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色里的獠牙
高楼林立的市区中心,弥留的最后一丝热气正随着夜晚来临逐渐退散,蛰伏了一天的市民们终于可以出来尽情享受夏夜的狂欢。 繁华的步行街上,各种小吃摊铺依仗着路边的树荫一下占据了大部分的街道,整条街上都充满了调味辣酱和炭火烤rou的香气。穿短裤的女孩们拎着包包和男朋友一起吃完这家吃下家,乐此不疲。 一家不大的韩式烤rou店门口,秦染的商务面包就停在路边。十几个年轻男女在里面开怀畅饮,秦染端着大号的玻璃酒杯挨个对碰,这是他的第三杯了,但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醉意。 “来来来满上,喂然总,你那干嘛的!”秦染放肆大笑着说,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皮肤黝黑的男生。 “不是,你来你的,我开车嘛。”那个被称为然总的男生心虚的推辞道。心说大哥别这样呀,他深知秦染的酒量,跟个怪物一样。 过道另一边,方晨俞抢着说:“唉,早就定好了回去何晴开车的,车钥匙在她那没你什么事儿。” 然总暗骂一声方长腿多嘴,但好几个俱乐部的女生都看着他呢,他这背负“总裁”名头的大哥认怂会很没面子的。然总一咬牙,被抬回去就抬回去吧!他硬着头皮跟秦染喝了起来。 “然总果然刚猛!”“都是‘真’性情中人!”“不要怂就是干!”“然总我要嫁给你。”其他的俱乐部成员都跟着在使坏,几个女生也正幸灾乐祸的倒着酒。 …… 隔壁的一桌,何晴拽了拽旁边方晨俞的胳膊,她小声问道:“怎么苏翰还没来,你不是说他接到电话了吗。” “他是接了,他说还在路上马上就到。”方晨俞很随意的说,因为他太了解苏翰这个人了。“苏憨子经常这样一声不响就找不着人的,我们都习惯了,不过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听见风还很大,他应该在外面的。” 苏翰的确在外面方晨俞倒也没猜错,但他听到的风很大并不是外面真的起风了,而是苏翰正以1马赫的战斗机巡航速度向这边飞来,还得跟钢铁侠一样边飞边接他打来的电话,气流声当然会很大。 何晴叹了口气,将攥着的手机又放了回去,略带嗔怒的说:“他今天好奇怪啊,一下午都没见他人影,还把meimei就这么晾在这儿了。” 方晨俞的目光移向苏铭,突然莫名的笑出声来,他说:“这倒也还真是他meimei,如假包换,一下就能感觉出来这俩人很像。”苏铭没听到他的话,她正两眼紧盯着自己刚放上去的五花rou片,鹰般锐利的眼光,端着沾料迫不及待的等着红彤彤的rou片烤至变色。她是疯玩了一整个下午,此时早已饥肠辘辘,自己的亲哥哥什么的爱死哪死哪去好了。 此时两个路口之外,量贩式KTV的霓虹灯招牌下,一位戴墨镜的大汉正百无聊赖的插着口袋,嘴里叼根黑色香烟,一脸的凶相。 他的个头实在太高,身材又如此壮硕,和WBA重量级拳击手一样,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有一头新潮蓬松的纹理烫,高鼻阔口,下巴上有撮特意修剪过的硬胡须,粗壮的左臂上文着花花绿绿的纹身,上穿花衬衫下着短西裤,蹬着一双深褐色的斑纹皮鞋,倒吊的三角眼打量着远土的街头,一派黑社会来收保护费的架势。 这个如野熊一般蛮横的男人,正是奥斯兰帝国艾斯帕得现任首领,“最凶的剑齿虎”,洛斯凡多。 一个人类能在满是血裔的组织中站到首领的位置,其实力和胆魄都远非常人可比。他穿的那双皮鞋是用深海猎蟒皮手工定制的,市面上没有这种材质的皮鞋,用的是他休假时在凶海亲手捕获的深海猎蟒,当他把两吨重的深海猎蟒拍到匠人家门口时,那老头儿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人们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抓到那种怪物的,但在洛斯凡多看来,捕获一头深海猎蟒比钓一条青石斑鱼难不到哪去。 巷子里,一位披着中世纪骑士长发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到他身边,他穿一身黑色正装,相较于洛斯凡多,这身打扮显然要正常许多,只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血光,随着走路的颠颤留下一抹红色的痕迹。 “首领,他就在前面的那家店里。” “和我们的人打过招呼了么,让警方延迟抵达。”