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城下的狙击
夜深了,空中繁星点点,而汉兵们趁此夜色悄悄潜进了洪都城内。 此时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下,南方城墙上一队队的的汉卒不断跳在柔软土地上。他们也不知为何,好似都被烧尽一般,那城下链接城内的楼梯都早已不见,不过好在城墙间的阶梯都不高,一人的身子慢慢放下去也能碰着地。 在第一人跳下去后,便是连忙转身借助个子矮一些的兵士,他们所接到的命令便是绝不能出一点声响。 在汉兵们小心翼翼缩脖子搭肩,拿着武器刀剑慢慢集结时,在他们看不大清黑暗巷弄里一双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精神的眨巴眨巴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一个,又一个地蹦下…… 城下已然聚集了六千汉兵,他们集结好了队列,在各自队官小声呼喝带领下,便是轻声朝着城内行进而去。而后头还在不断集结着兵士仿佛就是无穷无尽一般,在那被熏烧的黑漆漆的城墙上不断有着穿黑衣黑甲的汉兵跳下来。 第一队汉卒悄然走进了这陌生的巷弄里,他们都是从着西南各地调集来的兵士要是能熟悉这洪都场地才是有鬼了,想陈友谅聪明一世这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给队官配置一份简易绘制的地图,只要能分得清东南西北标注重要位置就是成了。 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城下又是要聚集起了六千兵士,而不过这一会儿的时间在各处巷弄里又是黑漆漆的了,仿佛那些走进的汉兵们都被黑夜吞噬了一般,留不下一点痕迹。 就在此时,这原本黑暗的地面上燃起一阵阵的火光,为了隐蔽汉兵们连火把都没敢打,这么明显又是出刺鼻味道的硝烟在这安静的黑夜下,就如同在白净的白米饭内夹杂着一只黑漆漆的苍蝇一样,即是厌恶又没有办法先前知道阻止它进入自己的碗里。 这是朱军地雷要爆炸前的节奏,跟着朱军交战过一番的老卒们都是记忆深刻的,一旦交战刀枪还没相接就是要先被炸一场,这就是他们的作战方式。 顿时在那些知道太多的老兵率先的带领下,连着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新兵也是慌乱的在城下乱窜起来,可是这后头没有楼梯连上,想往后撤都没办法跑,唯一的逃生方向也只有那暗黑色的巷弄里了,也不知里头到底是有多少的危险。 在所有汉卒们丢盔弃甲的快向着城内跑来时,所有的朱卒都是笑了。那爆炸声终于是响起,跑的慢的兵士们顿时就陷入了一片火焰之中,连着前方不断奔跑的士卒都是被气浪带的飞了起来。 待最前头的汉卒喘着粗气庆幸着逃过一劫时,抬起头来只见那前头持着清一色的大刀在月光下闪着森森寒光,连着那些眼中满带不怀好意的汉卒眼中都是透露着凶狠的光芒一般。 汉兵向下握了握空空的双手,为了跑的快些那沉重的武器自然是不能带着。叹了口气,好似是认命一般,交战那么久了,对于双方的规矩和作战方式都是有些了解的。又是在那些跑的最快的老卒带领下,一队队的汉卒把衣服脱到只剩里衣,跑到墙根下抱头蹲着了。 而朱卒们只是派些长相凶恶眼睛锐利的兵士看押着他们,而那些心中满是恐惧的汉卒也就吃这一套,颤抖着身子往后缩去,在瓦墙上磨蹭磨蹭的好似要缩进墙壁里去一般。 至于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朱军自然是有他们的办法,把那些投降的赶到墙角里去后。只要抓住顽抗的,除了抵抗时杀死的之外,其余的就是拉到那些瑟瑟抖的汉卒面前一阵狂殴,直至吐血遍体鳞伤为止,在那痛苦凄嚎的惨叫声中,那些汉卒更加害怕了。 此时城楼上的汉卒,前头一队还没跳下地去就被一股气浪喷的飞了起来,狠狠摔在城楼顿时就七荤八素的。接着城下爆炸声便是不断响起,等爆炸停息当所有汉卒再往下看去时,在昏暗的月光下只见着城下早已躺满了一地不知死活的黑衣士兵,至于那些活着的早已被那些朱卒给驱赶到城墙下了。 现下朱卒正在打扫战场,把着那些不知死活的汉卒拖脚扯着,在地面滑拉出一条长长的血水,混杂的丢在木车里头,那赶车的把事看也不看身后有多少亡命鬼,只是见着放满了人顿时“驾”的一声,一鞭打在骡子屁股上,没有目的地晃晃悠悠的向着城内拉去。 