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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河畔

    朔风飞扬,方恒所率禁军全军从长安城出发,前往无定河。

    因为军情紧急,方恒值得亲率麾下的骑兵部队为全军先导部队,其余步兵各师随后跟上。

    此时已经是秋天,秋雨连绵,点点雨丝落在终于平定些许的无定河上,好一派风景迤逦。

    即使水面之下是白骨累累。

    方恒策马在前,身后的骑兵们一式的披风蓑衣斗笠,数万只马蹄在烂泥般的道路里翻飞着,泥水四溅。

    眼看yin雨霏霏,骑兵第一队的队长深有忧色,他拍马上前说:“将军,这雨再这么下,道路泥泞,我们这些骑兵的机动优势很难发挥。不好打啊,怎么折腾?”

    “呵,雨下得越久越好。”方恒道:“我们困难,但对面如今会更困难。大商是主攻的,而且那个青铜小子手下的部下全是骑兵,大雨对他们这帮人的影响更大。”

    在阴雨绵绵之中行军数久,终于到了无定河河畔。

    只是,当在灰蒙蒙的天色之中看见大夏的部队时,方恒即使早有预料,还是吃了一惊。

    一片片混乱的人头拥挤在河的两侧,没有丝毫的指挥。渡口桥给逃难的军民挤得水泄不通,渡口两边的庄稼地全部被过往的人流踩成了cao场,附近的几个村庄被弄得面目全非,连岸边那一段泥土堤坝也被踩塌了。

    渡口唯一的桥梁已经攀爬满了人群,像是蚂蚁爬满了一块落满泥土的方糖,河那边的喧嚣和惨叫声不住地传过来,让这边不住的心悸。

    于是场面愈发混乱。

    这副兵荒马乱的恐怖景象使得方恒遍体生寒,这是在等待屠杀吗?

    此时,他手下一万多骑兵夹杂在这庞大的难民和溃军群中,就像是泥石流中的一粒沙子,若让人潮这么冲撞,会当即把队伍给冲垮的!

    他当机立断:“下马扎住阵脚!全军,按战斗队列前进!前队,亮出刀枪!”

    骑兵部队迅速结阵,最前面的队列冲着潮水般乱兵亮出了刺枪和马刀,犹如在大海中乘风破浪,队伍排成一个尖锐的锲子逆着人潮而上,艰难地挤到了河岸渡口桥头边。

    方恒皱着眉头,终于到了近处,他眼前的实际情况比看到的更为混乱,溃军大批大批地涌下来,人流挤得水泄不通,有些平民被推倒在地,然后无数人践踏上去,惨叫声不绝于耳。开路的士兵被人流冲撞得跌跌碰碰,站立不稳。

    方恒看得危险,叮嘱第一线的骑兵们千万要互相护持,一定不要给人流冲散了。桥头逼上,地方守备队的官兵正在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看到方恒这路队列整齐的兵马逆着人流过来,一个守备队军官艰难地挤过来,沙哑地喊道:“退回去,退回去!你们挡住道了!”

    正说着,一股人流涌过来,险些把他也挤倒了,幸亏士兵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拉进了方阵的保护中。

    “谢谢!”那军官惊魂未定,哑着嗓子道谢:“见鬼了!那么多兵马是,是哪里来的,海似的涌过来,这两天已经踩死、挤死几十人了!请问这是哪路兵马,带队的是哪位大人?”

    方恒不出声地站出来

    那军官一激灵,等到看清眼前来人,激动的吼道:“是方恒大人吗?”

    看着军官憔悴的脸容,眼睛里的血丝,沙哑的喉咙,方恒责备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他问道:“你是渡口守备的负责人?”

    “下官是此处的负责人,离将赵序丹麾下副将王帆,负责本渡口的守备工作。”

    “等下忙完了,你去休息。现在你给我回话:敌军已经打到哪里了?”

    “大人,现在哪里有心思睡觉啊!”王帆遥遥指着西方黯红的地平线:“他们就在那边!快过来了!他们如今正在强渡上一个渡口,三角洲地带咱们的人还在抵抗,但估计顶不了多久!”

    方恒心头一紧,倒吸一口凉气:敌军已经离得那么近了!遥遥望向西方的天际,轰隆轰隆的声响一阵紧过一阵,空气在颤抖,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染红了一方的晚霞。

    对岸的人群也感觉了那种不安,轰的一下炸了窝。谁都知道那可怕的青铜战神麾下的部队就在身后,唯一求生的道路就在那座桥上,人群哇哇怪叫着拚命地往桥头挤,桥头处波浪般翻滚着,不时有人被推倒踩过,不时有人被从桥上挤下来,哭喊叫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看到这副惨状,方恒眉头皱了一下,他问王帆:“能不能找到几条小船,我要搭两座浮桥!”王帆一声苦笑:“大人,附近村子里我们连一块完整的门板都找不到了!过路的部队已经把所有能浮在水上的东西都掳走了!”

