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误入偏巷
一年之计在于春。 天岚历723年冬末初春，大周仙朝已经完全自寒冬里苏醒了过来，虽然仙朝各地的空气里，仍然带着些冰雪融化后还未完全褪去的凛冽寒气，但人们却早已精神抖擞的活跃了起来。 云州，天星城，城门之外，众人喧嚣，热闹非凡。 此刻正是将将破晓之际，可那城门之前，却早已排起了两条歪歪扭扭的长龙，皆是要进城之人，而在其中一条队列尾端，一名毫不出众的少年沉默不语，独自一人张望着前方。 一番极其消磨精气神的等待，直到日晒当空，时已近午，这才终于轮到了那名少年进城。 那少年衣着朴素，眉眼清秀而稚嫩，看模样不过才十二三岁，其头上的黑发简单挽了一个髻，倒也显得精神，只是细看之下，却发现那一双澄澈的眸中，又隐隐带着些难掩的疲乏。 没有意外发生，在守城兵士简单的一番搜查之后，少年顺利进入了天星城内，至于其腰侧佩戴的一柄短剑，则根本没有人过问，在大周仙朝，人人尚武，只要不是大周仙朝制式的刀剑弓弩等，便没有任何限制。 向守城的兵士道了声谢，少年踏着脚下一块块整齐的青石板，沿着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街渐渐走进了城中，而在其刚才登记在案的纸页上，赫然正是“南岭异乡人、萧陌”几个略显飞扬的大字。 “冰糖葫芦，一文钱一串！” “捏小泥人，三文钱一对！” 城内人群拥挤，熙熙攘攘，而大街两侧，各种商贩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沿着大街缓慢前行，一路所见皆是来往的路人，叫卖的商贩，林立的店铺，各异的服饰。一家打着王记老字号旗招的酒铺里，几名中年大汉粗犷的拳令声飘出酒铺、响彻大街…… 猛然接触到如此多的新鲜事物，那自书萧陌之名的少年顿时觉得眼花腿软，一时间竟有些走不动道了。 他自幼生长在大周仙朝九十九州盛土之外的南岭小镇，与世隔绝，如今走出南岭步入大千世界，心中感到新奇与期待的同时，也不由感到一阵茫然与怯意。 青石板铺的地面太硬，太硌脚，虽说整齐干净些，却不如南岭的泥泞小路松软舒服，站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萧陌这般暗暗想到。 “看来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了，听说城内有不少叫作客栈的地方，可供异乡人休息暂居。”萧陌自语，四下看了看，最后走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者近前，行过一礼之后恭声询道：“请问老伯，这附近哪里有客栈呢？” “客栈？前面路口向东一里就有！” 那老者没有答话，甚至都没有转过看萧陌一眼，似是没有听见，而在萧陌身后，却有人指了指前方的路口，热情指点道。 萧陌转过身，见是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便拱手道了声谢，而后依言离去。 盯着萧陌转入前方巷口的背影，那中年男子蓦地阴沉一笑，随即隐没在人群里，很快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而那名卖冰糖葫芦的老者此时却忽然挠了挠头，随即有些莫名地嘀咕道：“方才怎么感觉打了个盹儿？奇怪……” 不说那名老者，且说萧陌拐入那条偏巷之后，顿时觉得原本嗡嗡作响的耳边清净了不少，巷中尽管依旧有一些针纺、杂货等店铺，但却较为安静，行人亦少。 并不稍久，萧陌停下脚步，而后转身，看向右侧一处，蹙眉疑道：“原来客栈……就是这般名字么？” 只见其头顶上方一块厚实的木匾之上，赫然刻着三个苍劲大字——风尘苑。 左右看了看，确认两边再没有别家客栈，萧陌又通过敞开的大门看向院内的二层楼阁，心想应是不会错才对。 “咯咯……真是有意思，又是一个少年郎呐！” “哟，这般模样，可比徐公子还嫩呢！” “只怕是屁股上的蛋黄都还没有擦干吧？” “姐妹们，快瞧！那小屁孩在门口驻足张望，怕是心中生怯不敢进了吧……” 便在此时，院内楼阁之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五名穿着靓丽的女子倚着楼畔红栏，正娇声说着些什么。 楼阁之外，巷中伫立的萧陌闻言，登时一阵颤栗，尽管没有风起，但萧陌此刻却觉得心中一阵羞寒：“莫非是……青楼？！” 在南岭的时候，萧陌便不止一次听小镇里的人们谈话时提到过，说大周仙朝九十九州的青楼红苑是如何如何的繁盛似锦，那些个青楼女子又是怎样怎样的媚骨酥魂。 现在想起来，看看那几名红妆彩衣的靓丽女子，再看看头上的“风尘苑”三个大字，萧陌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遭竟是进了青楼红苑之地！ “真真是不晓得刚才那位大叔是怎么指路的。” “所幸，我还尚未进去，只是略一张望罢了。” 心里这般悻悻然想着，萧陌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转过身便准备离去。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自己竟在青楼红苑之地这般张望，实在是……不成体统……”可惜，再如何作想，萧陌心里依旧是一阵阵的羞红guntang。 “嘿，小弟弟既然来了，为何又转身离去啊！” “弟弟若是囊中羞涩，jiejie们给你免了就是！” “弟弟若是心中羞涩，jiejie们替你保密就是！” “弟弟若是身子骨羞涩，jiejie们不拿你寻欢就是！” 楼阁之上红栏之畔，那五名妙龄女子挥舞着手中的芳色绣花丝绢，冲着萧陌一阵娇喝，顿时令得萧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停下脚步，萧陌转身遥向那几名一如传闻般媚骨酥魂的女子一拱手，而后诚恳解释道：“几位jiejie，小子初到此城，本欲寻一处客栈，也好投身歇脚，只是这襄识错了路，误撞了贵苑宝地，实在抱歉，还请几位jiejie高抬贵口，就莫要再打趣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