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战舰连营
待朱军巨舰行近了,此时那火油也才刚刚燃尽。随着汉军箭矢不断射击在高大的船身上连一片痕迹都没有留下,而甲板上忽然传出一声巨鸣之声仿佛是嘲笑一般,对着前方那些弱小的战船毫不留情地碾压下去。 其实朱军巨舰也不用怎样的攻击,这整个船身可是铁木制成的坚硬无比,而前方汉军的战船还不到巨舰的一半,只要驶过去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而巨舰上的朱军也是发现了这好玩的事情,也不再向下射箭只是不断驶船在汉军阵中横冲直撞,在汉军一片惨嚎之中,身后跟着的朱军战船也只能沦为了小弟一般的在后面不断收拾着这乱局。 而陈友谅一见着这艘大舰也是吓了一跳,前军阵型糜烂之下也只能够在此下令退兵了! 天色已经晚了,这时已经过了最酷热的时候,至了黄昏时太阳也已经失去了威力,迎面吹来的风都带上了丝丝凉意。 朱元璋躬着腰站在海船巨舰的甲板上迎着风浪,这凉爽的风吹过连着鬓角的发丝也给吹扬起来。还是拿着那胡乱瞎捣鼓出来的低倍望远镜,透着那两个小窟窿一眼望去,此时湖面之上全然都漂立着破烂的舢板与着在那不断打捞着尸体的朱卒。 慢慢移动着视线只见着这延绵的湖面之上到处都是这些场景,此时汉军早已败退而去,一抬手眼睛望向远方也只能够模模糊糊的看见前方对岸之中那不断飘扬着的汉字大旗。 “报,军师请吴王前去议事厅议事。” 朱元璋答应一声便收起了望远镜,长吸一口气舒缓下心情,他知道最为关键的决战要来临了。手扶着这座巨舰上的护栏,刚刚刷过的铜漆还有些嫩滑的感觉,这新造的巨舰没有名字怎么能行? “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鳖还有得天下,哈哈,他陈友谅五艘战舰取得名字真是好气魄,我自然也是不能够落后于他,本王这座战舰便是叫做惊破天!” 随着朱元璋的视线扫过,身后亲卫听了这名字先是扯了下嘴角,但迫于威势立马呼喝恭维起来。 朱元璋哈哈大笑对自己想的名字满意至极,立马便是要工匠把这名字刻在船身之上,自己还要驾驶着这座惊破天号攻破汉军大寨的。 胡闹过后朱元璋自己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向着大堂走去,一路见着高大的木桅船帆和不断休整器械的兵士不住的点头,看到哪里都满意就是再见着那些在船上跑马的兵士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这跑就跑了,甲板也够大不怕他摔到湖里去,可是这马屁股后面不断冒出来的马粪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心情本来就有些郁闷,朱元璋抓住这兵士好一顿的臭骂直见着他满目含泪可怜的样子,才是讪讪地收住了嘴,不过还是让他把身后的马粪收拾掉。 待到了议事的船舱之内,这处船舱本就是修建出来议事的,所以这大堂便是修的宽大无比,一进去直让人心胸大开。木门推开,室内静悄悄的,这里头只有一些木桌和凳椅,因着赶制的时间紧急所以这些室具也都是用的极普通的木料,一室之中只有这几具室具倒是显得空旷许多,但是其中一尘不染的样子却给人一种简洁的味道。 在于室内,满满当当的站立坐满吴国重要的将领文臣,虽然人多但是他们眼睛直望前方挺立坐在椅子上没有发出一句的闲言,连着桌子上的热茶都没有什么人去动过。再这样压抑的气氛之下忽的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众人锐利的眼睛便是齐刷刷地向木门望去。 一见着来人的身影顿时所有人都站立起了身子,对于这人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因为有他才能有一个万众一心的吴国。望着这一个个虎背熊腰气宇轩昂的模样,抬抬手便让着他们坐下,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迎着他们的目光朱元璋扬起嘴角笑着走进屋内全然没有感到一丝的压力。 待坐上了主位,左卫捧上了热茶,小啜了一口才是满面红光的道:“今日大胜为诸位将军贺!呵呵,座下海船一到便是大败汉军水师,愈廷玉日夜赶来可谓是绝对的功臣!本王方才还取去了个名字叫做惊破天与陈友谅的巨舰比起来如何?