    这时一直倾听的副将出声插嘴说:“大人,我们还有马车,把马车给拆了吧,用木板修一座浮桥。”

    “好主意!”方恒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任务就由你来负责吧!要快,我在这等着!”

    “啊!”副将的脸一下子皱成了苦瓜,但军令已下,不得不从。

    他苦着脸敬个礼,快步走开,吼声远远地传来:“把马车都给我集起来,用它们搭个浮桥!老王,你不要跑,这个任务就由你负责执行!要快,我就在这等着!”

    部下们很快执行了命令,渡口处高高挂起了坤字军旗,几百人同声喊话:“禁军在此!所有军民一律听令,违令者斩!”

    高呼声压倒了那惊人的喧嚣,禁军这两个字使得所有人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顿时为之一减。

    方恒的命令非常简单:

    一,运送伤员的担架队优先过河。

    二,无论官阶高低,任何人不得插队。

    溃兵们就像乖乖的绵羊一般服从他的调度,在这危急关头,惊恐的人们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依靠和服从的权威。

    本来场面已经安顿下来,但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喧嚣,一个军官在卫兵的护送下挥舞着刀枪撞开人群队列挤到了前面,卫兵们大声叫嚷着:“让开让开!将军大人要过桥了,你们让开路来!”

    有人劝阻:“大人,禁军的将军大人已经下令了,任何人不得插队。”

    那个军官根本不理睬:“禁军?他管不着我!”

    他的卫队把一个扛着伤员的担架队给拳打脚踢地赶开了,场面一团混乱,在两岸十几万将士愤怒的目光注视下,那名将军大人大摇大摆地过了桥。

    方恒在河的这边冷眼把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愤怒地拍案而起:“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抓起来!”

    那个将军大人带着卫队过了河还没站稳,禁军的小伙子已经一拥而上把他们全部缴了械,押送到方恒面前。

    “干什么啊?你们凭什么抓我!”那军官吵嚷个不停。

    在一旁的王帆听得不耐烦,直接给了他个嘴巴:“少废话!见到方恒方大人,还不行礼?”

    那将军一愣,抬起头,映人眼帘的是方恒那张冷峻的面孔。

    他打了个冷颤,强笑着:“坤,坤大人,您怎么,怎么来了!我,我,我是兑将米大人的部下,上次我们在长安还一起吃过饭哪,您不记得我啦?”方恒回给他一个微笑。

    他问:“我宣的号令,你可有听清?”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瞧见方恒面色不善,这个方才嚣张无比的家伙开始用力地煽自己耳光:“是我不好,我脑子灌水了,我该死犯了大人军令虎威,我不是人,大人,您狠狠地责罚我吧!”

    “听清楚了就好——拿下吧!”方恒冷笑一声,背过手去。

    几个卫兵扑上来把他按倒在地,他挣扎着叫道:“大人,你干什么啊!放手啊,快叫他们放手啊!”

    方恒俯下身子和颜悦色地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会转告你家人的。”

    “啊!”那将军终于明白过来,面色唰的变白了:“大人,你,你要杀我?”

    方恒嘴角冷酷地翘起,不出声。

    “不!”他惨叫一声,猛然挣脱卫兵,抱住方恒的大腿哭号:“大,大人,你不能杀我!我是米将军的人,不是你的属下,你不能杀我!你把我交给朝廷去审判好了!不过是过桥罢了,你不能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啊!”

    “把他拖下去!”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开来,他边挣扎,逼用不成声音的凄惨嗓子叫道:“饶命啊!大人饶命啊!你不能杀我的啊!您这样会被口诛笔伐的啊,我是文人,是监军啊!”

    “监军?”方恒的面色愈发的冷了,“那就更要杀了,还要感谢你,一颗人头,祝我安定军心。”

    凄惨的声音回荡在江河两头,一瞬间,十几万军队聚集的无定河两岸竟静得鸦雀无声,大家都在侧耳倾听着,竟忘记带着其in沟通面具的战神就在身后追赶了。

    喀嚓一声轻响,惨叫声嘎然而止,人人如释重负地长吐一口气,随即,江两岸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如雷的欢呼声:“方大人千古!”

