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杨林没心情理会陈雪，他用毛毯裹住伤痕累累的麻烦，匆匆离开碎花公寓。

    已是夜深，杨林并没有找到还在营业的宠物诊所。情急之下，杨林抱着麻烦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急诊科的医生听闻患者是只受伤的黑猫，很不耐烦地把杨林赶出了急诊室。

    “医生，求您救救这只猫，它对我很重要……”杨林略带哭腔，不愿意放弃一点点可能。

    “哎……去去去去去去去。”医生一口气接连说了七个“去”字，“我们这里是救人的医院，我们是救人的医生。你好好看看我们急诊科都忙成什么样了？别说我们不懂怎么救猫，就算懂得，也没那闲工夫。带出去找兽医看看吧啊，别在这添乱。”

    麻烦对杨林来说，着实是一个麻烦，但它更像是一个亲人，一个孩子。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杨林则仿佛是一个被麻烦保护的孩子。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杨林、麻烦，一人、一猫，互相依赖，互相支撑。

    所以，无论如何，杨林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救助麻烦。

    杨林坐在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怀里抱着麻烦，麻烦伸出舌头舔了舔杨林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伤心的杨林一般。

    杨林已经不再恐惧麻烦左眼的窟窿了，他将脸轻轻贴在麻烦身上，抽泣起来。

    麻烦的身体渐渐发僵，杨林感觉到麻烦的体温在下降。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麻烦这样挨了几个小时，怕是再也撑不下去了。可是宠物医院依然没有开门，杨林只好再次走进医院，只是这一次，他不能失败了。

    杨林闯进办公区，找出一把剪刀，握在手里。这个举动，吓坏了在场的医生，也很快引来了医院的警务人员，还有大量的围观者。

    其中一个警务人员冲着杨林喊话：“你在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把剪刀放下！”

    杨林没有放下剪刀，也没有做出攻击。而是把剪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在颈动脉那里，所有的医生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我从来没有做过违法犯罪的事情，今天也不会做。我只想请你们，救救这只猫，它是我的亲人，我求求你们了！”杨林面红耳赤，情绪十分激动。

    这时候，一个护士慢慢走上前来，边走边说：“我们可以救治你的猫，但你先把剪刀交给我好吗？”

    就在交出剪刀的一刹那，杨林突然大哭起来，甚至还冒出了一个鼻涕泡。鼻涕泡破灭了，杨林也被警务人员押走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一位医生说道。

    “这只黑猫怎么办啊？不会真打算救它吧？我们又不会救猫。”

    之前劝解杨林的护士说：“我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它死吧？你们都去忙吧，我先给它做个简单的处理，再请我开宠物医院的朋友来一趟就是了。”

    徘徊于黑夜和白昼之间的缝隙，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杨林在警务室里做笔录，心却记挂在麻烦身上。此刻，杨林才发觉那只貌不惊人的黑猫，对他是有多么重要。

    冷静下来，杨林思考起先前发生的种种。

    304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一片狼藉？

    麻烦到底是被谁伤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那根绿色绳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那根绳子遇到自己的血会膨胀爆裂？

    冉娜不应该在会所里休息吗？怎么会搀扶陈雪回公寓？陈雪是喝醉了吗？难道是去找冉娜喝的酒？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杨林陷入深深的思索。

    最后，杨林决定，就算这些问题都无解，也要尽早动身离开S市。

    当然，离开的前提是先治好麻烦的伤。杨林要带麻烦回D市，他要带麻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