洛斯凡多的声音低沉,透着股懒劲儿。 “已经吩咐下去了,当地的警方会来得很慢。”男人说。 “要活的,记清楚。”他撂下这么一句便踱着步子走开了,只剩长发男人伫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烤rou店内,秦染不知道说了个什么段子引得众人疯狂大笑。他端着酒杯走到另外一桌,在方晨俞旁边坐下,喝了这么多他脸上一点红晕都没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叠整齐的白卡纸文件,略显得意的说:“看,我的交换申请通过了。”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好像是在说看我中了五百万呐。 “啊?!”何晴跟方晨俞大眼瞪小眼的一同张大了嘴巴,这冷不丁的一句让二人困惑不已。 方晨俞拿过来仔细鉴别。交换生每个学校都有一些,因为他成绩不错也试着申请过,所以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这种公费的交换项目,至少得在系里面的成绩靠前得到老师推荐,口语能力自然不用多说,最好也是社团里的活跃分子,这几样就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来说毫无可能性。 不过他拿着文件反复看了几遍后,发现这确实是官方的印章,文件是白卡纸的,只不过秦染把人家包装的好好的牛皮信封扔进了垃圾桶,就跟张肯德基夏日优惠券一样塞进了裤兜里,方晨俞不甘心,又对着灯光看了几遍。 “嗨嗨!这上边儿又没水印瞅啥呢,是真的!还得咬两口看看咯不咯牙是不。”见他真的张嘴了秦染赶紧一把夺了过来。 何晴也拿过邀请函仔细的看了一遍,她不解的问:“怎么上边儿就写了个Rye呢,你的申请栏跟履历栏都是空的呀,这样也行?”她不敢相信,秦染就跟签快递似的签了个sao里sao气的英文名就通过了,她还是一边盯着笔记本一边改来改去才写好的申请,这样都不了了之。 “对啊我都没在意辅导员就天天催我交申请书,我被烦的不行了只写上个名字就盖章通过了。”秦染咧着大嘴难掩兴奋,在方晨俞看来却是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IOP是Institute'Of'Psychiatry(精神病研究院)的缩写吗,那里缺人?”方晨俞指着文件上的三个缩写字母挖苦道。 “是Institute'Of'Physics(英国物理学会)的意思,不懂别瞎说。不过很奇怪啊,我听都没听过,好像是那里的什么人写了推荐信,所以才这么轻松就通过的。” 一说起这个秦染脸上倍儿觉有光,英国物理学会那是什么地方,原子和分子物理、凝聚态和材料科学、高能和核能物理等研究一切高大上领域的专业机构,以上科目他均没听过。他们校领导想破脑袋瓜也想不出学校什么时候和这种高端机构扯上的关系,这倒也无妨,最关键的是他们所推荐的学生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啊,完全就不像是搞学术的样子。犹豫再三他们还是联系了下学会,但从他们口中得知的完全就是一要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他们说秦染在课余时间充分研究粒子物理学并在学会期刊发表了多篇学说,是和Chen-NingYang、Tsung-DaoLee那样的大师般闪光的人物,对方拽着多个专业性单词滔滔不绝的介绍秦染的丰功伟绩,而校领导们只能一边擦汗一边ok'I'know。 “英国物理学会你都有人,我还没听你说过有亲戚混这行呢。”方晨俞半信半疑,不过人家的邀请函上白纸黑字红章加印,这可是真真切切的。 “怪就怪在我哪有什么亲戚搞科研嘛,修自行车应该不算物理学范畴的吧,你说这奇不奇怪。”秦染灌了一大口啤酒说。 “我奇怪的是你怎么擦屁股的时候没一起用了呢,这种好事都能砸你头上我真服。”方晨俞愤愤的表示,他都过不了的东西这个糙汉却能过,要讲道理嘛。 “晨俞你也别这样说人家,肯定是那所学校看中了秦染身上独特的地方,有的外国大学就很注重这些,成绩什么的反而是次要的。”何晴跟方晨俞不一样,她心善,平时遇上个流浪的小猫小狗也得偷偷抱回家养着,她是打心眼的为秦染感到高兴。 “对啊,小子你看何晴说的多好,人家就要有‘独特’之处的人。我都想好了,安顿完立马就去彭布罗克郡,那的海岸公园有一处很有名的攀岩路线。来!碰一个!”他撞了下方晨俞桌上的酒杯,何晴不喝酒,用果汁跟他对碰。
