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回府
胧兮强笑道:“怎么会,有劳了。”说着,便困难地支起虚弱的身子,紫丹见此忙上前相扶。 紫丹一勺一勺给胧兮喂下粥。喂完后,收起碗勺,刚转身,却好死不死撞上了悄无声息进来的无隐。 一屏呼吸心一慌,紫丹手中的碗勺全部抖落在地,“啪”的一声,碎了。 碎片狼藉,又不偏不倚地散在无隐脚边。紫丹顿时脑中空白,几乎做好了丧命的打算。 “本君有那么恐怖么?”无隐开口了,而屋里,只有胧兮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是一脸的戏谑。 紫丹脸色煞白,回不出话,整个身体抖得厉害。 无隐唇角轻蔑地勾起,这样的戏弄让他感到了乐趣。 胧兮帮紫丹挡驾:“无隐,你别逗她了,你这不是逗,是吓。” 无隐没理胧兮,只恢复常色,道:“你先下去吧。” 紫丹如捡回了一命,慌忙退出房间,忘了捡碗勺碎片,也忘了关门,门槛处,还险些跌倒。 胧兮问:“你是怎么把她们姐妹两抓来的?她们竟对你怕成这样!” 无隐回头看了看走远的紫丹,不屑地回答:“要抓她们还不容易!”他走到桌前,悠悠地喝起了茶。 “你以前究竟处置过多少只妖魔精怪?”胧兮突然很好奇这个问题。 无隐睥睨道:“小小妖魔鬼怪焉配死在我剑下?” 胧兮愕然:“你是说你没杀过妖?” 无隐说:“只要我吓它们一吓,它们还哪敢造次?杀妖,呵呵,白费力。” “怎么,难不成你喜欢杀戮?”他又补充。 胧兮愣着,无隐面露几分得意,舒眉言道:“我制人要制于心,让他人畏惧,再留其性命,这才是对自己存在的证实。” 好可怕的征服欲。 “你让别人证实了你的可怕。”胧兮冷冷地说。 “难道不是么?存在就是一个需要被不断证实的过程。” 无隐稍顿,随即又道:“爱也一样。”他直直地盯着胧兮,渴望她能有所表示。 胧兮垂眸,感到了凌乱。先是无言以对,忽而又幽幽地说:“以伤害去不断证实爱的存在,这无异于杀戮。” 半晌的沉默。 无隐脸部的神态一时舒一时沉,终于,他再度开口:“好了,你休息吧。”他总是这样,会莫名感到不悦。 “等一下!”胧兮喊住正欲起步的无隐。 细思片刻,她道:“我想,我想明天就回王府去。” “什么?”无隐的眉头已不知不觉敛了起来。 “再不回去,府里的人就要急坏了。肯定会满城找我,我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我要赶在他从邯郸回来前回去。否则,这一切这会变得没法解释。” 无隐再不隐忍他的不悦:“你要回去?明天就回去?呵,你不养好身体,往后是打算不再要孩子了是么?”他说完,怔了一怔,自己是多想她留下,竟说出这样的理由去挽留她。心内不由燃起了怒火。 胧兮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对不起,没有给平干王府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实在不宜离开那么久。” 面目凝霜少顷,无隐突然朗声:“我只是留你休养,可顾不了那么多。你可别把我当做溪音,为他人作嫁衣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番话,令胧兮很不是滋味,为何他总是这样固执? 她微起薄怒:“既如此,我便只有告辞了。” 无隐死死地盯着她,眸中冰一重火一重交替凝聚,他不放。 “哼,我会让她们两个看着你,你最好不要擅自走掉。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失手杀了她们!” 胧兮万万没想到,无隐为了让自己留下,竟以红洛紫丹的性命相要挟,顿时感到了气愤。而无隐也不愿和她多说,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无隐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胧兮冷冷的言辞:“你果真,永远变不了。” 因为胧兮,无隐说到做到,哪怕并不怎么光彩。 “这段时间,你们给我好好照顾她,不许她不见!听到了没有?!”无隐威吓着她们。 红洛与紫丹吓得不断发颤,竟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是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山间的清风携着偶尔的暖意醺人沉醉,而惆怅,仍在彼此之间时掩时现,剪不断,理还乱,到现在了,还纠纠缠缠,意义何在? 面对这些,胧兮束手无策。 日子本该简单。可为何会变成像现在这样错综发杂?仿佛自己只有保持着一个高难度的姿态,才可以撑着日子天不塌。 