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风起的时候
史书的烽烟之中通常会掩盖什么。 比如。 比如那些盛极一时的高手。 在这个时候。 到底在做什么。 后世的史学家经常质疑那些天榜中人的实力是否均是吹嘘，比如不笑妖冶的刀，苏玉倾城的剑。 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为何在各个战场的故事中从来没有过他们的身影。 只是他们没有想过啊。 他们没有想过，那些人的故事，有谁会有资格去记录呢？ ********** 羽林军原本的驻地这几天有些奇怪——一个布衣的剑客来到了这里。谁看着他都会不自觉的微笑，而他也会认真的点头回礼。 他好像很认真的过着每一天，他看山看水，对着一条小溪弹剑而歌。 所有人都说，他好像都在等一个人。 村民们即使没有什么文化，也都明白：“这个人很热爱生命。” 又是好几天，有村民看见他们在村口深深的看了一眼天山，迈开步子往北方而去。 他唱着歌，谈笑间，竟是万里。 也就在这一天，巫神堡中的那位动了，他坦然走下王座，往南而去。他每一步都印在自己的领土上，他一步步往南走，身后携带的，似乎是那一整片的江山。 百族和蛮族的交界，有一座小小的山头。 它即将名动四方。 *********** 千丈孤峰之下，苏玉仰头望着那山巅，微微笑，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一上即是千丈！ 只见那布衣的身影拔地而起，恍若一条神龙，飞驰天际，又像是长虹贯日，直上直下。 若有眼力好一点的，当能够看清他身上衣袂当风，一柄黝黑的长剑背在身后，玉树临风，意态潇洒。 他的青锋剑已经给了北门。 千丈之遥，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几乎不可攀越的天堑。 若非这座山峰是在是过于奇怪——它没有依托于山脉，是真正的孤峰。 若不是这般，想来这里已经被人类建成不逊色万仞关的雄关了。 但这样的绝地对于一品的绝顶高手来说，这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苏玉轻轻巧巧一个翻身，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没过多久，就已经登顶！ 他飘然落在空无一人的千丈孤峰之顶，放眼望去，只见山川河岳尽在脚下，而山下的一切一切，就像是蚂蚁一般大小。 在这绝高之处，难免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他心中升起无尽眷恋，随即是万丈豪情。 “吾数年未入江湖，入江湖便登天榜，可乎？” 忽然，只见天际一道霹雷，一人就这么莫名奇妙地从天边一步跨出，仿佛是踏出虚空一般！ 他携带着有我无敌的气势，正是蛮皇！ 没有说话，多说无益。 苏玉要在这里阻挡所有去给墨羽搅局的“高手”，而蛮皇要做的，是为他的将士，为那些信仰他的人承担一切他们不能承担的事物。 这就是皇！ 苏玉微微点头，轻轻抽剑而出，斜斜地指向地面，等着蛮皇的攻势。 他不敢攻击，怕破坏好不容易同脚下这座山形成的气场。 蛮皇到目前为止，还是站在空中，一动未动。不过苏玉也知道，他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石破天惊！ 这两人各自对峙，都是一动未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谁能料到这一战的开局，就是这般的平淡无味。 若有外行来看，只怕都要嗤之以鼻。 而在内行眼中，在真正有资格看这一战的一品武者眼中：静止之间，酝酿着无数变化，两人看似不动，其实气机威压，周遭的天地气机，都是在转动不止，暗中的对抗，早就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回。 其中运转天地的奥妙，两人的独特心得，都是引人遐思。 二品尚是武者，一品已是天人。 苏玉战笑倾城，不敢引动天地，因为那里是长安。这也是苏玉和笑倾城平手的原因，只论招式，的确是平手。 苏玉战王胜，一剑倾城，就是因为他引动了天地间最动人的一抹气息——不然何以秒杀。 王胜以切磋的心态面对必杀的苏玉，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今日，这两人都知道，这是生死相搏。 而此时这两人的境界，只能以神而明之来称呼。 有传言说九州时期有一霸主，凭着拔山之力，能将无数山峰拔起，轰然相击。纯以力量而论，凌驾于后世所有武者之上，但他能放而不能收，能用力而不能御力，最后竟然力尽而死，固然是有面子上的原因，但也说明他本身对天地元力的掌控，不过如是。 而如今的蛮皇和苏玉二人，虽然尚未动手，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天地气机变幻无穷，各自掌控，其中妙绝巅峰的控制技巧和意境，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等技巧，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又岂是当年那位霸王能够比拟的？ 