“秦染我说你有什么独特之处啊,”方晨俞一脸无奈的喝干了一杯,“颜值高?交换生颜值担当,那你这忧郁的英伦风一定打动了校领导,派你出去给学校长长面子?” 秦染也不生气,方晨俞是他的好兄弟,知道都是说着玩的,“哈哈哈哈哈……我也这么想哒。”他龇着牙花子大言不惭的承认道,挠了挠鸡窝般的头发,“还好我去的不是泰国喽。”他刚想夹起一片烤好的五花rou压压酒,但立刻就被一种凌厉的目光给瞪了回来。 “秦染哥,那是我刚放上去的唉。”苏铭鼓着腮帮子说,老鹰护食一般。 秦染心头一紧,心说这丫头的语气眼神还真跟苏翰一模一样,当她瞪着你的时候会让你感觉脊背发凉。他放下筷子嬉笑着说:“快让你老哥赶紧来,等着他结账呢。” “切~~”苏铭听了直撇嘴,“他这个人小气的很我跟你讲,平常想吃个零食我都得自己掏钱买,你没事也说说我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关心下女孩子,这样下去还讨不讨的到老婆。” 旁边的何晴胳膊一栽,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大腿上,她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低着脑袋手忙脚乱的擦拭裙子上的果汁。刚好路过的经理友善的递了一盒纸巾过来,报以微笑,但何晴头也没抬只怯怯诺诺的说着“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苏铭的一句话让她耳红心跳。她是喜欢苏翰,默默地喜欢谁也不知道,包括苏翰本人都不知道。这两个情商为零的笨蛋又怎么可能会察觉到彼此间微妙的感情呢?何晴跟苏翰一样在这方面都很腼腆,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她知道苏翰喜欢动漫,生日的时候送过他一个鸣人的手机挂饰,其实那是个情侣的,雏田的那个在她这里。苏翰这种脑子短路的人根本没往那处想,点点头说真好,可我还是觉得四代比较帅。 这两个被蒙在一只鼓里的笨蛋只要伸伸手指戳破鼓皮,有光线照进来就能看清对面的人儿,然后两个迟钝的家伙啼笑皆非。 何晴不知道的是,雏田默默喜欢了鸣人十五年,那个迟钝的男孩才醒悟过来,原来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就在身边。何晴只看了火影的结局,觉得那个白眼睛的姑娘很幸福。 她故作镇定的瞟了一眼其他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态,她看向苏铭,那孩子说起苏翰的不好来简直成了一位出色的演讲家,把秦染和方晨俞逗得哈哈大笑。 “苏翰不给你开门把你晾在过道里,这还真是符合他的个性。”秦染点头称赞,“我有时候唐突的去找他也会受到这种礼遇。” “我是挤了一个小时的公交才到他那鬼地方,敲了半天门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给他,最后还是这个衰人出来跑步时才发现他奄奄一息的meimei。”一提起这事儿苏铭气就不打一处来,结果就是她顺手消灭掉了一盘子的五花rou。 “服务员,再来份儿嫩牛rou。”秦染高兴的挥手吆喝一声。 “哎马上好!”经理拿笔记下。今天店里的生意特别的火,经理心里乐开花了一样,他大步流星的走在过道里招待着客人们,听着他们开怀畅饮,他经营这家店已经好几年了,口碑一直很好。 这时门被推开,一位父亲带着女儿走了进来,两人一高一矮穿着打扮都很相似,暗黑风格,应该是温馨甜蜜的父女装吧,经理心想。他笑容满面的上去接待。 “里面请,先生几位,禁烟区还有座,需要儿童座椅吗?”他热情的问道。 当他看到父亲是个外国人时犹豫了一下,好好想了想才干巴巴地说:“唔……welcome、please……” “啪”的一声脆响。 一柄精钢手半剑直直的刺进了他的胸膛,血花四溅。男人动作利落的抽出剑身并扛住了他的尸体,就像抱住一个醉酒的朋友般自然。 同他一起来的是个看身材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穿着订制的小版女士西装,复古的白色花领,外面同样披着一件戴兜帽的黑色罩袍,兜帽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红艳似血的小巧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