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间似刀
“嗡嗡嗡...” 大苍岭深处绿地上方，一架灰绿色的军用直升机不断升空，轰鸣声沉闷如雷，震耳欲聋，宛如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在用它独有的声音，向世界宣布着它的存在。 “李爷爷，梁阿姨，罗爷爷，赵叔，林伯伯......有机会我会来看望你们的。”夏宇透过机窗望向下方渐渐合拢的绿地，那里黑幽幽一片，又仿佛站着一群模糊的白色人影，在朝着他挥手送别。 在特殊监狱生活了六年多时间，夏宇能接触到的人并不多，除了吴老头，便只有地下四层的科研人员，他们都对夏宇很好，尤其是那位李爷爷，不仅把收藏多年的珍贵书籍给他使用，还教会了他许多知识，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激。 如此一想，夏宇觉得这六年多的时光虽然枯燥无味，还是能够找到许多美好记忆。 “终于离开了。” 直升机越飞越远，当视野中的绿地，被无尽参天古木所阻挡时，夏宇收回了目光，喃喃道：“吴老头真没良心，相处了六年，居然都不送送我。” 之前吴忠国向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摆摆手让他独自乘坐直升机离开，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实在太没礼貌了。 不过嘛，看在吴老头转身时偷偷抹眼泪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老年人都是这种臭脾气，习惯了就好。 夏宇腼腆的笑了笑，闲着没事，他开始打量起了直升机，这是一架精心改良过的中轻型武直-22军用机，他在一本书籍中曾经看到过。 这种直升机性能优越，飞行速度快，噪音小，时速最高可达370千米，整个机舱内部共设有八座，安全舒适，是一款极佳的飞行工具，当然，只限于军方高层特供。 说起来，这是夏宇从小到大第二次坐直升机，第一次是六年前，当时他还小，吓得他腿都软了。好在那时候天黑，直升机里又没多少人，只有吴忠国和几名随行人员，想必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窘迫。 否则如果让别人知道，一个能被关押到华夏国秘密特殊监狱的男人，居然被直升机吓到腿软，那乐子可就大了。 如今时隔六年，夏宇第二次乘坐直升机，可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害怕，此时他饶有兴趣的左看看，右摸摸，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咦，有人。”夏宇转身时，突然注意到在后排的座椅上，原来还坐着一个人。 此人看起来十分健壮，身穿一套黑色便装，脸上涂满黑色颜料，目光紧闭，不曾显露出丝毫气息，仿佛一座人形石雕。 若不是夏宇刚才四处乱瞄乱摸，产生了一些动静，让大汉眼睛微不可查的睁开一条缝，露出些许白色眼球，他还不能发现对方是一个大活人，说不定会当作是个黑色人形大沙袋。 “啧啧，隐匿功夫真好啊。”夏宇毫不吝啬地称赞一句，同时心中好奇，对方为何把脸涂成黑色，难不成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你好，夏...夏宇小兄弟，俺叫刘正勇，是吴首长派来护...送你离开的。”刘正勇终于睁开了双眼，他面色略带尴尬，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于这次的护送任务，其实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军令如山，又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容不得他讨价还价。 所以他动了一些小心思，选择坐在直升机最不起眼的角落，努力把自己的气息收敛了起来，甚至还化了妆，为的就是降低存自己的在感，只要不让夏宇注意到他，那他就可以轻松愉快的完成任务。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才没过多久呢，只因一个很小的细节失误，便使得自己被小恶魔给发现，看来一切都是命啊。 “原来是这样，刘叔，那这一路上麻烦你照顾了。” 夏宇笑着客套一句，随后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光头大汉，发现对方无论是发型，身形，都有些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于是他挠了挠头，出声问道：“刘叔，我们以前见过吗？” “呃。”刘正勇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刘叔这么富有岁月气息的称呼，无形之中给了他两次暴击，血槽值瞬间降了一半。 其实，他很想大吼一句，俺今年特么才二十七岁啊，不是你叔！ 但刘正勇不愧为特种精英，终究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小情绪，眼前的少年尽管目前一脸无害的样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小宇宙爆发，化身为一个杀人嗜血的恶魔，所以他要忍，必须忍。 “六...六年前，俺们见过一次的，嘿嘿。”刘正勇憨厚一笑，支支吾吾的开口回答。 “六年前？噢，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刘叔，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夏宇略微回忆一下，很快便记起来了，眼前之人，不就是当年那个光头大汉嘛，当初正是此人，陪同吴忠国一起带着自己去的特殊监狱，难怪会觉得眼熟。 想不到六年多时间过去，最后还是这位大叔送自己离开，他心中不禁对刘正勇多了一些好感。 “......”刘正勇此时有些愣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想着如何把“叔级”称谓给纠正过来，这很重要，非常重要，没看到前面开飞机那俩小子在捂嘴猛笑嘛，哼哼，两个小子继续笑吧，回头俺就收拾你们。 “刘叔，刘叔，刘叔，你没事吧？”夏宇见大汉突然不说话，便疑惑问道。 只不过他连续喊了三声，刘正勇才反应过来，却不知道为何，他注意到此时刘正勇两只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像蜘蛛网一样密集，显得极为沧桑。 “唉，时间像是一把杀猪刀，一刀刀砍在刘叔身上，刀刀见血。”