌,中土岂能不乱?百万大军东征失败,皇帝和中枢受到了沉重打击,皇帝的威严和中枢的威信降到了最低,此刻,假如二次东征失败,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伽蓝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云山雾罩,但冯孝慈和王威却是两眼如炬,把迷雾中的真相看得非常透彻。

    中枢肯定有人不同意再次东征,这些大权贵包括军方统帅,这事实上就是迫使皇帝认输,在权力和财富的分配上做出新的调整。皇帝拒不认输,迫不及待地动二次东征,下旨组建骁果军,这说明皇帝和中枢的威信在急骤下降的同时,与军方之间的矛盾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双方之间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

    百万大军被一个的蛮夷之国打败,近三十万将士死在战场上,这对皇帝和中枢的打击太大了,皇帝怎么想?中枢大臣们又怎么想?军方的统帅们又怎么想?这仅仅是皇帝指挥上出现了错误?仅仅是因为中枢矛盾的激烈?这根本不可能解释这场悲剧产生的原因,唯一可以让皇帝和中枢信服的解释是,他们的对手也就是利益受损的大权贵们,要联手夺取权力和财富,说得更严重些,就是要篡国,要改天换地。

    事实上呢?回头看看过去的历史,谋国篡位,根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今日杨氏大隋篡的就是宇文氏的北周,而宇文氏的北周篡的就是拓跋氏的魏国。再追溯五胡十六国,追溯魏晋,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卷鲜活的篡国史。

    大权贵不杀,门阀不除,世家望族不灭,中土的权力和财富就始终掌握在他们手上,频繁的改朝换代也就成了家常便饭,但一旦动手杀了,权贵们群起而攻之,那距离亡国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先帝时期,虽百般忌惮世家望族,但始终不敢下手,最多也就是压制山东和江左望族,对于关陇权贵却是尽力拉拢。今上继位,因太子一案,与关陇权贵为主的太子党矛盾重重,于是以拉拢山东和江左权贵来打击关陇权贵,先是颁布实施一系列的遏制和削弱制度,接着开始下手屠戮,高颎、贺若弼和薛道衡便是当其冲的牺牲品。

    这时候,不管是历史经验还是时局展,不管是皇帝还是大权贵,都知道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这是一场大权贵之间的斗争,是重新分配权力和财富的厮杀,你死我活,成王败寇。

    风暴何时爆?大家都在等待。在黑暗中谋划的人紧锣密鼓,而在明处的皇帝和他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大权贵们则焦虑不安,只待图穷匕现之刻,便是生死存亡之时。

    “西土局势如何展,关键在于中土局势如何展。”伽蓝说道,“中土局势乱了,西北的状况可想而知,所以继续待在西北已经毫无意义。”

    冯孝慈沉思不语。

    王威想了片刻,问道,“伽蓝,如此说来,你对二次东征也很悲观?”

    “不是悲观,而是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王威略感吃惊,“为何?”

    “试想一下,假如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谋划叛乱,那么最佳叛乱时机是何时?”

    冯孝慈霍然抬头,目露吃惊之色。王威也是豁然顿悟。

    假如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谋划叛乱,那么最佳的叛乱时机当然就是二次东征的关键时刻。那时中土大部分军队都集中在辽东战场,剩下的军队要戍守京畿和要隘关津,叛乱最易成功。等到叛乱形成一定规模,辽东战场上的军队撤回来,但因为军队的精锐大都丧生于第一次东征,战斗力不足,体力不足,军队数量也未必占据绝对优势,再加上皇帝和中枢的威信已经很低了,各方各势力之间的矛盾也爆了,那么局势骤然颠覆也不是没有可能。局势颠覆了,改朝换代了,以最代价换取了最大利益,皇帝虽然换了,但各方各势力还是该干啥就干啥,于是开始新一轮轮回。

    当然叛乱也有可能失败,就象当初杨氏大隋刚刚建立,尉迟迥、王谦和司马消难同时举兵叛乱,结果全部失败,先帝反而坐稳了江山。

    由此来推测,皇帝也罢,谋划叛乱者也罢,都在赌博,谁赢了,谁就是中土的主宰。

    “如此说来,皇帝和中枢已经有所防备?”冯孝慈试探着问道。

    伽蓝的预测太过惊人,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一是有确切的消息来源。依据以往的经验和伽蓝背后的关系,唯有第二种可能,伽蓝必定从黄门侍郎裴世矩那里得到了消息,而且正在进行秘密调查。

