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化为灰烬
“玉子，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小寒回答果决，目光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泪水肆虐，仿佛永远也不会干涸，悲伤的何里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小寒没有追过去，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任由假装的冷漠似绣花针般一根一根穿进她柔软的肌肤，血rou被生拉硬扯的疼。 她明白，是她不留余地的拒绝深深伤害了何里玉，她吝啬得将何里玉对她最后的一丁点幻想也破灭了，她彻底揉碎了何里玉的心，一切化为灰烬。 她做得真是够绝，也够狠！可她必须这样，不然何里玉怎会对她死心？ 一厢情愿的痴缠，要多久才是尽头呢？待到红颜风霜满，青丝变白雪，烛泪凝成沙，却只抖落一地遗憾与悔恨锈蚀的苍老，依旧换不回两情相悦的圆满。 何苦在自我折磨的黑暗岁月里忍受煎熬？清醒的人总要将不清醒的人救赎，不如拿起快刀斩去所有不可能的虚妄，使其迷途知返。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拒绝一个人也没有错，错的只是一开始做出的选择。很多事或许可以勉强，唯独感情不可勉强，毕竟没有谁能够欺骗自己的内心。 屋里的小寒听到了淹没在狂风暴雨中的何里玉歇斯底里的呼喊，那一声声凄凉的哭泣一下又一下猛力砸在她的心上。 小寒铁了心，她坚决不会把何里玉追回来。她要让何里玉知道，她就是个绝情的人，因为她只把何里玉视为朋友，仅此而已。 喉咙抽紧，指甲嵌进掌心，难过再也压制不住，崩溃的小寒扑倒在沙发上抱头痛哭…… --- 雨总算停了，天空依然是让人压抑的沉灰色。 昏迷了一夜的罗傲珊艰难地睁开双眸，随着眼前一张模糊的容颜渐渐清晰的还有积聚在上面的担忧与憔悴。 整晚未过合眼的余安宝在见到罗傲珊苏醒过来的那一刻，他不由站起身握紧了罗傲珊的手，脸上密布的愁云略有消减，他贴到罗傲珊的身边，目光关切，“傲珊，你终于醒了！” 躺在病床上的罗傲珊困惑地环视四周，声音沙哑而虚弱，“安宝，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俊颜上浮出自责与惭愧之色，心抽痛起来，余安宝望着罗傲珊语气低缓，“傲珊，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昨晚？”罗傲珊神情迷茫。 “……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背着我和我肚里的宝宝去见那个贱人……” “……罗傲珊，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小寒今天能碰见纯属偶然……” “……翁小寒她勾引有妇之夫……我……” “傲珊，你怎么了？” “我不用你管！” “傲珊，你流血了！” …… 她努力回忆着，激烈的争吵画面断断续续，如碎片般重新拼凑完整。 争吵，又是争吵。 是翁小寒，是翁小寒那颗带着剧毒的炸弹！ 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哪一次不是那个姓翁的女人引爆！ 等等！ 恨意复燃的罗傲珊恍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流血了！ 流血，她为什么会流血呢？ 她记起来了，当时的她小腹突然疼痛难忍，接着她流血了，后来她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全身不知怎么，忽地就来了力气，罗傲珊焦虑地从病床上爬起来，紧张的她双手不禁捂上小腹，她惶恐不安地不停追问余安宝，“安宝，我肚里的宝宝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你说啊，你快告诉我啊！” 余安宝垂头不语，悲伤又懊悔的他心似刀割。 “安宝，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我肚子里的宝宝到底有没有事？你讲啊！”罗傲珊奋力摇晃着沉默不语的余安宝。 “傲珊，对不起，宝宝他……宝宝他……他……不在了。”余安宝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他连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错在于他，都怪他，是他害了傲珊。 他为何不沉住气，非要同自己的妻子争吵？ 如果昨晚他静下心试着去安慰情绪暴躁的傲珊，或许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有事。 孩子是无辜的，可这个小小的生命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结束了。 他对不起傲珊，他该死，他真该死！ 愧疚不已的余安宝一遍遍在心中责骂着自己。 罗傲珊惊愕地瞪着溢满泪水的双眸，她的心脏就好像瞬间停止了跳动，身体犹如被掏空，世界一片死寂。蓦地，她竟朝着余安宝傻傻地笑起来，“安宝，你骗我呢，我才不信咧。宝宝在我肚子里好好的呀，怎么可能没了呢？” 余安宝的心愈发被撕裂了般的痛，他怎会不知罗傲珊这分明就是受刺激过度的表现。一夜之间，同自己血脉相连的骨rou没有了，试问天下有哪位母亲能够忍受的了？母子二人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从此便是阴阳永隔。 “傲珊，我知道你很难受，”余安宝怜惜地将罗傲珊紧紧搂在怀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争吵。傲珊，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求你不要把痛苦憋在心里，好不好？” “你还我的宝宝！