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偏执,旧事,清风霁月
ps:(这章补15号的,晚上还会有一章。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杂事太多。可耻的求个推荐收藏,打赏月票,万谢) 小人心眼,总该有偏执得一往无前。 二两酒最后一笑如轻风落地,让杀机恨意埋藏于心。改日春风再起,或就是杂草丛生,再争个你死我活。 李天奇仗剑在手,横眉扫过,不屑与蝼蚁多话。四脉弟子敛气精神,皆是目露精光,纷纷打落巨石之上。二两酒仿若枯石,不悲不喜,随着众人盘膝坐下,闭目再睁眼。小花学着人样憨憨坐地,与二两酒相隔不过咫尺。 离鸢四人飞身而起,各据一方,四道剑光凌天而起,交汇于百里之上。四剑相抵相合,化作一道百丈巨剑上接天穹,下罩巨石。李天奇口中默念,双手掐诀,赤色寒剑平置手心。八指轻点,寒剑高高抛起,如赤蛇窃天,灌入巨剑之中。 “剑碑开,迎祖师剑道。” 祖师剑道,相距已有两千余年,口口相传,再有绵长岁月点缀,早已传得神乎其神。如今还能记起,不过单单一字,狠。 巨石之上寸寸石屑震落,道道流光溢出,道蕴流转,如今方可称之剑碑二字。剑碑无碑文,唯有一字,杀。 当日二两酒还未踏入武道,见一“杀”字,差点走火入魔,心中戾气翻涌,杀机毕现。如今终是见到观摩,杀字还是杀字,但那不拘于世的势却是要浓厚凌厉百倍不止。哪怕如今已有六品修为,依旧让他心神巨震。 “杀”字入目,由远及近,寸寸渐大。彷如要挣脱天地枷锁,脱离剑碑束缚,脱困而出。双目之中,识海之间,也容不下这“杀”之一字。 剑道铮鸣,有言剑仙出剑,常有龙吟隐现。剑碑乃是藏剑峰开山祖师渡劫飞升之时,引一道赤雷开山,留此一字。鸾翱凤翥,铁画银钩,“杀”字起手收笔都如有游龙在渊,破不开这天劫这威,更破不开这剑意之势。 二两酒心中暗叹,观字见人,实在想不出这已藏剑峰祖师到底是何等的惊才艳艳,敢将天威化游龙,锁在剑碑之内。胸中激荡起伏,波涛再起,一腔豪迈顿生,双眼唯“杀”之一字,却又见了四海波澜壮阔,仙家惊世绝伦。 如此人,如此天人,世间几许。 正如“他山之玉,可以攻石”,二两酒往日坐井观天,更摸不到无上大道。如今见此一字,却是能让他在现有的“羊肠小道”之上狠狠的踏前一步。 藏剑峰开山祖师的剑道剑法,剑势剑心,皆藏于一字之中。试剑坪上四脉弟子,唯有安夏与莫良欢生而剑子,自成剑道。其余弟子剑道修为参差不齐,悟性机缘各有不同。 所求不同,所得亦然。 藏剑峰历代弟子在这“观石大会”之上有人参透祖师剑道三两,一鸣惊人。有人修得绝顶剑法一记,横扫乾坤。有人磨砺剑心如枯坐百载,八风不动。有人锤炼剑势凌厉无匹,杀人无形。但也有人竹篮打水,不过凑个热闹。 二两酒不知他要什么,剑道未成,剑心未稳,剑法未修,剑势未定。如满天繁星,他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什么都想捞上一把,却又分毫未得。 一时之间,试剑坪上四脉弟子皆是凝神不语,放空心神,仅有意念缠绕在剑碑之上。如柔软触手一寸一寸抚过这“杀”之一字。离鸢四人再度正襟危坐,目露期许的盯着这数十身影,时而皱眉沉默,时而勾起嘴角。 四脉之间的明争暗斗于此刻之时已经拉开帷幕,总有人笑傲群雄,便总有人做那垫脚之石。 李天奇与青衣客同出一脉,私下里又是同气连枝,传音入密问道:“师兄,你看安夏与莫良欢到底谁更能坚持更久。” 青衣客脸上浮起一抹淡笑,微微侧目望了一眼李天奇,神色如常:“良欢六岁被我带入宗门,尽得你我真传。又有天材地宝滋养rou身,功法剑诀皆是上上之选,如今三品修为,生而剑子。就算是放在百年之前,也当得起‘白衣’之名。区区一个安夏,不过才进山门,又如何能与良欢相提并论。” 他的话半点不假,安夏与莫良欢虽是同为剑子,但在自身修为上确实稍逊三分,如今不过四品修为。李天奇心中大定,只是想起百年之前的“白衣”之名,心中莫名忐忑,试探着问了一句:“在师兄看来,莫非良欢比之离南还要尤胜三分?” 百年前,藏剑峰“剑选”一战,离南拔得头筹,一剑扫落诸多同门,夺得“白衣”之名,可谓是意气风发。当年曾有太上长老明言,离南若是中途不陨,日后定成飞升境的绝顶剑仙,更有望自成一派,尊剑宗之名。只是如今离南虽是未曾陨落,但却落得独守山门,跌落剑仙之境。 青衣客听到离南二字,神色明显一变,微微沉凝之后扯了扯嘴角。百年前都是叫离南师兄,压他一头。