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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3

    第十章3

    卓超“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梅砺寒望了露子一眼道:“卓兄以为这位姑娘是谁?”

    卓超疑惑道:“莫非不是卢家的小女儿卢青青卢姑娘吗?我听你先前也是这样称呼她呀。"

    原来“卢”、“露”同音,卓超错把梅砺寒称呼的露姑娘当成了卢字了。

    梅砺寒笑道:“然则,此露而非彼之卢也,而是露珠之露,露水之露,”

    卓超又哦了一声,不解道:“那又如何?”

    梅砺寒道:“那就是说她并非卢振义的小女,亦与卢家绝无半点关系,也就可以证明劫义堂与卢家之人所说得那一切,都是他们的一已编造之词了呀。”

    卓超心想这少年毕竟是年岁幼小、初出江湖,还不知人心的险诈。暗叹一声,道:“那又有谁会相信呢?”

    梅砺寒又道:“兄弟另有一般铁证,就是这位露姑娘口有哑疾,如温天豪所说得她言之云云,又如何能做得到呢?”

    卓超如闻得晴天霹雳一般!愕然止步,狐疑的望向梅砺寒对过的露子一眼,见他朝自己腼腆的点了点头后,心中还自不信,但又想与她见面到此刻,确实未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不禁暗自嘀咕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温天豪等一干人向来办事精明,怎会犯下如此之大的疏漏呢,那岂不成了哗天下之大稽吗?”

    原来,那夜劫义堂将卢家上下的一干人等全部押解走后,在返回总盟的一路之上,凡是与梅砺寒交手大败之人,无不内心又愧又恨,对他嫉恨于心。又想此事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够光明磊落,错在于己,回到总盟后,又该如何面对天下武林同道呢?于是,便由温史两位堂主连夜从卢家人口中审明了梅砺寒与露子的真实来历,后来便索性将错就错,与一干人等串通好了,硬将露子指认成是卢振义的小女,故意将梅砺寒其人,描绘得神离诡异,狂妄自大,武功超绝,把过错全都安造到了他俩的头上,所以才杜撰出了上述的一篇缘由出来。

    但劫义堂与卢家的一干人等,却万万也料想不到得是,一名身在戏班登台饰角的小女孩,怎会是个口不能语之人呢?

    当下,梅砺寒就将他那日如何打抱不平,解救下得露子。后来,卢振义又如何将他骗进的卢府,伺机下毒报复之时,被他无意间察觉后,杀死阎独貉时,恰逢劫义堂的人马那际前来密室拿人,而又因此而机缘巧合的搭救下了来与他传信的露子一回,也因此与劫义堂的人马之间产生了嫌隙,而随之发生争执的种种原因,向卓超详细解说了一遍。

    卓超眉头紧锁,哼了一声!道:“原来实情竟是这么一回事!那么劫义堂的人也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了。只因一己颜面所失,而将错就错,欲盖弥彰,却不知因此而反会招致了世人更大的耻笑。”

    梅砺寒游历江湖以来,时日虽短,却也深知人心虚荣伪善的一面,喟然道:“如江湖上人人都像卓兄一样胸怀坦荡,又怎么还会有我和露子的今日之难?”

    卓超急忙谦逊道:“梅兄弟谬赞了。不过……”跟着,他又皱紧眉头道:“不过,温天豪必定会将此事真相禀报于蓝大掌门知晓,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他们所犯下的这个天大的疏漏,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势必不会就让你俩这般顺利的抵达总盟中去,必定会与半道之上,想方设法的截杀你俩,这一路之上凶险重重,两位可要多小心啊!”

    梅砺寒与露子一齐点了点头,同感盛德。

    卓超喟然长叹,道:“唉!只可惜我并不能实质性的为两位提供多大帮助,也只得由你俩亲往总盟之后,当着天下群雄之面自己将实情说出,方可信服于人。如果愚兄先前就为你们将隐情透露到总盟哪里,非但惹人生疑,说不定因此而更加加剧了温天豪他们对你俩的截杀决心。”

    梅砺寒暗自佩服他的想法缜密,急忙道:“多谢卓兄指教,卓兄与小弟一见之下,便能开诚布公的与我说明这么许多,也已使小弟受益匪浅。”

    卓超犹有忧意的摆了摆手,忽道:“对了!方才我俩较量之时,我见贤弟的剑法当中隐有雷奔电走、呼风倾雨之势,便是你当日用来对付劫义堂那帮人的‘卸鳞神技’么?”

    梅砺寒不禁好笑道:“什么卸鳞神剑,那只是当日一时好胜心起,与那位青年史堂主闹着玩罢了,卓兄不可当真。”

    卓超诧异的道:”哦?”

    梅砺寒跟着又黯然道:“卓大哥识见高卓!先前我和卓兄较量时的那套剑法,却是家父与我取鉴风雷雨电之势,所创出的一套功法,名作‘快剑五诀’。家严在世之日常道世间武学博大精深,奥义无穷,此等小技根本不足以为外人道也,小弟斗胆献丑,没让卓大哥见笑才好!”