哈哈哈……” 满室之中只有一人的笑声不断传扬着,在没有一人的附和声下朱元璋渐渐也是笑不下去了,扯了扯嘴角见着所有人都严肃着面颊,连着平日里最是欢愉的汤和也是一副悲愤的样子,还不待他发问刘基便是把着一封密函捧了上来。 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中,朱元璋收起了笑容轻轻打开密函,抬眼所见密密麻麻都是奇形怪状的密语,虽然一眼望过去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毕竟是自己参与编撰的也是知道其中的意思,比那些枯涩难懂还没有标点符号的古文来说这却是要好多了。 朱元璋开始还混不在意,可是越看下去脸色也越来越严峻,最后缓缓合上密函闭起眼睛凝重着脸色问道:“整座大城缟素满天,这陈友谅真的如此丧心病狂么?” 刘基挺身出列肃然道:“禀吴王这事确实是千真万确,洪都之中已成鬼蜮,百万军民已十去其三,不过半月就是有近三十万人丧命于瘟疫之下,而守将朱将军也不幸感染疫病,现下虽医治好转,却是已经被折磨得骨瘦如柴暂不能行走了。” 怒哼一声,朱元璋把密函狠狠拍在木桌之上,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目光炯炯地望向刘基说:“为了这天下都是疯了,一个个可还是想的起来自己贫困潦倒的样子么?这个罪绝对不能让百姓白受,定是要千百倍的还给陈友谅,让这个狼心狗肺的人也是尝尝这绝望的味道才好。” “吴王息怒,陈友谅所做的罪责臣也早已传扬于汉地,自会有天下人去评判,而现下我们要做的便是如何打败陈友谅的水师。”刘基眼见朱元璋渐渐缓和了神色才是继续道:“自交战以来我吴军无不惧怕汉军的五艘巨舰,而现下这惊破天号战舰的到来便能与他抗衡,所以于心我们也是再不用再惧怕陈友谅的五艘巨舰,所以早已安排好的计谋便是可以实行了。” “不知先生是如何安排的?” “禀吴王,在我吴军海船还要比汉军巨舰巨大,在不断威逼之下汉军又是看不清情况,以陈友谅小心谨慎的性格必是会采取守势。兵法云,陆地安营,其兵怕风;水中扎寨,其兵怕火。而汉军船只众多,只有火攻一计才能够一举灭之。” 朱元璋浓眉一挑神采奕奕的道:“火攻?倒是个好办法,可是这汉军船只排列散乱,恐是燃烧不尽,而这无湖风助力只怕…你,你要使敌舰连营?” 刘基见着朱元璋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着点头道:“正是连船而战。先前陈友谅便是用铁链连过巨舰,想必对这连营也不陌生。又恐其不按计谋所做,所以臣早已安排了一卧底在于汉军之中,到时只需其稍一点拨陈友谅必会中计,至于这东风之事,臣自有算计!” 朱元璋得知刘基要用三国中火烧赤壁的法子来对付陈友谅,而这刘基在于后世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文学家想必也会观察些气候,只是这样有史鉴的话还靠不靠谱?朱元璋见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是只得相信了。 …… 此时汉军延绵的水寨之中哀声一片,不但是此次打了一个大败帐,而且他们还发现自己家的大船没有朱军的大了,这就让他们有了很大的挫败感,先前就是因为船大所以汉军才是能够有信心一直压着朱军打的。而朱军的巨舰一出来就让他们遭受到了水战的第二次失败,如何不能够让他们灰心? 此时在于‘得天下’号巨舰之上的陈友谅也是唉声叹气的,五艘巨舰现下‘混江龙’号已经被朱军大舰打得报废不能开动了,自战场被托运回来时船侧凹陷下去一个大坑,船身大大小小的铅弹洞堵水都堵不住,现在已然如同破铜烂铁一般的了。而另外一艘‘塞断江’号被猛火油一阵燃烧铁皮脱落之下也是不能够开动,所以细数汉军只剩下了三首巨舰,要是去对付那还要大一圈的朱军大舰,陈友谅真的是没有那个信心。 真正让着陈友谅丧气的是这已经是第二次水战失败了,先前又是困在洪都外半月对军心的打击也是无比的巨大。连着陈友谅自己都不禁怀疑自己连番失败下真的不是那坐天下的雄主么? 只不过这一想刚冒出来就是被他推翻了,陈友谅知道他已经是没有了退路,朱军已经有了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巨舰,就以这大舰来说给他一些时日多建造出几艘来,自己就是万万不可敌的,而现在朱元璋只是有着一艘,所以现在的情况便是陈友谅战胜他的唯一机会。 可是没有好的办法能够防范住朱军大舰的继续进攻,进退两难之下很是让陈友谅烦恼。不但是汉帝懊恼,连着座下一众坐在矮几旁的汉军将领们也是垂头丧气的,特别是还吊着一只臂膀的陈英杰,不但没有脸碰一滴酒水那低着的脑袋都快要塞在裤裆里面了。 