也是是因为恐惧,也许也是因为兔死狗烹的心理那些汉卒们站在城楼上不断谩骂着,而城下的朱卒不一声,只是默默的不断清空着城下的死尸。之后在那满是血迹的城下,那片特地清空了青砖,到处是爆炸而喷出的坑坑洼洼的大洞里,再是把新的地雷埋了进去,就在那些汉卒的眼皮子底下把引线再是拉长至了那黑暗的巷弄里,再也没有了一点声响。 汉卒们漠然的望着朱卒们不断埋设地雷的动作,他们知道火药最是怕水,可是朱军早已意料到了,不但在火药外面包裹了厚厚一层防水布料,而且在城上水源泼洒不到的的地方埋设,最后还是在上方把那拆卸出的青砖垫上去,除了隐约瞧见那长长的引线拖拉在昏暗的地表上,再是分不清了那地雷到底埋舱在何处。他们知道的是在自己的脚掌踏下去的那一刻,它肯定会再次爆炸! 因为不敢,而又不熟悉城内各处巷弄的布局,又是在这黑夜之下冒失下去就是送死。而那先前第一批进去的那六千汉卒被截击了,从城楼上望下去只见着在远远的城中民居喊杀声中又是爆起一片火焰,之后便又是归于了一片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丝声响传出。 而陈友谅知道此处情况后,便是严令步卒不能进入城内,一切等天亮再说,自此汉卒便是与那不出声响的朱卒对峙起来,只有着那不断被殴打着的汉卒士兵的惨叫声传出来,那每一声惨叫仿佛都是跟着城上汉卒们的心在跳动一般,躁动不已。 晨曦已洒满了整座洪都城,整座城池在黑夜之中才醒了过来,所有百姓们走出房屋现城内的气氛都已经不一样了,街道上不断有披甲的朱卒在巡曳着,而只要热闹些的集市中就贴满了告示,不断有着识字的兵士在讲解这上头的内容。 慢慢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了昨夜汉军进城了,而此时的南城也已陷落,百姓们各怀心思,到底是抓汉卒向朱军指引,还是隐藏着那些逃散的溃卒,以防汉军攻入城中时也好有个交代,不会遭受到屠戮。 此时的四城的各处军队,因着昨晚时分南城汉卒没有如约定一般,在夜里给朱卒造成混乱,所以其余三处的汉军都被迫暂停了行动。在那阳光洒落城墙时,所有的汉卒们才是看清以为那松懈的城楼上,到处都是兵士和堆得冒出头来的擂木,与着那底下还不断添着柴火烧的冒出烟气来的热油与粪汁。 经过一夜对峙,城上的汉卒们早已疲惫不堪,见着城下巷子里或躺或坐的朱卒,虽然都是懒散的样子可是他们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冲下去。而在朱卒的前方插满了箭羽,显然朱卒们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此时陈友谅也到了城墙上,望着下方那明显翻过的地砖也是为难起来,这一眼望去只见着朱军不计后果的沿着城墙边都埋过地雷,那所有通向城下的石梯都被炸毁了,这要想进城除非是飞进去了。 自己千辛万苦夺了城墙难道还被那几片砖瓦给难倒了不成?陈友谅在暗暗切齿之时,忽然后方的张小花眼珠子转了转献计道:“先前朱军用猛火油烧毁战船,阻止了我们大军这些时日。而这猛火油也不是他们一家之物,我们也只需在那地砖下撒些火油,这火药不怕水难道还不怕火不成?” 陈友谅眼睛顿时一亮,但很快又是黯淡了下来:“猛火油运到城墙上,我们是知道用火药来引爆它,朱军所部的火药更是多,想必也不会想不到这个方法,毕竟我们先前试验过了的。而且城中遍布朱军守卒,看来他们是想要与我们巷战了,这时间可是耗不起的,难啊!” 钱小花也是叹了口气,这朱军在城下布了火药,难道除了用人命下去添,没有任何办法了不成? 此时的朱文正也是有些焦头烂脑,这些汉卒吃着自己的饭食,吃的是很香很甜,可是要求加入自己的朱军去抵抗陈友谅来,一个个都支支吾吾摇头不肯答应。 按着朱文正的想法是他们加入自己的部队,然后去反攻陈友谅一定会给汉军带来很大的心理冲击,而自己给他们一口饭吃,这群苦难人不是哪里有饭吃就应该往哪里从军的么?一切都想的太完美了,结果在人性一处给卡住了。 经过询问后才是知道,原来他们不敢的原因是自己家人都在汉地,而陈友谅最是残暴一旦知晓这些事情,断然不会放过他们的家人的。 虽然经过这一次大战之后,朱文正不会认为吴王会放任陈友谅逃回汉地,毕竟大军都已经全部出来了,只要消灭了这几十万的汉军,这汉地各州县便是翻手可得了。 他们这不答应自己也就是自己的筹码不够而已,朱文正想了想便是布命令:“把朱军的抚恤条件通知到各降俘,而再把汉卒人中的孤寡人家或者对那些汉地官僚有仇恨的士卒挑选出来!” 