夏宇心中唏嘘不已，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被岁月侵蚀的壮汉。 “俺...俺没事，刚才眼睛里进了沙子。”刘正勇揉了揉眼睛，他现在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现在的血槽值已经降为负值，他现在很想大哭一场。 但他不能哭，无论如何，他都要告诉这个小恶魔，他不是刘叔！ “夏宇小兄弟，俺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哟，你叫俺小刘就可以了。”刘正勇一口气说完，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说话都顺溜了，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舒畅。 夏宇听到驾驶舱有笑声传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倒也立刻明白了过来，瞧这事儿闹的，多不好意思，他连忙小声说道：“放心吧，刘叔，我懂的。” 说完，他转过头，朝着前面驾驶舱的方向喊道：“刘哥，几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年经了，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瞧瞧这脸蛋，这皮肤，嫩得就跟个二十出头的的小伙子似的。” “啊！！！” “俺特么真的只有二十七岁！”蔚蓝的天空中，一道雄厚的声音回荡八方，惊得一些飞翔的小麻雀四处乱串。 ...... 大苍岭基地，地下四层的一间密室内。 “值得吗？为了这个孩子，你居然赌上自己视之如命的荣誉，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特制白色防菌服的老人，老人年纪约摸六十来岁，戴着一副厚旧的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配上他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只有愿不愿意，我相信他，我愿意，这就足够了，嘿嘿。” 吴忠国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李老头，你这次拼了老命帮我，可一点也不像你啊，谢谢。” “谢个屁，我才不是帮你，我是帮那孩子，他一口一个爷爷的叫我，叫了整整六年，我当然要拿出当爷爷的风范来。”李仲景说完，把他的黑框大眼镜摘了下来，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布，十分小心地擦拭着镜片。 吴忠国咳嗽一声，开口纠正道：“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他是我孙子才对。” “呸，你个老不要脸的，他什么时候成你孙子了，他一直都是叫你吴老头，而叫我却是李爷爷，难道你还不明白咱俩之间的地位差距嘛，所以啊，你就不要多想了。” “多想的那个是你才对，他叫我吴老头多亲切啊，我开心，我乐意，叫你可不一样，什么李爷爷,那都是客套话，懂？哈哈哈。” “孙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不死的，我叫你去死。” “咚咚咚...”就在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房间内传来几声敲门声，很快便看到一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报告，吴首长，地下五层的金属门出现故障，现在完全打不开。”。 吴忠国恨恨的瞅了李仲景一眼，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小刘，那破门终于坏了？” “额，是...是的，那破门终于坏了。”中年男子满头黑线，什么叫那破门终于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只好把手中的相关数据记录递给吴忠国，开始汇报情况。 “首长，刚才我们尝试着使用紧急系统重新启动，但是没有任何效果，根据数据显示，金属门的核心部位遭到重击，里面的芯片已经全部变形报废。” “而且我们从地下五层里的监控发现，金属门内侧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那里是金属门的核心位置，我们怀疑是不久前有人恶意破坏的。” 中年男子说道这里，无奈的叹一口气，他知道杀死“金属门”的真凶，相信吴首长同样知道，答案很明显，有能力，有动机，有作案时间的人只有一个。 吴忠国一拍桌子，整个人豁然站起身来，心疼道：“什么？！你是说夏宇这小子临走前把那破门弄坏了？那道破门可是很值钱的！他怎么就能忍心下手！” “......”中年男子凌乱了，他本来认为这事儿肯定是夏宇干的，可他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吴首长比那小子动机更强烈啊，一口一句“破门破门”的叫着，说不定是吴首长指示那小子干的！对，一定是这样！ “忠国啊，我那个孙子太调皮，把你的那破门弄坏了，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不就是一道破门而已，跟路边的一块石头没多大区别，你一点都不心疼，对吧？”李仲景笑了，火上浇油的出言打趣，其用心不明。 “什么叫一道破门而已？你以为能在大街上随便买到啊，那破门...算了算了，小刘，能修好它吗？”吴忠国意识到了什么，他早上好像说过要把那破门砸烂来着，不对，以前也说过，而且说过很多次。 难怪那小子临走前一副腼腆的表情，感情是做了坏事啊。 中年男子想了想，肯定的回答：“嗯，能修好，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大概半个月左右。” 吴忠国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尽快修好它，一个月后会有一名国际超级黑客被关押在这里，地下五层从此也将作为关押国际重犯的秘密监狱，多弄几个单间出来，别浪费地方。” “对了，把地下五层的防光源系统，空气温度系统统统关闭，开着挺费资源的，还有把里面的书籍也封存起来，说不定夏宇那小子以后会需要，那张床也搬走吧，留一点简单的东西就行，还有......” “......”李仲景和中年男子面面相觑，同时傻眼了，久久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