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飞渡绝壁
有道是“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青鸟是当年宋军千机营数代工匠呕心沥血的作品，能够乘风化云，扶摇九天，可以说穷尽了机关术之巧变。跟随白墨轩的千机谷弟子共有五十余人，分别散布在六架青鸟当中，白墨轩，郭鼎，叶川等九人乘坐的“零号”青鸟飞在最前面带路，中间的四架呈人字形分开，还有一架跟在队伍的正后方，时刻观察所有青鸟的飞行状况。 青鸟需要两人协同驾驶，丁思哲带着另外三名高级弟子分成两组轮班，白墨轩，郭鼎，叶川，任平生，唐歌则在中央的桌子旁议事，郭鼎说道：“谷主，徐丹阳那群叛徒既然倒向了沈默，只怕李老庄主，明远大师他们也凶多吉少了。” 郭鼎是个粗人，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但他这话话粗理不粗，众人听了无不捏了一把冷汗，均想道：“不错，血麒麟若是获悉了正道联军的计划，一定会提前设下埋伏，重返江南只是个幌子而已，正道队伍的实力本来就勉勉强强跟麒麟宗扯平，若是失了先机，必败无疑。” 众人沉默半晌，唐歌说道：“谷主，不是我小唐冷血无情，李庄主他们离开谷中已经有七天之久……恐怕已经没有搜寻营救的必要了。” 白墨轩叹了口气，道：“不错……南疆植被繁密，地势复杂，我们根本不知他们在何处被伏，搜寻援救之事，无从下手，唯有到别处求援。”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毕竟谁也不愿面对这个冰冷冷的现实——明远大师，李慕云，李慕风，云中六子……这些亲密的伙伴和战友，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过了半晌，郭鼎率先打破了沉寂：“如今江湖中尚存实力的大门派，仅剩明月宫一家了，少林，太清两派虽然保有一定实力，但是大部分精锐跟随李老庄主深入南疆去了，只怕……” 任平生接过了话头，说道：“明月宫的人历来行事古怪，与其他江湖门派来往不多，同时有处在北方，难解近渴，弟子以为，应当前往较近的少林寺，即便不能与麒麟宗抗衡，至少可以将谷中的变故告知诸位大师，以免少林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成为麒麟宗的下一个目标。” 唐歌道：“任师哥说的不错！明月宫的人同咱们不是一路，尤其是那个长孙玲珑的师妹莫秋音……” “去太清殿。”一直不发话的叶川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几人不仅一怔，纷纷向他看过来，叶川接着说道：“沈默的目的不是杀尽武林门派，而是一统天下，如果他真的拿到了昭明剑，取出了前朝玉玺，那么他的精力就会转到起兵谋反上，我认为他会先想办法在YNSC一带站稳脚跟，不会急着攻打少林寺。” 说道这里，他微微一顿，“现在最要紧的是，是确认一下昭明剑是否按照李庄主的预想，安全送到了太清殿！左右咱们有青鸟，来去迅捷，先确认了这个再去少林寺不迟。” 几人闻言一惊，面面相觑，半晌，白墨轩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有理，我们应当先去太清殿。” 叶川又道：“我们这么多人，提刀带剑进入京城，太过引人注目，我建议大家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小镇子上，由少部分人化装成镖师，进城到太清殿交换情报，如果昭明剑不在殿中……只怕要请我师父将此事上达天听了。” 众人思量之后，皆无异议，都觉得这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案，白墨轩随即下令前往京城。青鸟腹舱中备有口粮，任平生，唐歌也加入了驾驶行列，如此三班轮替，青鸟便可不经休息连续飞行。 经历昨天夜里的变故，众人身心都很疲惫，商议一毕，便各自调养休息，叶川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昨天气劫发作时发生的事，想道：“昨天在我引导真气的紧要关头，朱胜忽然闯入房间向我偷袭，没想到阴差阳错，帮我将全身真气灌注到了奇经八脉当中，自己却被反震而死……奇经打通以后，我的功力似乎大有长进，但是处在奇经当中的真气难以控制，更无法运转流通，一旦其中的真气用尽，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叶川深吸一口气，按照修炼紫宸玄功的行气之法试了一试，竟发现本已经枯竭的丹田之中又生出一缕真气，在周身各处经xue中流转之后，渐渐变强变大，势如奔流，再运转十二周天，正经当中的真气已经恢复到了之前一半的水平。 叶川脑中灵关一闪，想道：“原来如此！奇经八脉是修炼内功时用不到的部分，一旦打通，可以极大地激发人的潜能，但是只能作为真气的储存之地。