    “任何时候,皇帝和中枢都会高度防备,否则虞庆则就不会被先帝诛杀,高颎、贺若弼、薛道衡等人也就不会惨死于今上刀下。”

    伽蓝一语双关,冯孝慈和王威却是认定了伽蓝有确切的消息来源,此次被皇帝点名参加骁果军,其背后必定有裴世矩的身影。虽然伽蓝出身卑微,终其一生不过是权贵者手中的刀,但他毕竟是一把“名刀”,将来或许就有机会跃入龙门,跨入权贵行列。想想今上的“不同凡响”之处,这种破格提拔也不是没有可能。总而言之,这次给伽蓝一个上升的机会,给他诸多方便之处,日后必定有很多回报。比如刚才伽蓝所说的那番话,实际上就是某种善意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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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蓝飞马赶回龙勒山下,此刻已是凌晨,北风呼啸,异常寒冷,但他还是急唤醒了西行等人,连夜议事。

    傅端毅和西行等西北老狼,布衣、江都候和杨渊等天马戍卒,紫云天的阿史那贺宝和魔鬼城的魔头卢龙,昭武屈术支和栗特巨贾石蓬莱,楼兰苏合香和她的几名管事,高泰和乔二等河北刑徒,薛德音和薛家的七夫人匆忙走进伽蓝的帐篷。

    阿史那苏罗就睡在伽蓝的帐篷里,与昭武雪儿、尉迟翩翩日渐亲近。三人看到伽蓝深更半夜回来,营寨里的人随后蜂拥而入,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忐忑不安。雪儿和苏罗一人抱着一头大獒蜷缩在帐篷一角,翩翩则忙着给火盆添加木炭,给众人倒上热气腾腾的马奶酒。

    “事情出了变化。”伽蓝说道,“卫府接到圣旨,皇帝要组建骁果军,命令卫府急遣精锐赶赴辽东。冯帅说,皇帝已经赦免了我的罪责,命我官复原职,率鄯善鹰扬府马军第一旅日夜兼程赶赴怀远镇。冯帅的命令是,明天做好一切准备,后天清晨出。”

    众人惊愣不已,帐内鸦雀无声。伽蓝仓促离开,留下这一大群人,丢下这一摊子事,麻烦大了。

    “我的时间非常有限,但我所许下的诺言,我绝不会背弃。”

    伽蓝手指阿史那贺宝和卢龙,“两位哥哥的事情,我已经与老狼府谈妥,只待时机合适,就让你们重返关外,但我的建议是,我不希望你们重返关外,最起码在未来十年不要出关。”

    阿史那贺宝暂时没有出关的打算,但卢龙急切想出关,想重回魔鬼城,毕竟那是他的家。卢龙刚想说话,伽蓝举手阻止,“魔鬼城的生活太过困窘,而且朝不保夕,与关内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的建议是,老弱妇孺留在关内,我会把他们托付给圣严寺,圣严寺会给他们一块牧场,以维持他们的生存。”

    卢龙苦笑,“伽蓝,咱何尝不想留在关内,但没有郡府的同意,即便圣严寺愿意收留,我们也会被驱赶出去。”

    “如果你和魔鬼城的壮勇愿意加入鹰扬府,并且愿意随我赶赴辽东作战,我就可以说服卫府和老狼府,再由他们与郡府交涉,此事必成。”伽蓝冲着阿史那贺宝笑道,“大哥,你也是一样。”

    阿史那贺宝和卢龙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头。这种买卖不能干,亏大了,当兵和做贼比起来,当然做贼才是生存之道,不到穷途末路,谁愿意去卫府当兵?去给大隋人卖命?

    “西土是我的家,十年后,我肯定要回家。”伽蓝郑重说道,“这是我的誓言。在这之前,我需要两位哥哥,就像我之前需要两位哥哥的帮助一样。十年后,我们一起回家。”

    阿史那贺宝不假思索地一挥手,“既然你这么说,那咱就跟你一起去辽东。”

    卢龙犹豫了片刻,断然点头,“好,十年,十年后,我们一起回家。”

    伽蓝躬身感谢,接着望向愁眉满面的昭武屈术支,微微一笑,“三王子,据我得到的消息,我大隋天子可能在四月左右驾临辽东。你可想随我去辽东?”

    昭武屈术支愣住了,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明天老狼府的长孙都尉会来卫府,你应该能接到皇帝召见的消息。”伽蓝笑道,“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顺便承担扈从保护之责。三王子,可愿随我去辽东?”