    卓超心想这少年便已如此了得,其父必乃世所少有的高士:不禁心生敬仰,循道:“不知令尊如何称呼?便于见告么?”

    梅砺寒歉然道:“家父的名讳,请恕小弟不便相告。不过家父在世时对贵派的武学,倒是极为推崇的,曾教导小弟说是当世武林中的三大剑派之一。今日有幸一睹风范,果然非同凡响!若非大哥一上来便剑下留情,只怕小弟早在第一回合便已败下了阵来,不知卓兄所用得又是何样绝学呢?”

    这话倒非梅砺寒谦词,卓超适才所施展的那两套剑术精微奥妙、功力非凡,令他至此思及尤觉心惊!

    卓超苦笑道:“愚兄先前所使的剑术,确是本派先贤遗下的两大镇派绝技,怪只怪愚兄冥顽不灵,至今也未能领略其中的精要一二。那前一篇绝学,为本派开山鼻祖,柳逍鹤柳先师所创,名曰‘飞山十九剑’。是他晚年云游四海,途径大理点苍山下时,见十九座山峰横列如屏,摩崖刺天,巍峨壮丽,便隐约于此中悟到武学精义。于是,他便结庐于苍山脚下参思年余,始而复得的这篇绝技,也因此为我点苍一派的开创,奠定了根基。”

    梅砺寒闻听至此,心中暗想:“前辈先贤果然见解独到,非同小可!竟能将名山大泽当中的雄宏气魄融入剑法当中,怪不得我先前与他动手时,都被他那股气势压制得快透不出气来呢!”

    卓超续道:“大理民间谚语有云;‘云弄苍浪洱水西,五台莲花白云迷:鹤云共舞三阳上,浪峰之右雪人居:应乐观音中和峙,龙泉玉局马龙随:圣应佛顶兼马耳,斜阳十九永不移’这谚歌儿当中所说的‘云弄、沧浪、白云、鹤云、三阳、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之类的总总名目,即苍山的十九座主峰了。我柳祖师创出的这套‘飞山十九式’剑法,其中每一路剑势的变化,都是依照这十九座山峰的精魄蕴势衍化出来的。”

    梅砺寒由衷的感慨道:“原来如此!难怪那时卓兄将这一路剑法施展出来,式式都有如搬山移岳一般,果真不愧于‘飞山’之名!而那后一篇呢?又如行云流水,灵动娇夭,连绵激荡的快剑,又有何出处吗?”

    卓超汗颜道:“愚兄的修为还差得远呢,怎可当得起兄弟你的如此称赞?不过,据说当年我柳祖师将这一套‘飞山十九式’剑法施展出来时,未与人动手之前,仅凭那股浩然气势,便已令江湖上的无数豪杰甘心折服了。”

    梅砺寒与露子闻言,追忆先烈英风,不禁心旌摇曳!

    卓超叹口气,又道:“而位于我派山门相对的那十九座苍山主峰下,每两两之间,又各有一道清溪穿泻而下,就如十八道银练一般!一齐最终汇入到了苍山东麓的叶榆泽中。那叶榆泽,是苍山脚下的一片大湖,因其形郭似耳,浪大如海,故又被世人称作‘洱海’。大理民间又有谚语云:‘霞移万花与阳溪,茫涌锦溪灵泉齐:白石双鸳隐仙至,梅桃二处并中溪:绿玉龙溪青碧涧,莫残溟眠阳南居。’而这谚语中又所说的‘霞移、万花、阳溪、茫涌、锦溪、灵泉、白石、双鸳、隐仙、梅溪、桃溪、中溪、绿玉、龙溪、清碧、莫残、溟眠、阳南。’即指的是,自苍山十九座山峰之间穿泻而过的那十八道清溪了。我先前所使的那第二套‘碧幽剑法’,便是我派第三任掌门孤芷散人有感于此,潜心参悟出来的。”

    梅砺寒点点头,忽又问道:“卓兄的最后那一招剑势又当何名目呢?与前两路绝技似乎截不相同。却又精妙无比,一剑如彩霞灿烂照引天际,跟着层浪鼓瑟,蜂拥迭至,若非小弟先有防备,当时早为抵受不住了。”

    卓超笑道:“哪里哪里!那是愚兄自创出的两势拙笨招数,兄弟莫取笑了。”

    梅砺寒道:“哦?”