    一个榜样就在面前,再没有人敢胡乱插队抢道了,撤退秩序重新变得井然有序,在军队有效的指挥下,士兵四人一列跑步过桥,疏通速度顿时快了很多。

    浮桥也做好了,方恒那墨家出身的副官异想天开地把几十辆马车串在一起,推入河中,由几个士兵在桥上拉着过去。

    马车都是木板制成的,入水即浮了起来,士兵们可以踩着浮在水面上的马车快步跑过来。

    这样居然造出了两座浮桥,河两头又爆发一阵欢呼,士兵们激动地欢呼:“坤将方恒!”

    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方恒关心的却已然不是这些,他上打开了地图,一筹莫展。,心急如焚。

    这里是整个无定河河面最为平缓、狭窄的地方。过了这个里,骑兵们就是一马平川,可以肆意的在大夏的领土上驰骋。

    这是敌人无论如何要夺取的要害,如此重要的阵地,方恒他此时居然只能靠一万骑兵来守卫。

    这是葬送了八位不逊色于他的名将的地方啊。

    他感觉就像是身上衣衫单薄却迎着刺骨寒风奔跑一样。

    有人进门,方恒抬起头,是一位老军官。,他俯着身子不安地说:“大人,要守住这里,起码得两万人,在这种狭窄的河岸地区作战,骑兵派不上用场,只能当成预备队反突击用。敌人随时可能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马上修筑工事。”

    见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官和自己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望着老军官那黝黑而清瘦的脸,方恒是一脸的无奈。

    很多事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方恒当然明白,现在最安全的是把桥梁给拆掉以免落入敌人掌握中,但却不能:对岸的撤退部队都还在指望着这条桥救命啊!

    “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立即沿着河岸展开防线,但我们兵力不足;第二把散兵集结起来,要把他们编整成可以重新投入实战的部队,但可能也来不及了。”

    紫川秀望着那批身上毫发无伤的溃兵说:“他们可能都没跟敌人交上手,在失去主心骨之后,就垮下来了!”

    老军官连连点头,有经验的指挥官都明白,如果要把一批与敌人交过手失败的老兵重新投入战场,这比驱赶一群还没与敌人照过面就垮了的士兵上阵容易得多。

    老兵们与敌人照过面,见过血,而那些新兵则完全是被自己的心理压力给打垮的,他们心里存在着失败的阴影,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慌乱。

    “报告!”

    众人一起惊奇地望向指挥部门外,一个中年红衣小将正站在那里。

    他身材匀称,头盔之下露出了略微苍白少白头,在几个陌生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这个小将军略显局促不安。

    他走进帐篷里,打量下人们:“在下,听,听说,这里有个临时大营,有个大将军在这里指挥?”

    看到了方恒,他像是眼睛被火灼了一下,响亮地脚跟一磕:“坤将大人!”

    方恒站起身,迷惑地看着他:“你是何人?”

    小将腼腆的笑了笑:“我是米将军的弟子,现在兑字军的指挥官。方大人的名号我从小就听过,遇到您真实太幸运了。还有之前那个做监军的家伙,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大人,我也是带惯兵的,也知令行禁止,军令如山。他明知故犯,已触众怒。现在十几万兵马溃不成军,若不杀人立威,如何能统军?我若是您,我也要斩了他。这帮文人,开战前写诗作赋比谁都象是一心为国的人,真正打仗了,却是这个样子”

    方恒没有在意这些,他问道:“你是指挥官,你还有多少部队?”

    他这么问,但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

    一路上,他见过太多被打得一溃如水的部队和无数孤零零的光棍司令了。

    小将用力地挥手:“两个骑兵大队已经过了桥,一个步兵大队还在河的那边,还有一支辎重队还呆在那边。大人,我想请求您允许我们的部队优先过河!”

    方恒睁大了眼睛:“你的兵团还保存着完整编制?”

    “撤退得太过匆忙和混乱,但我们兑部是最明白水无常形的道理的,聚散无常本来就是我们的特性,虽然师父他,他走了,但是,我们兑字军,不会散!我们战斗主力还是保持完好的,辎重队和粮草队都还在。”

    仿佛被人从背后猛推了一把,方恒猛然跨到小将面前,问:“你们现在有什么任务?”

    “没人给我们下命令。”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就是忙着撤退?”

    “对。”

    “明白!”方恒清了清嗓子:“吾乃坤将方恒,大夏十三将之一,无定河总帅,现收编兑字军。”

    “诺!。”

    “一定要守住渡口,这是死命令!”