身为朱军降将的丁普胜眼见着所有汉将们一筹莫展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按耐住笑意站起了身来,跪在堂前高声道:“陛下,臣有一计可以防范朱军。” 陈友谅睁眼一见是丁普胜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每次看着这降将就是好像见着朱元璋跪在自己的脚下一般的爽快,怎能不让他高兴? “丁将军有计说便是,何须再禀告?” “诺。末将的计策便是把所有的战船串联起来。我汉军战船众多本是不用惧怕朱军那弱小的水军的,可就是那巨舰巨大的船身驶过太过于吓人了一些,只要前线有一只船擅自逃离之后大军便会引发溃逃。既然这最缺的便是勇敢一战的勇气,那我们把几十艘战船用铁链串联在一起,如同先前混江龙的巨舰一般,进退攻守有度之下如何不能打胜?” 陈友谅摸挲着颌下的短须,细细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就如今天白日的战役来说要不是前军溃散之下后军也不会奔溃,而这有了铁链的串联虽然没有了转向的灵活,可是对于现下锐气尽失的汉军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陈友谅稍一考虑便是荣光焕发起来,一刻不停的命着船匠下去打造铁链串联,起身走到丁普胜身前握着他的大手笑颜逐开道:“朕多有几个如丁将军一般的人物如何不能够大胜朱军?” 在一众汉将的恭维声之中,丁普胜大笑着竖指发誓定要效忠汉帝云云的,把陈友谅逗弄得欢畅不已。只是在于后方左首位置上的钱小花阴沉脸色不断地在口中灌着酒水,冷笑着扫过那被众将围拢在中间的丁普胜时眼睛中闪现出一丝阴霾,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便是消散不见…… 丁普胜打着酒嗝回到昏暗的大帐之中,也不点灯先是左右望了望见帐内没有人,舒了口气让着亲卫守在帐外,自己便悠闲渡步走到里间,点燃了蜡烛丁普胜先是在暗格之中打开一处夹层,从里间掏出一大堆散散乱乱的书信,仔细梳理了一遍见着没有少过一封,提笔研了墨,才是拿出一张白纸在书桌之上书写起来。 而这一写就不知多少时间过去,待书写完毕,丁普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动几步,突然听见帐外一阵响动,锐利的眼睛一扫帐门大喝一声:“什么事?” 许久没有听到答声,丁普胜暗叫一声不好,就是要去把所有书信收起来。但是此时他已离那书桌偏远了许多,刚刚转过身去只听着“嗖嗖嗖”几声弩箭发射的声响,丁普胜大腿吃痛之下惨叫一声便是扑倒在了地上。 这时哈哈的笑声从那帐外传来,丁普胜一听这尖锐的嗓音顿时就是知道偷袭自己的人是钱小花了,吃力撑起身转过面来在昏暗烛光的照映下,只见帐门处显现出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来,除了他还会有谁? 钱小花走近昏暗帐内直到见着书桌上堆散的书信才是更加高兴起来,对于地下被射穿了双腿动也不能动的丁普胜看也不看,快步走上去拿起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拆开,快速浏览一遍纸上果然都是些密语,那灰灰的眼瞳在烛光的隐射下隐隐的发出了蓝光。
把着书桌上的信封都仔细收好,眼见着那研好的墨汁钱小花的身子顿了一顿,慢慢才转过身来那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睛紧盯住丁普胜紧攥的左手上。 而丁普胜眼见着钱小花越走越近,那灰暗的脸色一下子恐慌起来,左右转了转见不能够爬起声来,急忙要把手中的纸张吞进腹中,但是此时钱小花早有准备手一招,顿时又是一声弩响,“啊”的惨叫一声丁普胜的左手被箭矢冲劲猛一下子给带得甩到了身后,手臂最后无力垂了下来那纸张也是露出来了一角。 平时素有洁癖的钱小花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走近了丁普胜阴狠的盯了他一眼便是蹲下身来,把着那紧握的手掌掰开拿出那满是血渍的纸张,摊开一见果然也都是那些自己并不识得的密语。低下那高昂的头来,只见着丁普胜好似认命一般已经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钱小花冷笑一声也没有劝解言语什么,只是走上前把火盆点燃,这时大帐之内才是明亮了一些。