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还给我啊！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这一刻，所有自欺欺人的坚强全部覆灭，崩塌的罗傲珊疯狂捶打着不做任何反抗的余安宝。 “宝宝，我最亲爱的宝宝，mama舍不得你，你为什么要扔下mama？宝宝，你怎么可以不要mama了？你是mama的骨rou啊！宝宝！我的宝宝......”无论怎样发泄也挽救不了宝宝消逝的生命，绝望的罗傲珊趴在余安宝的怀里泣不成声，guntang的泪一滴又一滴地灼烧着余安宝流血的心。 --- 出院后的罗傲珊仍深陷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她将自己封锁在家里，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日以泪洗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余安宝的母亲猝不及防地大病一场。 忙得焦头烂额的余安宝既要顾及家中伤心欲绝的妻子，又要照料住院的母亲，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这几天的他真的是分身乏术，筋疲力尽。 因公司里今日要来一位特别重要的客户，余安宝早早便赶往机场亲自去接机。 临近中午，面色枯黄的罗傲珊如一抹游魂般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呆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 管家按照余安宝早上的吩咐熬好了一碗粥端到眼神空洞的罗傲珊面前，“太太，余先生让我给您熬了七锦糯米粥，您多少喝一口吧。” “哗！”管家手中的碗勺被罗傲珊狠狠打落，碎片随着热气腾腾的液体四下飞溅。 “我的孩子都没了，还喝什么喝！没了，我的孩子没了！喝什么也不会把我的孩子喝回来的！滚！滚开啊！没了，什么都没了！”罗傲珊发了疯似的咆哮着，屋里名贵的瓷器通通被她砸烂。 “翁小寒，是你，都是你害的！”气喘吁吁的罗傲珊趴在满是狼藉的地板上，因愤恨而涨红的脸上泪痕交错，亦如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罗傲珊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翁小寒，你不但破坏我和安宝之间的感情，还害得我们夫妻失去了我们的孩子！翁小寒，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欠我的我一定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 经过几天的冷静和沉思后，伤心的何里玉慢慢走出了迷蒙的情感漩涡。既然彼此这一生注定只能成为朋友，又何必苦苦强求那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结果？退而求其次至少还能留住对方心底的一丝温存，虽然只是友谊，但也是难得的真情，这何尝不是一种互相成全？ 候机大厅里，前来送别的小寒欣慰地抱住即将飞回G城的何里玉，“玉子，我很高兴你能想通。你回去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时间就去看望你。你永远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好朋友，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 何里玉埋在小寒的肩头，唇边隐隐的苦涩渐渐化成释然的笑，她轻轻拍拍小寒的后背，“傻瓜，就算我会舍不得你，我会想念你又怎样？你拍戏那么忙，我哪敢指望你抽空去看我，我在电视上天天看你还差不多。” 小寒宠溺地捏捏何里玉的脸颊，“是，我是很少有时间去看你，可等你在上海的新工作室成立了，你不时常来上海么？到那时，我们两个见面还是很频繁的呀。” 何里玉小嘴一撅，“频繁见面又不代表我们能真正在一起。” 她的骨子里终究是残存着多多少少的不甘心的。 “好啦，你瞧你，话题扯偏了哈，”小寒只能故作调皮地伸出手指将何里玉撅起的小嘴按了回去，“我都告诉过你多少遍了，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的，但绝对不是我。”随之她催促她，“走吧，要过安检了。” 小寒向着远处通过安检的何里玉挥手告别，谁知下一秒画风急速扭转，何里玉竟扔下手袋奋不顾身地朝着小寒飞奔而来。 何里玉拥紧了小寒，冰凉的红唇覆住了小寒的，贪恋、落寞、无奈……太多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她盖住小寒惊喘的灼热气息里。 良久，何里玉才从小寒的唇上缓缓移开，眸中弥漫着薄薄的水气，她微笑着，“小寒，谢谢你没有把我推开。一切都结束了，都过去了。我祝你幸福！”说完，她果断转过身奔向熙熙攘攘的人潮。 飞机起飞了，何里玉的脸上已经一片湿凉。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滴落在心上，那是晕开的一把红豆，最后会和着流年慢慢熬成缠绵的伤口，而那结痂的血rou里又藏着多少不愿散去的相思。 “小寒姐，我们回去吧，十点钟你还要去见霍岩导演。”助理小莫在一旁小心提醒神情怅然的小寒。 小寒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她亲切地回小莫一记温柔的笑，“好，我们走。” 当司机将车开到离开机场大道的一处转角时，前面不远处莫名涌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因不知是什么情况，司机不得不踩下了刹车。 坐在后车座上的小寒不免惊疑地问道：“师傅，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出现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