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归曲梁
前一天晚上，刘堰还亲自给赤绒喂了个饱，他问胧兮：“一路山水重重，会不会累到你与莞柔？” 胧兮笑着摇头：“有我在，便是一日千里，哪会饱经风霜？” 经过一番收拾，与溪音，宓青，沁雪一一道别后，刘堰与胧兮便启程了。 两人走到仙源出口边。那棵庞然的古木，依旧开着淡紫的花朵。胧兮却突然道：“呀，忘了一个包袱，里面有莞柔的衣物。你先抱着莞柔，我去取来。”说着她将莞柔递给刘堰。 刘堰接过莞柔：“不急不急，你慢慢来，我在此处等你。” 胧兮取回包袱，沿着古老的汀步前行。上方绿荫庇凉，皆为百年的古木。 她的脚步很慢很慢，前所未有的不舍和眷恋。 为什么？ 她环顾四周，只觉得寂然无比，心里抖出一个个早年的回忆。 他们年幼之时，总是坐在花丛里，溪音吹笛，她听…… 溪水悠悠地绕过汀步，眼看就要登上对岸。 这时，七色鹿却从树林中钻出来。踏着汀步，随胧兮身后，快步追赶。 相叠交错的枝叶，溪流，汀步。 鹿与人，一前一后。七色鹿眼见就要追上胧兮，便伸长脖子努力地够了几下，然后叼起了胧兮衣袖。 胧兮回首，望鹿的目光闪烁着诧异。它可曾知道什么？ 片刻后，胧兮低下身子，不舍地拥抱小鹿。 一手抚着它的后颈：“你乖，留在这里好好看家。” “呦—” “你要懂我，好好留在凝泉山，我走了。” “呦—” 远景处，胧兮拥抱着小鹿。斑驳的古木，阳光直透叶脉，映得人鹿皆泛绿意。细细察觉，古木粗大的根系间还潜伏着若隐若现的萤火虫。 抵达曲梁，暮色已深。细细察觉，城中有一副莫名的死寂。 抬首望天，两人愕然。夜空颜色诡异，紫？黑？绿？说不上来。 这天象太奇怪了。胧兮下意识地抱紧了酣睡的莞柔。 敲了半天的门，终于有开门小厮露脸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小厮面露惊喜之色：“王爷？！夫人？！” 里头也沸腾起来。 大家打着灯笼纷纷赶出来，大门口一下子被照亮。 “啊，是王爷夫人回来了。太好啦！” 最后迎出来的，是梦樱与刘御。 “七弟弟妹你们回来啦！” “王爷夫人。” 刘堰惊喜不已，梦樱也近乎喜极而泣。 大家一致注意到了胧兮怀中的娃娃。然后皆诧异，离别二载，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意料之外，但众人心照不宣，便未多问，只道：“王爷夫人的孩子生的真好，看样子一定是个女孩子吧。” 胧兮淡淡地笑着点头。 刘御亲切地拍着刘堰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在外头杵着了，进来再说。” 大门阖上，刘堰无意中一斜眸，发现与人一众的梦樱正含着笑，满是复杂地望着他们。 重新掌灯，斟茶，备小点。 刘堰向众人交代了这两年的经历。但对胧兮的身世却刻意隐瞒了下来，因为这个真相很可能会掀起轩然大波。 在座之人听完，皆唏嘘不已。 夜深了，薄云掠过中天的月亮。 刘御道：“好了好了，七弟弟妹一路风尘仆仆，还是早些歇息吧。咱们改天再聊。” 心兰与萧儿站出来，笑嘻嘻：“请王爷夫人回房，奴婢们每天都有打扫屋子。随时恭候王爷夫人归来！” 胧兮站到刘堰身边，言道：“我先去照顾莞柔，你……”她视线暗投梦樱。 刘堰微愣之后点头。 众人散去，只剩下刘堰与梦樱。刘堰温和地笑着：“梦樱，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梦樱既感动又酸涩：“王爷放心，奴婢很好。侯爷对奴婢也很是照顾。” “王爷。”梦樱说。 “恩？” “明日，明日能否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有些话想与您讲。” 刘堰应允她：“好，我随时有时间。” 梦樱眼内隐隐有泪花，依旧含笑：“谢王爷，王爷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刘堰立在原地，滋味难言。 鸡鸣天晓。待整个天幕亮透，胧兮才从屋顶上飘下。她对着夜空冷峻地思考了一整夜。 白昼，却又是如此正常，万里晴空天青云白。阳光落在院内里的花朵之上。 她怕刘堰找不到自己会急，莞柔看不到自己会哭。于是赶紧回房。 梦樱早早地起床了。她给刘旭备好早饭，又将其唤醒。 穿衣时，刘旭问：“娘，爹是不是回来了。” 梦樱心一怔，随即挂上一个温柔的笑：“旭儿，你听娘说，往后你也得管平干王叫王爷，不许再叫爹了。” “娘，这是为何？” 梦樱道：“傻孩子，这是礼数，记住了吗？” 她解释得模棱两可，刘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外头有人敲门，梦樱朝外喊了一声：“请稍等。”她猜来者是刘堰，便与刘旭道：“旭儿乖，自己穿好衣服，吃好早饭，先生一会就要来上课了。娘去去就回来。” “是，娘。” 梦樱开了门，来者却并非刘堰，而是胧兮。 梦樱感到微微的尴尬。 “啊，夫人。您怎么来了？” 