真气的发生运转还是要在正经当中进行，我将正经当中的真气注入奇经，便如将它们用掉了一样，正经当中的真气很快便可恢复，我若想提升自身修为，还是要在正经当中修炼……但是奇经的容量有多大呢？如此每七天注入一次，会不会有一天无法再容纳新的真气？” 傍晚时分，青鸟队伍降落休息，白墨轩派出部分弟子，到附近找当地人打听所在位置，购置第二天的水和食物，回来后参照地图修正飞行路线，次日一早又早早出发。 话分两头，再说千机谷这边，从服下天神蛊的那天夜里开始，龙小山的高烧就没有停过——天神蛊吃掉了他肚子里的眠蛊以后，便开始发威，折磨的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死去活来。 他的身体guntang，时不时发生抽搐，还会说一些胡话，每每有一点好转，就拼命吃送来的饭补充体力，吃过之后，又会上吐下泻，连隔壁的穆语瞳听见他痛苦的声音，都忍不住为他怜惜。 送饭的弟子不明所以，以为他生了重病，还送来一些退烧，止泻的草药，当然都不是熬好的，龙小山就连根带叶嚼着吃下去，却也丝毫不减好转，不过冯不空吩咐过，两人之中女孩儿的命比较重要，男孩儿的命不值钱。送饭的弟子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这几日之中，穆语瞳慢慢从看守禁闭室的人口中得知了当年晚上的事情，听到任平生，叶川，唐歌等人随着谷主从密道逃脱，不禁松了一口气。 何青青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小丫头，既不怕脏也不怕累，这段时间里，她经常说些笑话帮助龙小山减轻疼痛，龙小山难受的昏迷过去，她就一边哭一边给他唱歌儿听，屋子里的污秽物也都是她一个人清理的，就这样过了三天，龙小山的烧终于退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本来就很消瘦的身体变的像皮包骨头，看上去十分吓人。 他竟然真的挺了过来！性格暴戾的天神蛊，竟然在没有乌兰草辅助的情况下，仅仅三天就被他驯服了！ 这一天深夜，龙小山施展神力，小心翼翼地将天窗上的栏杆一根一根的扳断，随后手脚并用，贴着外面的墙壁爬到穆语瞳所在的屋子窗前，用力去扳开床上的铁栏。 穆语瞳被微小的声响惊醒，发现自己的铁窗已经被完全破坏，龙小山正趴在窗子外面，好不吃惊，连忙将他抱了进来，龙小山悄声说道，“穆jiejie，我们从悬崖那边逃出去。” 穆语瞳闻言吃了一惊，禁闭室对面的悬崖距离这里足足有二十多丈，况且高度高于自己所在的这一侧悬崖，轻功再好的人也没法飞跃过去，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她随即瞧见了被龙小山掰弯的铁窗，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希望，朝龙小山点了点头，道：“好，你想怎么做？” 龙小山道：“你信不信我？” 穆语瞳毫不犹豫说道：“我当然信你。” 龙小山道：“那我先把你抛到对面的山崖去，待会儿再回去抛青青，你一定要接住她。”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主意，穆语瞳还是有些吃惊，随即想道：“早先听叶大哥说过，驯服了天神蛊的人，力大无穷，宛若天神，事到如今，也唯有冒险一试了。”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龙小山叫穆语瞳蹬上自己的右手，隔着铁窗，瞄准对面的悬崖，嗖得一声将穆语瞳抛了出去，穆语瞳双手抱膝，身体在月光下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待到接近对面悬崖时，忽而展开身体，使了个身法，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上面！ 穆语瞳站稳了身子，回身朝龙小山招了招手，龙小山沿着石壁爬回之前的屋子，如法炮制，又将何青青抛了过来，何青青虽然轻功不如穆语瞳，但是身子较轻，很容易就越过了峡谷，穆语瞳一伸手，便将她稳稳地接住了。 龙小山见到两人安全着陆，微微松了口气，向后倒退几步，助跑了一段距离，猛然间力贯双腿，奋力一跃，朝着对面的山崖跳了过来…… 穆语瞳瞧见龙小山这一跳，心中暗叫不妙，果不其然，待龙小山接近这边的悬崖时，他身体的高度已经降到了悬崖之下，何青青一声低呼，纵身跃了出去，一把拉住了龙小山的右手，穆语瞳手疾眼快，抢在何青青被拽下去之前握住了她的脚腕，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山崖上的一块凸起，三个人就这样串成一串，吊在了悬崖下面。 峡谷中的风阵阵吹过，吹得人脊骨发凉，龙小山抬起头来，望着何青青倔强的小脸，刚要开口，何青青却抢着说道：“要死一起死！” 龙小山话到嘴边却被呛了回去，只好闭口不言，穆语瞳听见这句话，胸口不由得一热，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咬着牙将两个孩子一股脑儿甩了上去。 