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噬魂
鹿娘让他坐了，转身说：“师父说：姓温的臭小子，本婆婆有件事要你帮我办，我这徒弟从小没出过远门，我也不想让她出去。”她是学着龙婆婆的口气说话。 温良正在诧异，鹿娘从桌上拿起一封信放在桌上，说：“我师父让你帮她把这封信送到广市一个人手里。这事不急，让你有空再去。”她又把那人的姓名和具体所在的地址告知了。 温良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涩声问：“婆婆呢？” 鹿娘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憋了好久，将所有悲苦都压在心底，此时一哭出来顿时如山洪暴发，再也抑制不住，直哭了个天昏地暗。 温良一颗心心猛地颤了一下，见龙婆婆原本一直坐着看书的椅子空空荡荡的。他往前走上几步，把里屋门口的帘子掀了，就要进去。 但他的脚刚迈出一步，就停在那里，再也无法动弹。 屋内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大盆，盆中盛着淡蓝色的液体。龙婆婆就在盆里。 但她的身子已经只剩了半个。不，甚至连半个都没有，只剩下胸部以上的部分。她的眼还睁着，看到温良进来，似乎还笑了笑，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是怎……”温良走到龙婆婆跟前，一句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不久之前他还和这位年纪老大还一副小姐脾气的婆婆争论着书中的情节，没想到再见已是这般模样。 外面的鹿娘哭声愈发大了，哭得太厉害，开始干呕起来。 原来，就在昨天傍晚时分，孤独峰上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龙婆婆请了男人进屋喝茶，说是平板没电了，让鹿娘下山给他充电。 鹿娘觉得奇怪，因为峰上有个小发电机的。以为师父有话要跟那位客人说，就拿了平板下山去了。不过她下去的时候，发现村寨里所有人都已经迁走了。 等她到孤独峰的时候，一进屋就发现师父倒在地上，一双腿已经没了。而且断口处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仔细看去，似乎是有无数微小的黑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伤口上，不停地蠕动着。 当时龙婆婆还能说话，让鹿娘按照她说的配置了一种蓝色的药水倒在盆中，然后将她的身子浸了下去。 在细细查看伤口后，鹿娘刷的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认出这是一种蛊。这种蛊她从来没见过，但听师父曾经说起过。 这是一种传自上古的蛊术，叫做噬魂蛊。比起那日的三尸蛊不可同日而语。中了这噬魂蛊之人，不仅rou身会被这蛊虫慢慢蚕食，甚至连魂魄都会被其吞噬。 更恐怖的是，就算身子被啃得只剩下一颗脑袋，这人都不会真正死去，而是要继续受这万虫啃噬的痛苦，直到被蛊虫蚕食得一干二净。 中了此蛊，就连龙婆婆都解不了。鹿娘曾经想狠起心肠用烈火将龙婆婆烧灭，以免除她的痛苦。 但龙婆婆却不许。这噬魂蛊是烧不死的，如果将她尸身烧化，说不定就会让蛊虫逃逸出去。她将自己的身体浸在配置的药水中，等这些蛊虫将她啃噬完，就会被这药水尽数杀死。 鹿娘看到师父虽然脸色平静，但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知道她正在承受着万虫啃噬的煎熬。 温良看着龙婆婆平静的脸庞，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哑，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问鹿娘：“那人长什么样？”他问的是那个陌生的访客。 鹿娘泪眼婆娑，说是个样子挺清秀的男人，眉毛细长，大约三十来岁，其他没什么特别的。想了一下，又说：“这人的右腿似乎有点问题，一跛一跛的。” 听鹿娘提到跛腿，温良突然想起陆猴儿曾经跟他说过，当时在地宫中，那个乌赞法师突然出手偷袭天心和罗清道人，将两人重伤。但他自己也被两位道长格杀。当时有一处伤就是被罗清道人的法剑刺穿了大腿。 他又将当时地宫中的情形回忆了一遍。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过那乌赞的尸体！这乌赞是不是真的死了，也是难说的紧。 鹿娘说她也问过师父，那人究竟什么来历，但师父没告诉她。不过事后鹿娘思来想去，那人应该是跟她的师祖婆婆有关。 龙婆婆年轻时候是个精通医术的大家闺秀，只是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才离家出走，一直到了这大村寨。机缘巧合之下，她在迷魂林中遇到一个老妇，这人就是鹿娘的祖师婆婆，也就是龙婆婆的师父。 她见龙婆婆天资过人，就将一身传自上古的蛊术全部传授了下来。 温良蓦地想起三老太爷曾经说起当初在泼沙山上，一支由几名西方法师率领的军队中了食人蛊，全军覆没，八成就是龙婆婆的师父下的手。 这位老人家的蛊术实在是可畏可怖。 鹿娘说她的祖师婆婆除了龙婆婆之外，曾经有过一个小弟子，不过好像这人虽然天资很高，对于蛊术却并不是很上心，反而喜欢涉猎一些杂学。祖师婆婆这才另收了龙婆婆作为亲传弟子。 这人论进门先后算是龙婆婆的师兄，年纪却要比龙婆婆小上不少。不过鹿娘很少听师父提起这位师伯。 龙婆婆不肯说出对她下蛊的人是谁，应该是怕牵连到鹿娘。不过鹿娘猜测，这人既然能够施展噬魂蛊这种传自上古的蛊术，应该是跟她们师门有莫大的渊源。 温良忽然想起当初在山林中第一次遇到周永省的时候，就是坐了老刘叔和藤老的车子回来。车上拉着老乔叔他们的五具尸体。这五具尸体最后经过鹿娘查验，是被人下了极为罕见的三尸蛊。 这三尸蛊同样不是普通的蛊术，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噬魂蛊虫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血rou，龙婆婆肩膀以下已经全都不见了。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温良和鹿娘，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残躯不停地颤抖着，甚至面部都有些微微地扭曲了，无法想象她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