胧兮屈身一礼，淡淡笑道：“梦樱姑娘，旭儿是不是还在屋里，能否借一步说话？” 梦樱笑道：“若夫人不嫌弃，不如携奴婢到庭院里边走边聊吧。” 绿萼托着嫩蕊，一树一树的向阳花迎风招展。 胧兮像是顺口聊道：“梦樱姑娘，不知今后如何打算。” 梦樱内心一颤，而当想起自己考虑过千万遍的决定，又回归了平静：“夫人，奴婢打算尽快带着向阳搬出去。奴婢很早之前就已决定好了，只要夫人回来。而奴婢相信，夫人，一定能回来。奴婢想亲眼看到王爷与夫人团聚。毕竟长留平干王府，不是长久之计。并且奴婢之前习惯了市井间的劳作，回归于那样的生活，不见得是不好的。” 风轻轻地吹过，落花不闻其声，阳光斑驳地点缀着地面。片刻后，胧兮侧身，淡淡却是认真地说：“梦樱姑娘，你和旭儿还是留下来吧。市井之计实在艰难，更何况旭儿尚年幼。” 梦樱吃惊了，一个女人何以通情达理到这个程度？ “夫人，不……” 胧兮与她面对面：“你不必如此吃惊，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方明白一些事情。梦樱姑娘，这次是我要你留下来的，留下来吧！” 梦樱一时间对不上话，透过胧兮波澜不惊的双眸，她似乎看见了掩于平然表象之下的复杂。 刘堰与刘御在走廊上边走边聊：“七弟，你这次能将弟妹找回来，正说明你们夫妻之间心有灵犀呀！” “哎，基于之前众多误会，此次能将胧兮寻回已是万幸。今后定好好珍惜她们母女。” “对了，五哥。”刘堰道：“昨日夜间归来，曾见曲梁天象异常，不知五哥发现没有。” 刘御想了想：“哦，对，这是前几天才开始这样的，我也觉得有点诡异。但到了白昼又一如既往，而且多年来大汉兵强马壮，一直国泰民安，哪会有那么多不祥之兆。。。。”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胧兮。 胧兮朝刘御敛衽一礼：“五哥。” “弟妹。”刘御还礼。 胧兮在刘堰身侧：“王爷，方才我去找过梦樱了。” 刘堰愕然：“你去找过她了？” 刘御听到他们聊到梦樱的事，便借故回避：“七弟弟妹你们先聊，我还有些事。” 刘御走远后，胧兮继续言道：“我让梦樱带着旭儿留下，当然她定还有其他一些话想与你讲，你快去找她吧。我的立场已经表明，另一半的决定权在你的手中了。” 见胧兮神色认真，刘堰犹豫片刻后，便快步走去。 花园中，胧兮折了一枝桃花放在莞柔面前哄逗着，心兰和萧儿随在一旁跟着乐：“群主真是可爱。” “莞柔，爹来了！”刘堰的声音。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刘堰的目光正落在莞柔身上，看到自己活波可爱的女儿，刘堰笑开了花。 胧兮神色温柔：“聊过了？” 刘堰点点头，抬眸屏退旁人。 “心兰萧儿，你们先下去。” “是！” 庭院里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梦樱，决定留下吗？” 刘堰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说：“胧兮，其实我现在最顾虑的，仍是你的感受。” 胧兮凝视了他片刻，扬起嘴角：“让他们母子流落在外，饱受市井之苦，我们于心何忍？王爷，现在我既能随你回来，其他的一切，我早已考虑在内。正如你所说，这一切是你欠他们的，况且我相信你，我们不妨将他们当做亲人一般？” 刘堰想了想，牵起胧兮的衣袖，一副郑重：“可是胧兮，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归隐山林的嘛？”他不愿事情再重演一遍。 胧兮道：“不化解遗留的问题，就一走了之？放心吧，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今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莞柔小手里正捏着一朵桃花，粉嫩的花瓣，已被她捏出了花汁。 “来，你来抱抱莞柔吧。”胧兮笑道。 对着女儿，刘堰又是不由变得一脸灿烂。他一边接过莞柔，胧兮一边问他：“对了，方才像是听见你问了五哥天象的事情。” 刘堰回答：“是啊，五哥说，是前几天才开始这样的。” 胧兮听完却敛起了眉头。 凭着记忆，胧兮一个人寻进了当年那群乌合之众占山为王的山洞。 一进山洞，便闻道一股霉味。往里走，里头狼藉不堪，尽是些砸烂的桌椅和摔破的瓶瓶罐罐。 胧兮冷静地思考着。一帮草寇既能使用失传于世的蛊毒，那么瘴气便与这个山洞脱不了干系。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 几番搜寻，从里到外，皆无结果。最后，她才在一条不起眼的石缝里，发现了一个密道。 胧兮懒得去破解机关，法力轻提，碎开了入口。 如此隐蔽，难怪在众官兵的网罗之下还会有漏网之鱼。 胧兮潜入密道。 片刻后，密道口闪过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