幸好挂在下面的是两个小孩子，不然若是两个大人，穆语瞳再怎么感动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龙小山脚一落地，便有了着力之处，轻轻松松地将穆语瞳提了上来，三个人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着，半晌，龙小山突然说道：“穆jiejie，谢谢你！” 穆语瞳道：“不必谢我，你该谢谢青青才是！” 龙小山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瞧了何青青一眼，慢慢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小手，何青青赶紧低下头去，穆语瞳不禁笑道：“好哇，你这意思是说，何青青算是自家人，不用道谢了。” 何青青忸怩道：“穆jiejie！……” 穆语瞳微微摇了摇头，抬眼望向星空，暗暗想道：“现在的小孩子呀，可真是……” 今夜月色不好，星星反而十分明亮，穆语瞳望着闪烁的群星，不禁有些出神—— “任师哥，你们去了哪里？我……我们还能在见面么？” 看守禁闭室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可以赤手空拳飞跃二十多丈宽的山崖，夜里从不进来巡查，三个人在对面山崖上歇了半天，这才起身离开，这边的山崖到处都是乱石，很不好走，三个人一直走到天亮，才来到半山腰的一片林子里。 进了林子，三人才多少放松了一些警惕，龙小山，何青青早已习惯了在密林中生存，辨认方向，寻找水源，躲避猛兽等等，完全不在话下，穆语瞳随着他们来到一处溪流便，捧起溪水解了解渴，简单清洁了一下，便叫两个孩子睡一会，自己负责警戒。 过了一个时辰，龙小山醒了过来，主动要求替一会儿穆语瞳，穆语瞳这会儿实在困得厉害，便不再推辞，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待到太阳爬上树梢的时候，地面上忽然传来阵阵震动，龙小山立刻警觉起来，叫醒了穆语瞳，何青青二人，穆语瞳听出这是马蹄声，便拉着两个孩子躲到了一旁。 不多时，三名骑马的带剑之人从三人藏身的草丛边飞驰而过，趟过溪水直奔悬崖方向而去，穆语瞳瞧见三人背影，不由得眼睛一亮，心道：“是秋水山庄的人，为首那个好像是二家主李慕风的大弟子许文杰！”急忙跳出来喊道：“许师兄留步！” 为首那人听见叫喊，立即勒住奔马，带着余下二人掉头回来，仰面道：“穆姑娘！你来的真好，庄主担心谷内局势，叫我从侧面想办法进入打探情况，我正愁无处入手，敢问谷中现在怎样了？” 穆语瞳缓缓低下头去，说道：“千机谷……已然落入麒麟宗手肿了。” 此言一出，三名千机谷弟子皆是面露惊骇之色，半晌，许文杰又试探着问道：“那么……那么白谷主……” 穆语瞳道：“白谷主带着五十多人的队伍，从谷中密道逃脱了，具体去向我也不甚了解，你们那边怎么样？是否遭到了血麒麟的伏击？” 许文杰叹了口气，道：“若不是遇上了一位能够驱使虫蛇的奇人，我们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何青青不由得“啊”了一声，问道：“驱使虫蛇？！他……他叫什么名字？” 许文杰瞧了何青青一眼，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凌霄道长的徒弟，那个人正是你的哥哥，何泽渊。” 何青青后退两步，喜极而泣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就知道……” 许文杰接着说道：“穆姑娘，兹事体大，还需你亲自跟庄主慢慢禀报，请你们三人速速上马，随我返回营地。” 穆语瞳略一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李慕云的队伍从宜宾码头上岸，迅速购置了足够八十人使用的马匹物资，快速向千机谷方向机动，如今就驻扎在千机谷西南方三十里处，许文杰等六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营地。 众人见到穆语瞳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回来，大都猜到了谷中的变故，心情十分沉重，唯有何泽渊终于见到了日思夜盼的meimei，眼中满是幸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穆语瞳将谷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众人无不震惊惋惜，尤其是千机谷的万钟长老，得知段长生，朱逢城，徐丹阳三人率众叛变的消息，久久不能平静。正道联军的几位首脑商议之后，也觉得眼下应该赶往较近的少林寺，一方面是为了提醒少林寺提高警戒，另一方面也为了将明远大师的舍利送回寺里。 李慕云随即传令下去，八十精锐立刻打点行装，火速奔赴HN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