武学之道，竟然能到此境界！ 如今蛮皇站在空中，微闭双目，任狂风吹动他身后的黑色披风，猎猎有声，气势惊人。 而苏玉则是立于千丈孤峰之上，整个人似乎与孤峰连为一体，岿然不动，纵然是蛮皇的千般威压，也对他毫无办法。 蛮皇开口：“此乃天！” 天地变色。 他在说，他的力量，源自天。 顾名思义，就是天地中的天。 几乎每个人都会说起这个天字，但是真正要定义一下天，他们又会懵然失措，不知该如何说法。 天太过辽阔无边，也太过空旷，它并不只是那天上气层，也不是璀璨星空，更不是晴空万里那一片蔚蓝。 天只是一个概念，是头顶的那一片天，是天命，是天数，是皇天在上。 这虚无缥缈，无法把握的天，又如何能够找到天的力量，天的气机？ 蛮皇的天，那又到底是什么？ 怪不得面对蛮皇的时候，有抬不起头的感觉，这种无边的威压，岂是一个人能够放出。 怪不得笑倾城排名尚在蛮皇之前，但所有人都觉得，蛮皇有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是天！ 天威难测！ 谁能在天威之下，仍然骄傲地昂起头颅？ 苏玉双脚微微陷入土中。 这双脚，似乎是扎根在千丈孤峰之中一般，他整个人，都像是与孤峰融为一体，以此千丈孤峰傲然之资，对抗天威！ 这是山的力量，还是地的力量？ 山虽高远，如何能够抵挡天威？ 这是地，苏玉如今是以无限厚土承载之力，对抗天威！ 这一场巅峰之战，此乃天地对决。 只是，天地相斗，厚土虽然能够承载皇天，但天永远是在地之上，那又何必比过？ 莫非苏玉竟然是打算同蛮皇僵持于此？ 不然，就在这时，却见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天色，忽然变得黑沉沉的，阴云密布。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只听泼剌一声，天上仿佛撕开了一道裂口。 一道粗大的闪电，割裂长空。 天地之间，雷声隆隆，仿佛撕裂一般，电光火蛇乱舞。 这可不是蛮族一品高手偶能领悟的战斗幻境。 所谓战斗幻境，是以自身引动天地元力，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战斗场景，无论是天地元力的配置，还是地形地势，都适合自己的发挥。 而且那只是小范围，短时间的一种变幻天地元力的办法，再则其中还设计到蛮族特殊到体质，千百年没有人类能领悟，就像百族无法修行一样。 但现在这个情势，规模之大，且出自苏玉手中，显然并不是小小的战斗幻境可以制约。 这分明是两人之间，天地力量的摩擦，已经反作用于世界天地，造成这等声势！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刚刚初升不久的太阳，好像也是慑于两人的气势，竟是躲得无影无踪，乌云遮盖了天地。 偶尔电光闪动，这两人严阵以待的神情，才能映入世间。 两人对峙至今，蛮皇一直处于进攻的态势，反而是苏玉倒是淡定从容，一直都是严谨的防御，这才在蛮皇的天威之下，能够滴水不漏。 但蛮皇久攻不下，耐心有限，必然会出手。 只见天边一道闪电划过，而此时的蛮皇，也刚好挥出了一拳。 拳意如天意！ 避不开，躲不得，一沾即死，天下无敌！ 这就是蛮皇的绝学，天意之拳！ 一出手就是绝招，并不是说蛮皇想要一招之间就分生死。 如果说刚才天威压迫，苏玉露怯，那蛮皇如此出手，还有三分可能。 但在两人气势对峙，堪堪打成平手的情况之下，蛮皇还想要一招制胜，就未免太过托大了。 他一出手就是天意之拳。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天意之拳，已经不是他的绝招，在世人眼中威力无穷的拳法，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试探而已。 可怕之极。 或许，天榜该变了，或者说，天榜向来不准。 苏玉的剑法虽可以说一个强字，但比之他的拳法，却也占不上什么优势。 蛮皇出拳的速度，明明不可能比电光更快，但这一拳击出，却给人一种错觉，就是他的拳速，竟是比闪电还要快上一筹！ 闪电划过天际，还需要一瞬间的时间。 而对于蛮皇的拳来说，却似乎就是刚刚打出，已经到达。 中间根本没有时间的间隔！ 这就是天意。 天意如刀，意到即行。 在前一瞬间，拳势刚刚发出，下一瞬间，就已经是到了面前。 即使是有那划过天际的电光，也没有人能看清这一拳的动作。 百丈之外，草木化为拔根而起！ 百丈之外，尚且如此。 那这拳正对的苏玉，又会如何？ 无法挡！无法避！ 即使是苏玉，也是一样！ 意之拳，有如天意，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挡。 所以他退。 苏玉连退三步，右手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