可是有一天,无隐突然改了主意。 他来找她。 无隐关上门,毫不避讳地走到榻前,沉默片刻,开口:“你回去吧。” 胧兮诧异之极,她用十分怀疑的眼神地看着他。 “你答应让我走?” “对,我得到消息,刘堰就要回来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会让我走?” 各种疑惑,在胧兮心中闪烁,虚虚实实,若不弄清楚,她真的还不敢走。 无隐走到一侧,语气漠然:“怎么,我都让你走了,你还不乐意?” “那红洛与紫丹呢?” “放心吧,我没事为难她们干什么,已经让她们离开了。”无隐伸手,推开了窗,对着山间的花鸟山水,暗暗轻叹。 胧兮下床,站着问他:“我想不通,你为何要改变主意?” 无隐头都不回:“此时一个决定,彼时一个决定,何怪之有?” 这倒是符合他反复无常的性格,胧兮急于回去,又怕他忽然改变主意,于是不再多问,抓紧打理了自己,只望能早些回府。 “胧兮!”在胧兮出门之前,无隐忽然叫住了她。 胧兮心生不安,停住脚步,不敢回头。 而无隐,却是欲言又止,他分明有话。 “没什么,你回去吧,好好养身子。” “知道了,多谢。”面对他少有的关怀,她总是会有莫名的感慨。 毕竟,他曾经,就是自己仰之弥高的金漆神像,生世静候以待他稍假辞色,偶然的欢心,便是满眼的繁花。 曾经的震撼与感动,终究是和这稍假的辞色错过了,这感觉,是苦涩,是遗憾,抑或其它?这,真说不上来。。。。。。
人生为何这般戏谑,有心邂逅,无心欢喜,终归逃不出如此。 无隐倚在门前看她渐行渐远,心念一动,吐出了那句他咽下去的话:“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刘堰,你还会回到我身边么?” 他不过自语,没让胧兮听见。 刘堰已经回到了平干王府。 “夫人呢?”一时找不到胧兮,他便向萧儿询问胧兮的去向。 “夫人,夫人她……” “她怎么了?”刘堰见萧儿支支吾吾,亦心急起来。 萧儿真不知是先该说好消息还是先说坏消息,支支吾吾间,却本能地先道出了好消息:“夫人,夫人她怀孕了!” 刘堰一阵惊喜:“什么?!” “你说胧兮有身孕了?!” “是……”萧儿声细如蚊,而就在此时外头有人嚷道:“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胧兮!”刘堰没多想,急着跑去见她。 刘堰迎上胧兮。 “胧兮!” “王爷,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胧兮面色苍白,看见刘堰心中颇为忐忑。 “我刚刚才回来,倒是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刘堰揽了她就往里走。 众人见之,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胧兮已经回来,何必多生事端? “难怪你前段时间总是不肯让我亲近,原来是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啊!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刘堰坏笑着在她耳边低喃。 一道霹雳在头顶劈下,胧兮脑中顿时轰然。 “他已经知道了……”指尖瞬间凉透。 面对眼前之人灿烂期待的笑容,自己该如何告知那个使人震怒的消息? 他能接受吗?眼前即将来临的风雨,令自己不敢再想象下去。如果自己告诉他,自己亲手打掉了他们的孩子,如果自己告诉他……还有,这几日的失踪,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和谁在一起,那个人是谁…… 无解的一切,纠缠不清,前方明明无路,却还要自己去辟径。顿时的茫然,超限的痛苦,她的意识本能地空白了下去。 原来,一切已一发不可收。 胧兮感到了害怕,十分的害怕,她从未如此害怕过! 刘堰见胧兮脸色煞白,身体不断颤着,这才紧张起来:“胧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马上叫人给你宣太医令!” “来人!” 胧兮虚弱地喘着气,无助地央求:“不要叫太医令,不要叫太医令……” 她的声色渐渐微弱,直至晕在了刘堰怀里。 给胧兮请的太医令,还是原先那位。他不慌不忙地坐下诊脉,刚开始,胸有成竹,仿佛心中早有了判断。 岂料,诊着诊着,太医令的脸色忽变,他换动指位,将脉象把了一遍又一遍。 脸色发青,额冒虚汗,看他的样子,诊断结果似乎十分不利。一旁的刘堰看得直发慌。好几次,他想问,但终究是忍住了。 诊来诊去,就是那个结果。可是太医令面上,却有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