    “诺!”营长内诸位将军点头应诺。

    一股昂扬的士气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当晚入黑时候,大商林家军的攻势下,三角洲的大夏部队,全军覆没。

    大群大群的溃败士兵狼奔兔突地撤到河西岸边,遥遥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

    他们穿着红色的衣衫,就像是天边的火烧云,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洋,鲜红的海洋上方,马刀反射夕阳的亮光闪耀人眼。

    骑兵们从高处猛扑而下,直冲河口的低洼地带。

    尽管已经采取了种种措施,但还有近万的大夏士兵没能过河。

    看到敌人出现,求生的欲望顿时压倒了纪律的约束,等候过江的人群轰的炸开了,人群哭着喊着四散逃窜,红衫骑兵毫不停顿地杀进去,犹如大船在海洋上乘风破浪,激溅起一阵惨叫与鲜血的浪花。

    残肢断臂在人群的上空飞舞,马蹄将倒地的人踩成了rou泥。

    一路骑兵杀将过去,在人群中用血rou开出一条道路来,又是一路骑兵杀过,在逃亡的人流中,数十路骑兵反覆来回纵横交错、冲撞、拦截、追尾,那些逃跑的士兵好不容易冲出了一路追杀,面前又是一路,耳边到处是马刀砍杀的呼呼风声,是那骑兵们的吆喝:“杀杀杀!”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漫天飞起的血液。

    青铜面具不待丝毫感情的看着一切。

    “想活下去的唯一生路就在桥头!”

    人同此心,上万人一起向桥头涌去,人挤得简直无法形容,那黑压压的漩涡般人流中不时发出惨叫。

    为了求得一条求生的道路,秩序和纪律荡然无存,紫川家官兵不惜拔刀相向,自相践踏,杀开血路,那幕惨剧令河东岸的士兵看得毛骨悚然。

    更多的士兵无法挤上桥,眼看情况危急,他们纷纷把身上的衣衫和裤子一脱,扑通、扑通就往水里跳。

    一时间,河里黑压压的全是人的脑袋,密集得能踩着这人流不湿脚地从对岸走过来。

    很多士兵都是不会水的,全靠抓住那匆忙搭建的浮桥和绳索才勉强浮在水面上,攀爬的人太多了,成百上千人像蚂蚁爬满方糖一样爬在桥上,简单搭建的浮桥如何能承受如此的重量?

    轰隆一声,一座浮桥凄惨地沉进了水中,还在桥上的上千士兵无助地落入了水中,像是下饺子,他们拚命挣扎:“救命啊!救命啊!”无数的手在水面上扑通扑通挣扎摇晃着。

    一个浪头过来后,只看到几只手无助地在水面上晃了几下,水波涟漪过后,几百上千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谁也没有料到,生死的分界竟以如此清晰的实体展现在众人面前,就是这条宽不到一里的无定河。

    能过的,那就活;不能过的,那就死。

    河西的士兵像兔子一般被大商的骑兵大肆宰杀,淹死在河里,惨死在马刀下,陆地上是横尸遍野,江面上也是黑压压的人体随着江水上下浮沉,血水把江面都染红了。

    包括方恒在内,河东岸的数万官兵屏息看着这一惨剧,那边是震天的惨叫和求救声,这边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到河水冲击堤坝发出的低沉哗哗声。

    等河对岸的喧嚣结束后,除去死者,所有人都投降了。

    西岸那里跪倒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军人,他们双手举得高高。尽管一地的兵器,伸手就能拿到,却没有一个人敢拿起武器。相反,所有人都把头磕得低低的,唯恐引起骑兵的误会。

    对岸的骑兵们放声大笑啊,他们从俘虏们面前纵马扬尘而过,笑声远远地传到江对面。

    东岸的士兵们都耻辱得抬不起头来了:跪在那边的人,与自己穿着同样的军服,是自己的同胞战友,看到他们遭受如此的耻辱,自己却不敢过江去救援他们!

    这是无能!

    方恒看着,无言。

    一直以来,作为军人表率的他一直认为,军人,都应该英勇战斗直至光荣战死,投降和被俘那是懦夫的行径。

    但身处此境,将心比心,他实在不忍心深责那些被俘的军人。

    虽然说军人理应抵抗直至死亡,但是在军人之前,他们首先是人。

    身为将军的自己无法救援他们,他们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求生是人类的本能。

    难道要站在安全的江这边对他们喊话:“抵抗到底,战死吧!大夏会怀念你们的!”

    这种事情还不如杀了他。

    俘虏很快被押送走了,对岸变得空荡荡的一片,废弃的制服、兵器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丢了一地。

    方恒叹了口气,道:

    “整兵,我要部队人数。”

    而后转身,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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