    卓超道:“苍山的云景变幻万千,亦是当地绝好的景色之一。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玉带云’与‘望夫云’。两者一为祥兆、一为恶征,玉带云妩媚灿烂,按当地白家的农谚道‘苍山系玉带、恶狗食白米’此云一现苍山顶上,便是寓意着丰年的到来。而望夫云则是冬日多现于玉局峰顶,此去不久,洱海中便会风浪大作,渔渡皆不得行于叶泽渝中也,因此,也被当地称作‘无渡云’。愚兄便是依此景义化出了两招剑法,一名‘献瑞丰登’,一曰‘劫渡狂澜’。”

    梅砺寒闻听之后,不由得衷心感佩道:“点苍剑术名动天下,果非虚传,竟能将山水天然气象浑入武学当中,可见前辈高人与卓兄的境思卓绝了。”

    卓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以,熟悉我派根基之人,又将我派的武功称之为‘山水剑法’。但我派所在地的苍山,山水之雄奇秀丽,云景之变化万千奇妙,尚且都在其次,却是以那山巅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称著于天下,世称‘苍山雪’。大理风光四绝‘风花雪月’当中的‘雪’,便是指的这里了。”

    卓超与这两个少年一见倾心。当下,便由他向梅砺寒和露子介绍起了他们点苍派所在地大理的奇异风光。

    梅砺寒与露子听他说道,下关的五瓶风,是因何经年猛烈不歇。上关的朝珠花,又是如何的娇艳欲滴、蓬大如莲、清馨悠远。还有点苍山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是如何瑰丽多彩,每逢夏季来临,半山腰上凝翠绕绿、山脚下百花齐放,碧溪过石,而高高的山顶之巅上却是乳白茫茫的一片。以及时至月满,泛舟洱海之上,仰望冰绡在天,而碧波万顷之下却又映衬出一帘金色的月影出来……

    此时艳阳高升,林间鸟鸣啾啾,再和以卓超将如梦似画般的南诏美景娓娓道来,直听得两个少年心神摇曳,大有把臂欲往一游之念卓超目向南方,道:“我派的所在大理,确是一派风光绝好的去处。若是此间事了,两位如有空暇,便请一同到敝派处游玩几日,便知愚兄的所言不虚了。”

    梅砺寒与露子闻言后,当即一起点了点头。

    三人一边漫步于林间,一边倾心相谈,不觉已有半日光景。此时前方的道途,也已快要到了林丛的尽头。

    卓超撮唇打了一记响哨,猛听得林内深处传出一声马儿欢快的嘶鸣声响,跟着蹄声得得,由远及近,一匹宛似白练般的良驹,不一会便从树丛的背后奔了出来,它径直来到卓超的身旁。由他松开缰绳,又在马儿的头顶轻拍了两下,道:“对了!为兄此次从总盟里出来,原本是排在堂内众人的最后一批,只因愚兄心中急切仰慕两位的风采,这才好不容易说服了其他各派师兄弟,与他们的位置打了个颠倒,赶在头里过来的。而排在我后面的,是侠义堂中年纪最小的一名兄弟,他原乃四川有名的唐家后人,本身擅长施毒与暗器之道。另曾拜在‘神箭子’宋风阳的门下,习得了一手好箭艺,故被江湖上送了个‘赛李广’的称号,他名作唐熠,人虽年纪幼小,但性情耿直,而又难免有好胜之心,若是与两位较量起来,如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多多容情见谅。”

    梅砺寒与露子相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梅砺寒见他似要道别而去,忽道:“卓兄此番而来,便是为得缉拿我俩,不知就这般回去,却如何向总盟交代呢?”

    卓超哈哈大笑道:“技不如人那还有什么话说?何况输在你梅兄弟剑下的又不止我卓超一人。”他说着,便拱了拱手,旋又郑重道:“此间时日不早,愚兄先行别过了。两位一路多加保重,他日太湖再聚,咱们兄弟定当把酒言欢,一醉方休。”说着,便已翻身上马,一声呵斥,马儿便纵开四蹄,绝尘而去……

    梅砺寒望着马背之上渐行渐远的卓超身影,一股深忧不觉涌上了心头,他深知此番的江南之行必定艰险重重、九死一生,能否平安抵达太湖尚在难说之数。不禁转目向露子一眼,道:“露子,这一路上太也危险,你虽轻功卓绝,却不通武功,我对你很是放心不下,不如便先找处幽僻之地将你安顿下来,待我处理好此间事情之后,再来找你好吗?”

    露子与梅砺寒在患难中相识,彼此之间相处时日虽短,但心中早已深钟下了同进共退之心。闻言后,她那一双明澈澄净的大眼里,不禁透出了一种深深的幽怨之意,似乎在怪责他说出这等话来。

    当下,她虽口中不能言语,却也无须多言!

    梅砺寒与她的那般目光只对视片刻之后,便已完全明白了她甘愿与己同生共死的心意,心中如似注入一道暖泉一般,顿有万丈豪情在胸,昂然的道:“那好!那么咱们便永远也不分开,生死一起,先到那什么太湖总盟闯上一闯。然后,再携手同去那南诏大理,去欣赏哪里的风花雪月,你说可好吗?”

    露子闻言,内心涌上一阵欣喜,笑靥如花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晕生双颊,低下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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