    昭武屈术支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急忙站起来一躬到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雪儿交给石伯照顾。”伽蓝挥挥手,示意昭武屈术支无须多礼,“石伯,你还是按照我们先前的谋划,与阿苏一起东去洛阳。”

    石蓬莱面显忧色,“伽蓝,你会去洛阳吗?”

    “当然。”伽蓝说道,“辽东一战很快就会结束,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秋天,我们就能在洛阳见面。”

    “你如此肯定?”苏合香脸上含笑,但眼里却尽是怀疑之色。

    “毋须怀疑。”伽蓝摇摇手,说道,“我再一次告诫你,不要留在长安,楼观道的那些人肯定要报复你,所以你和石伯马上动身,与我一起赶赴黄河。过了黄河就是陇西地境,我会托付李世民予以照拂,他将与你们一起赶赴长安。到了长安就把苏氏的那些家产统统变卖,囤积大量金钱赶去洛阳。你和石伯务必记住,一定要在五月之前到达东都,然后寻到白马寺的明概师叔,把我的信交给师叔,剩下的事,你们听他的安排即可。”

    苏合香和石蓬莱连连点头,预感到洛阳要生什么大事,否则伽蓝绝不会叫他们带着大量金银赶去洛阳白马寺。

    “夫人,虽然事情出现了变化,我不再需要你们的帮助以获得东去长安的通关文牒,但我不会背弃自己的承诺。”伽蓝望着司马夫人,恭敬说道,“夫人和薛家老还是按照原先的约定,乔装成商队杂役,随石伯和阿苏赶去长安。但我的建议是,不要留在长安,而是去洛阳,暂居白马寺。”

    司马夫人黛眉紧蹙,目露疑惑之色,不知道伽蓝是什么意思。

    薛德音却是神色不安,一种不好的预感纠缠着他,让他感觉紧张,感觉窒息。

    伽蓝手指伤痛未愈的高泰和乔二,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随我去辽东。”

    高泰和乔二躬身答应,心里却是很失望。本来他们想跟随商队一起去洛阳,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家了,谁知伽蓝却要把他们做为卫府精锐带去辽东打仗。

    伽蓝转目望向傅端毅。傅端毅虽然文武双全,但他毕竟是老狼府的高级文吏,与整日在刀山血海里滚爬的西北狼还是有本质性区别。现在因为共同的原因,他和西北老狼们一起被老狼府所驱赶,但他的家族还是有一定的地位,另外还有裴世矩这个师傅。他只要回到长安,寻到裴世矩,照样做官,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完全没有必要和伽蓝这些人混在一起艰难度日。

    傅端毅明白伽蓝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到了辽东,能否见到明公?”

    伽蓝颔,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果咱随军同去辽东,短期内是否难以离开军队?”

    伽蓝笑着摇摇头,“权宜之计而已。明公得到你的消息后,断不会让你留在军中。”

    傅端毅拱拱手,“如此就依伽蓝之计。”

    西行、楚岳、魏飞、阳虎、沈仕鹏五个西北老狼自然与伽蓝同行。西行只是问了一句,“宇轩呢?他还留在卫府?”

    “冯帅说了,卫府那队精锐,就由宇轩统领。”

    楚岳听说毛宇轩也去辽东,心里高兴,旋即手指布衣、江都候问道,“天马戍的兄弟呢?”

    “我已与冯帅协商,布衣兄、熊霸兄与天马戍卒做为卫府精锐同赴辽东,只是……”伽蓝冲着布衣和江都候抱歉一笑,“冯帅说,不能官复原职,必须降级。”

    江都候不屑冷笑。布衣则是摇摇手,不以为然。这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而冯帅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也纯粹是卫府和老狼府妥协的结果,形势使然,并不是冯帅格外袒护格外关照。

    “龙城那个苗雨的事,你可曾向冯帅提及?”西行忽然想到一事,急忙问道。

    “答应人家的事,给人家的承诺,自然要兑现。”伽蓝笑道,“冯帅已经把他召回,现在就在卫府候命。不出意外的话,总要给他一个诸曹参军事干干。”

    “那就好。”西行感叹道,“马上就要离开河西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临行前,该了结的时都要了结了,免得死了还遭人诅咒。”

    伽蓝蓦然想到了鸣沙和丝桐,那两具火热的,梦幻一般的舞姿,让他的心倏然颤栗起来,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强烈的占有欲再次翻涌而出。明天一定去卫府要人。想到这,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苏合香,又悄悄瞥向了苏罗。自从苏罗占据了自己的帐篷之后,苏合香勃然大怒,一脚把自己踹出了香帐,害得自己只能抱着暴雪哀叹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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