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问与答
发生的事再不能改写，所以对于段云海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唯有那个他所断定的事实，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找到萧陌，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手刃仇敌。 唯有手刃仇敌，他才可以获得极其重要的心灵慰藉，唯有手刃仇敌，他才不会因自己无法为幼弟雪恨，而内疚一生。 因为其内心深处那股强烈不可遏止的对寻求慰藉的渴望，以及眼看就将完成此事的激动与喜悦，段云海根本没有注意到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注意，他所断定的事实，或许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因为十余日后站在他面前的萧陌，已经再不是十余日前他所听说的、所猜测的、所断定的萧陌。 相隔十余日，萧陌已然从一个普通少年，转变为一名洗髓后期的修士。 并且还是一名绝无仅有的、身具完美五行道根的洗髓后期境界的修士。 当然，萧陌目前尚未修习任何法术，但这并不代表他便没有任何手段。 比如说十余日前他还不能施展的、只能由皇羽所施展的四品灵阵阵诀。 又比如说，自十余日前在他与皇羽分别之后，便一直被其贴身放在怀里的一个细条状事物。 一个帮助他完成了极难以完成的开光过程的细条状事物。 时间，回到现在。 空荡无一人的星蕴大街上，段云海面对萧陌的侃侃而谈，嗤笑着摇了摇头，再次开口说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满足其最后的疑惑，似乎也是一件善举，否则，想来你纵是死去也合不上眼。” “只是……”话落，段云海神色一正，而后又故作不解地问道：“我又不是好人，为何要为你解惑？你能否死而瞑目，又于我何干？” 萧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面无表情地道：“既然都是要死的，我又为何要为你解惑？” 段云海一挑眉头，笑道：“我可以让你免于受到生不如死的大恐怖。” 对此，萧陌只干脆至极的回应了两个字：“不必。” 萧陌不必二字出口，那段云海不禁眯了眯眼，却也没有说话。 看着那对方那双一大一小的眼睛眯了又眯，萧陌面无表情，同样没有开口。 尽管是虚幻之景，但空荡无一人的长街之上，随着两人的沉默，也不禁显得有些凝重。 “你要感谢，我这人最是害怕麻烦，更没有血腥暴虐的嗜好。”少顷，段云海开口，神情默然地看向萧陌说道：“如若不然，你现在就将遭受无比残酷的折磨，生不如死。” “既如此，还请前辈解惑。”萧陌闻言，不置可否。 段云海见状，却不再多言，只默然一笑，随即以一种看待死人般的眼神对萧陌说道：“我最初本还有些佩服你一剑杀死王麟少主的机智和无耻，却没有想到你竟没有将少主的尸体焚净毁灭，反倒是完好无缺的埋了下去。” “你大概不知，我天剑门有一门血祭之法，恰可以藉此寻到你的踪迹！” “就在你杀死少主后的第二日，我天剑门掌门大人亲自下山，找到少主殒命之地挖出了少主的尸骸，并施以血祭之法，以其整具尸体彻底湮灭为代价，引出其殒命之时所诞生的强烈怨气，最后分散封入了门中所有的十八块珍贵魂玉之中。” “那股怨气是因你而生，自会与你牵连，只要持有此魂玉，便可在方圆十里之内感应到你的存在以及方位。” “十八块魂玉，分于天剑门十七名内门弟子与一名长老之手，其中七名内门弟子各位于云州七城，以防你离开南岭通过云州逃入仙朝各地，另外十名内门弟子由那名长老带队，以当日少主殒命之地为参考点，自北向南开展地毯式搜索。” “为了得到一块魂玉，成为搜寻队伍里的一员，我倾尽自己积蓄十数年的修行资源，终于疏通了那名带队的门中长老，获得了这个名额。” “如此封锁与搜寻，你自然插翅难逃，而凑巧的是，我最终被安排在了这天星城中，本以为亲手报仇已然无望，却不曾想，你竟真的逃入了此城，倒也真是上天注定。” “至于引你去那青楼红苑之地，则不过只是一番试探，毕竟你自南岭逃往此城，或许是有着什么投身之所与依靠之势也不一定。” “为了亲手送你去九泉之下替我那薄命的幼弟陪葬，没有在第一时间向宗门汇报你的行踪，便已经是违背了命令，我可不想其中再发生什么变故。”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谨慎过头了。” 为了满足萧陌临死前最后的疑问，从而让对方回答自己奉命不得不询问的问题，段云海一口气说了很多，而后看着萧陌，面带讥讽地问道：“我很好奇，当日你为何会埋下少主的尸体，难不成是慈悲心肠作祟？更加好奇，你此时此刻洞悉了一切，心中又是如何感想？” “饿了便吃饭，渴了便饮水，困了便睡觉，死了……便入土埋葬。”萧陌恍然，却依旧平静地道：“让前辈失望了，此时此刻，我心中并无甚感想。” 段云海瞪着一大一小的眼睛，死死盯着萧陌，见其神情自然，确是心如所想，心里不禁有些敬佩与肃然，当然，更多的还是讥笑，笑其愚蠢，笑其可笑。 同一时间，萧陌看着段云海，则忽而又有些高兴：原来那只是试探，原来风尘苑并非与你有关，原来徐天随也并非是你串通之人。 “现在，告诉我当日与你一起的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段云海一脸漠然，并不知晓自己的一番试探，令未来被世人誉为“天岚双子”的两人，就这般相遇、相识、相交，可谓具有历史般的意义。 对于段云海的问题，萧陌则唯有一叹之后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皇羽十余日前便去了仙宫学道。” 仙宫？那不是仙都城真正的霸主势力吗？可那与古阵道传人又有何关系？而且神州仙都乃是大周仙朝最繁华神圣之地，便是那些古阵道门派，也绝不可能会存在于神州境内啊？ 段云海闻言，骤然大惊，随即又深蹙起眉头，一番思考之后，他终于自以为的醒悟：“你这是……在戏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