朱文正知道在战场上是没有仁慈可言的,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家的士卒死。而实在不行的话,自己也只有把那些挑选出来的汉卒先打头阵攻杀陈友谅的汉军,再散布谣言这些汉卒都投诚朱军了,到那时愿不愿意也是由不得他们了! 又过一日,陈友谅见着越来越低迷的士气,终于是忍耐不住了。 东西北三处城墙汉军持续进攻,而陈友谅南城的汉卒们也是准备好了进攻。 在此之前为了破解城下的地雷,陈友谅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抓捕周边的渔民下城去趟雷。在陈友谅的心里既然他们投诚过朱军那现在便不是自己的子民,都是些吴地百姓,那自己这样做又有何不可。 城墙上一个个衣衫破旧,赤着脚板甚至还有些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光着膀子,就是被汉军从家中抓了过来。这里面有老有少,男人们咬着牙齿悲愤地见着以往保护自己的汉兵,现下却是让自己去送死,而他们身后的家眷里有老有少,哭哭啼啼的在城楼上排成了一排。 其实不只是城内洪都百姓朱军兵士与降卒在看着,连着站立一旁的汉卒们也在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不相信自己以往那么崇拜,带领着他们驱逐了蒙古人的陈友谅真的会如此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像这种丧天德的事情普通兵士是不会去做的,他们怕会遭报应,而陈友谅也是不会放心让他们去做,所以驱逐着那些普通“汉民”的却是一些蒙古人,而他们的长官就是鲁花赤福寿。 此时的鲁花赤福寿没了以往臃肿的身材,本就高大的身子加上这几日来调养好的神色,那锐利的眼睛一眼望去倒是有了几分威势。 对于他来说能够报复朱军,报复朱元璋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至于那些所谓的百姓在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当成过人,不管是做金陵平章时还是现在要依附汉国的时候都是如此。以往是一些能供吃rou的两脚羊,现在也不过是能够缴纳赋税让自己享乐的两脚羊,不管什么样都只是羊而已。畜生,再怎样对付他们又是能如何的,在蒙古人的思维里恐都是这样的想法。 粗鲁的蒙古人从不知什么是温柔,看着前方那些柔弱的汉民只是一推攘,顿时都摔落下去,磕在砖石上头破血流,被挤压哭闹惨叫的百姓比比皆是,就在这一段城墙上也不知被推了多少人来。 此时在蒙古人哈哈大笑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不但是惹起了城内人的愤恨,连着在他们身后所谓自己人的汉卒眼中都是憎恶与对陈友谅的灰心。
那些无辜的百姓在城上狰狞着脸色不断怒喝催促下,都是颤颤巍巍着站起身来,恐惧着一步一挪小心的往前走去,他们都是知道在城内一定有难以想象的危险。 终究那些百姓走出了那片地砖,城内的朱军终究没有点燃火药,城上的“蒙古军”欢呼一声,趁着他们还没走远,纷纷跳了下去,握在手中那久违的钢刀,就是快步向前冲去,尽快地逃离这处危险的区域。 城内的朱卒怕是误伤那些百姓,见着那混杂在人群的蒙古人,前头排成一排的弩箭手再没有出一支箭矢,一队队的步卒就在身后拿着大刀兵刃冲上前去,与那些蒙古人短兵相接。 此时就在这战场前线,一队队的汉兵降卒被带到了这里,他们眼望着在前方不断哭嚎倒在血泊之中的百姓,还有那些不断与着蒙古人厮杀的朱卒,那血rou横飞的场景不禁让着他们握紧了拳头。 一阵风吹来,吹起降卒身前黑色破旧的黑色军袍,他们在汉地都是些普通百姓,他们怀着热血应召而来,原本以为会拿着精良的盔甲武器上阵浴血冲杀的,没想到的却是人人只了一身衣袍。在于汉军之中,没有身份背景进来的新卒是最没有地位的,不但要训练着枯燥又繁累的cao练,而且还会时常被老卒们欺辱。 手上摸着自己身前那厚重的棉衣,在这炎炎夏日穿着棉衣那是何等的受罪,但是他们不得不穿,因为就那一身单薄的军衣根本抵挡不住敌军锋利的钢刃。至于那些钢材去哪了?陈友谅造铁船都不够,怎还会管他们的死活。 而且就算是在战场上侥幸不死,就在那伤兵营之中也不会接受这些所谓的功臣,他们优先要救治的只是那些将官与富家子弟。