钱小花脑子一转回过身来,见着丁普胜身下血流不止的样子,唯恐他死了连忙命了兵士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后又怕他咬舌自尽便又亲自拿了跟木棒塞进了丁普胜的嘴里。 见着为自己包扎的便是自己所信任的亲卫之一,左右摇摆身体的丁普胜咬着那还沾着泥巴的木棍张嘴不得,怀着仇恨的目光望向那钱小花恰巧他在搜寻了那暗格之后也是望了过来。 钱小花以往在元朝时做的便是牢狱之中的酷吏,何时会惧怕这种目光,仇恨的目光见多了也是虱子多了不痒,早已习惯了。 按着以往的职业习惯,钱小花一屁股坐在了那还算是舒适的木桌之上,左右看了看见没有那能用作惊堂木的物什。咳嗽一声威严问道:“人脏并获,你丁普胜享受圣恩做如此叛逆之事,可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交代一些这密信之中写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到时我自会向陛下求亲情留你一具全尸,也好少些皮rou之苦。” 钱小花见着丁普胜闭口顽固的样子不但不恼,反而有些兴奋的让兵士把他带下去,本来做酷吏的都是喜欢这些顽劣的人,别看他们嘴严但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几道酷刑下去再怎么严嘴的人到那时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就在钱小花最后看了看就要走时,扑棱一声忽然又是一个白色的信鸽飞在了外空之中。连忙叫人把它射下,钱小花在得到绑在腿上的密信之后,便是兴冲冲的去寻汉帝陈友谅去了。 陈友谅在得知此次事情之后果然大怒,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背叛自己的人,连忙叫钱小花把丁普胜严刑拷打,定是要问出这密语的破解方法。 此时的陈友谅感到非常的无力,为什么总是会有人去背叛他?他很是想不通,但他一贯的准则便是想不通就是不想了,只要用铁血的手段压得他们屈服就就好了,看谁是有几个脑袋好砍。 夜深了,陈友谅还是在不断喝着浓茶以驱散他的困意,他现在就是想知道这些书信里有什么秘密,是否从中可以找到打败朱元璋的关键,至于这把战船串联连营的事情他也没有停下,既然是丁普胜献的计策,那便可以从他口中套出来这朱军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阴谋,到时再是来个将计就计定要打败朱军,定鼎天下! 陈友谅越想越是兴奋,恰巧这时钱小花满怀喜色急匆匆地走入帐来,这一瞧便是知道着密语的事情有眉目了。 “陛下,陛下,大喜啊!这丁普胜终于是招了,而如今我大汉不但是掌握了朱军传递密信的方法,而且还有其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陈友谅笑着接过已经翻译好的密保,大略扫了一眼顿时一挑眉毛道:“当真?” “千真万确!在严刑之下丁普胜亲口招的,而且还‘询问’过其身旁的亲卫,所供的大致行动与着行军动向也大致相同。这样下来‘常遇春要领兵二万抄康郎山后路奇袭水寨’之策我等预先知晓,便可早日准备设伏吞下这两万朱军。” 陈友谅点了点头道:“此时不容许别人过多知晓,小花你便是去做这先锋官,三日后领兵五万埋伏于康郎山处,定是要一次消灭朱军。至于朕心中还有所惑,这丁普胜教唆连营之事可是有什么阴谋?” 钱小花躬着腰眉飞色舞的道:“这连营之策本就是丁普胜私自想出来的,具其所说的供词之中就是想在朱军奇袭之时以防我军快速应变,而是想用这铁锁拖延一番。陛下也不用心慌,就这铁锁连营之事对汉军而言好处多多,只不过就是怕火而已,不过要是没有什么天灾的话就是几处小火我等还是可以扑灭的,而且朱军要是用火攻之策,我等设立望楼瞭望便可早些知晓他们的动向,外层再设一层木栏护住水寨便可。” “那便是好了,想来想去也是只有这连营之策进退一致才是能够破朱军大舰。呵呵,内事外事皆可依仗,朕有钱先生一人可是能抵十万雄兵啊!” 内事外事?钱小花微眯起了眼睛,这便是要提拔自己做军师了么? 终于是要从那暗无天日的幕后转到堂前了,这是钱小花梦寐以求许久的事情,只要自己能打一场大胜仗,这个位置终将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