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下雪了
寻友不见，寻亲不着，严震没办法，天色已经晚了，他只能在奉市住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市里没有旅店，倒是有出租帐篷的，原则上政府不允许市民领了救济帐篷转租他人，可老百姓素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家四口领到两顶帐篷，就空出一顶，四口人挤在一顶帐篷里对付睡，将空出的帐篷出租，至少能换点食物和水。 路过一些小地方时，严震装了些吃的，那些地方虽说乱，但现在普通强盗想抢他，还困难点。 所以，当一个中年男人偷偷凑到他身边问他住不住宿时，他便和男人谈好价钱，来到男人家出租的帐篷前。 帐篷是双人帐篷，外面又盖了些破床单、旧棉被什么的保暖，男人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介绍他家出租的帐篷，舒服、暖和，价格公道。 严震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讲究，他这一个月艰难的时候，连树上都睡过，交了谈好的两包饼干，他就钻进帐篷准备休息了。 一个影子忽然出现在帐篷门口，严震的警觉性非常高，立即扭过身子面向门口，同时手也握住了藏在背包底部的匕首。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咬着手指好奇地看向他怀里的龙猫。 “我也有一个，比这个小。”小女孩伸出短短的手指指了下严震怀里的龙猫。 “是嘛。”严震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干巴巴地说。 “它叫什么？”小女孩似乎感受不到严震的防备，甚至在门口蹲了下来，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 “小7。”被问到龙猫的名字，严震即使心里还防备着，嘴上却脱口说出小7的名字，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小7就还会回来。 小女孩向帐篷门又蹭近两步，童稚的声音透着点自豪地说：“我的叫超人！” 严震正要劝她赶快回到大人身边，一声女人的喝骂便传了过来，从严震的角度看不到人，小女孩却立刻起身，慌忙朝骂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夜间没有娱乐，吃过晚饭人们基本就都睡下了，灾难后的世界格外寂静，间或有老人的一两声咳嗽和婴孩的哭声，再不就是窃窃私语。 严震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定的警觉，半夜他被一阵哭嚎声吵醒，看了看表，还不到12点。 外面的哭声撕心裂肺，好像是死人了，围观的人应该也不少，议论的内容将还有些睡意的严震彻底激醒了。 他从一片议论声中，听到‘冻死的’、‘可怜啊’、‘下雪了’这几个关键词，尤其是下雪了！ 这个词像点勾动他神经的钩子，将他从帐篷里勾了出来，外面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初冬就下这样大的雪，是非常罕见的。 正下雪的时候其实没那么冷，雪停了，温度才会骤降，但被围观的这户人家，有位老人本来体质就弱，又睡在纸壳糊的大箱子里，因此没能挺住。 严震注意到，扑在老人尸体上嚎哭的女人，身边站着个小女孩，正是和他在帐篷口聊天的那个。 女人的长发已经晃得一团乱，周围亮起的手电光，照出她脸上被泪水和鼻涕糊得像调色板似的浓妆。 在这样雪花飞舞、夜色沉深的背景下，显出几分阴森和恐怖，何况她还不住拍打着一具形如枯槁的老人尸体。 周围有人有知道这家底细地，都在暗暗数落这女人如何不孝，自己住好帐篷，把老人安置在纸壳箱里。 又有人说，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靠做皮rou生意维持生计，否则哪能养得起老的、小的，其实也个可怜人云云。 严震听了一阵就退出围观的人群，他关心的是这漫天的大雪，可能是乐园给他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凡是与任务相关的信息，他都特别敏感。 因此听说下雪了，就赶紧出来看看，看死的人是不是写手。 临时成立的收尸队收走了尸体，女人依旧哭闹不休，咒骂政府不为市民提供足够的帐篷，才导致她父亲惨遭冻死，吵着要补偿。 她闹得四邻不安，最后让几个当兵的‘请’走了，情况一片混乱，谁也没管那个被渐渐排挤在人群之外的小女孩。 严震走回出租帐篷，刚想进去，就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化出了这项功能，专爱招这些未成年的小尾巴，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鉴于这小女孩母亲的情况，严震还不能把她送回去，只能让她进了帐篷，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扔在外面雪地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小女孩十分乖巧，一般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会走两个极端，要么特别淘气爱惹事，要么特别安静懂事，这个孩子明显是后者。 她进了帐篷就找个角落坐下，尽量缩小身体，让自己不多占空间。 严震想起了孙伊馨，那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如今跑去哪里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地干呆着，于是严震道： “你叫什么名字？” “宋涵雨。”小女孩一字一顿地回答，说完看向严震：“叔叔你叫什么呀？” “叫我严叔叔就行。” “严叔叔。”宋涵雨软绵绵地叫了声。 严震不怕变异人、不怕怪物，但最怕哄孩子，而且他哄孩子的手段也十分贫乏，从背包里掏出两条巧克力递给宋涵雨，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抚方式。 宋涵雨礼貌地道谢，却没接，这令严震很意外，跟着宋涵雨便说出了理由：“爸爸不让我要别人东西。” “你爸爸说的对，那他是不是也告诉过你，不许跟陌生人走？” “嗯！” “那你为什么跟着叔叔？” “你有超人。” “那叔叔就不是别人，对不对？” “对。” “所以叔叔给的东西可以要。” “好。” 把一个小丫头绕晕，严震竟生出一股自豪感，看着宋涵雨接过他的巧克力，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他觉得，那个死了父亲只想着要赔偿的女人，能养出这样的女儿，简直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