而这一旦要是伤势过重,伤口引溃烂他们就只能够默默等死。 想起以往的种种不公,在刀山火海下没有一丝的功劳与奖赏,汉军降卒们眼前的就是有两个选择,要么加入朱军,享受同等的待遇;要么在城中混吃等死,或者等朱军失败被杀光,他们再是编入汉军中继续过以往的日子。要么就是汉军战败,他们将来的命运也不知何去何从。 那些早已对汉军军制不满的降卒们,早就是各自通过气,在一旁朱军将官的眼神示意下,顿时起身出列。他们也没有言语,行至了前方拿起那标志着朱军的红带子绑在右手臂上,在拿起了前方武器深深望了这些沉默的羔羊一眼,便是快步向前加入了战团之中。 一个,一个,又一个…… 人都是会跟风的,见着前头的人去了,唯恐只剩下自己一人留在原地,脚下的步伐也不禁会跟随而去。而那些降卒也都是些普通人,见着前方的人都已经向前走去,他们也来不及再想什么身后的顾虑,也都是盲目的拿起武器走上了前去。 那些蒙古人与着朱卒激杀正酣,经过先前的兴奋之后也是慢慢冷却下来,手中的兵刃挥舞的也不是那么的频繁凌厉了,渐渐在朱卒的严密配合之下就有些吃力,又迟迟不见身后的汉军救援而来。在见着前头朱军放了降卒过来,还不待暗自高兴,那扬起的屠刀就是向着自己砍来…… 此时城楼之上不但有着数不尽汉军,连着陈友谅穿了普通军士盔甲混在在其中。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虽然自己不认为这些洪都的降民还是自己的子民,可是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而汉军即是表示着他自己,那是万万不敢让他们去做事的,而且几万蒙古人在自己军中闲着也是闲着,而这黑锅为何就是不让他们去背?而攻破了洪都之后,再是推出一个罪魁祸的领来杀了便是,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 原本这一切展也是在陈友谅的预料之中,可是就这样突然的一队汉卒降兵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这高高扬起的手掌,就是要下命令所有的汉军出击时,也被迫停了下来。 陈友谅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些汉卒会背叛自己,明明这洪都已经在汉军的团团包围之下,已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们为什么会背叛自己,他们何德何能有什么能力去背叛整个汉国! 陈友谅眯起了眼睛,他断然是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不管前头挡着的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驱马碾压过去。最终,一声令下,那战鼓响了起来,城楼上喷洒出黑色的油脂,在所有朱卒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火箭就已经齐射了下来。 陈友谅已然不管敌我了,在他看来大丈夫要想做大事就必须要割舍一些东西,不管再痛为了成功都是要毫不犹豫的挥刀下去。所以他便是这样做的。 当火油和火箭相遇便是爆燃起来,而城下还埋着火药,那便不是干柴遇烈火那么的简单了。“轰轰轰”的爆炸声便是响起,在身后不断窜起的火焰之中,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正在拼杀的朱卒都是亡命向着城内跑去。 当南城城下城上都被汉军占据,立马便是建造了一层层的石梯,城内现下到处乱窜这蒙古人和不断追杀着的朱卒,这本应该是最佳的进攻时刻,不过陈友谅明显感应到了城内街巷中的诡异,和身后汉卒们所表现出来异样的情绪。 虽然这些小变化并不让陈友谅在意,可是他也是不想像元军一般在江浦城时陷入巷战的泥潭之中,他知道汉军没有多少时间耗下去,庐州的朱元璋不日恐怕就会回军。可是磨刀还不误砍柴工,所以便是命令军士停止进攻,留一天时日细细商议战策。 而其余三座城墙处几十万汉军在得知南城陈友谅的所作所为,在军营之中有心人不断的传播下,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兵士越的沉默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