这百年,这二字如同忌讳,少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一直以为他应该逃避,哪怕他成了最后的赢家,他也不敢直言一句,他是真的赢了离南。 如今彷如旧事重提,本以为心中会波澜骤起,可却难得的平静无波,他想他是真的赢了。从百年前的那刻,也从百年后的此刻。 他不在顾忌那本就不多的顾忌,当年那袭“白衣”是真的在山门外守了百年,是真的老老实实的看了他百年风光。 青衣客为何不能理所应当的探头俯视,笑上一句:“离南可谓千年不出,又有何人能在剑道之上胜他三分。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浑浑噩噩虚度了百年,他心里住着的可不是心魔,而是他自己,是他亲手杀了她,是他亲手毁了那年春秋,更毁了似锦前程。” 提起她,青衣客还有微微颤抖。甚至不敢说起她的名字,因为他看过那一剑,更看过那一笑,她死在那一剑之下,她倒在离南的怀里笑靥如花。 青衣客心有郁结,百年难消。他与离南争风吃醋,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她香消玉殒,他也愤恨恼怒,他也痛彻心扉。 她宛如魔,在离南心里枝繁叶茂,在他的心里扎根破土。 离南一剑赔上百年孤独,青衣客一眼却只是心痛难当。 李天奇见青衣客气息不稳,不敢多提此事,闭口不言。只是青衣客的细微变化却是落到了龟仙人的眼中,见之一笑,有不喜,却也有几分欣赏。懒散的靠在玉椅之上,张了张嘴似乎睡意来袭,嘴里碎碎念叨,暗骂这“观石大会”浪费了他的宝贵“青春”。 百无聊赖之际,只好眯起一双细眼透过屏风在二两酒身上来回扫过。他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朱雀,他眼里没有二两酒,满满的都是一道朱雀本源。想起总是欺负他的七岁师祖挣着抢着送上门去,不由得动了几分小心思。 “小二啊,你说你这好徒儿能坚持多久?” 这突兀的神念响彻心间,离鸢暗暗一惊,想起龟仙人先前在琉璃宫说过的话,不由得面红耳赤。轻轻咳嗽了一声,躲藏的目光望向二两酒,心中含羞还带有点点愧疚。 她出过剑,不过是亡羊补牢。 如今见龟仙人问起,心中也拿捏不准。毕竟每多一眼,二两酒在她心中就会变上一分,渐远,渐离。毕竟每隔几日,二两酒在她眼里都会神秘些许,如风,如雾。 “弟子不知,请龟仙人释惑。” 龟仙人颇为得意的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急着一语点破,先卖上几个关子再说:“小二,当年青衣客那小子可没少跟你师兄暗暗较劲。离南那倔驴虽是冠绝群雄,同辈之中所向无敌,可最终却是输的一败涂地。” 离南是头倔驴,倔了百年也没走出一剑一笑,一人一心。离鸢与离南皆是孤儿,便取了同姓,也情同手足。如今听龟仙人提起她兄长离南,心中有些愤愤不平,她心里的离南永远都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第一剑仙,又岂会输给青衣客这等绵里藏针的笑面虎。 “青衣客能赢,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曾爱他。他嘴里的深情厚爱,不过是一厢情愿。剑道修为,师兄处处压他一头。争风吃醋,他更是可笑可悲。”
离鸢未曾说错,青衣客能稳住剑心,坐上这大长老的位置。并非他胜了离南分毫,只是因为,她不爱他,甚至她的眼里从来没有过他。 龟仙人晃了晃脑袋,这情情爱爱还真是酸得很呐。 “那你以为,你们这一代弟子,谁才是占尽上风?” “自然是师兄。‘观石大会’独坐三月悟得祖师剑道七八,剑塔试炼更是独闯八楼,‘剑选’之战赢得一袭白衣,笑傲天下。莫说我藏剑峰,放之天下,又有几人能与师兄比肩。” 离鸢的话就是这般直接,她还能说出好多离南的风光往事。在她心里,或者在她那一代弟子的心中,离南无愧第一剑仙之名,一人一剑也可让人心惊胆战。只是最后,离南还是输了,龟仙人喜欢看结果,因为活了一大把年纪,往往结果才最是直观,最是赤裸,不带半点遮掩虚构。 “当年百花竞艳,我藏剑峰独有三剑。只是这最后的赢家,不是你师兄,更不是青衣客,却是那个女娃。” 离鸢心中不解,她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还有些厌恶。微微侧头,望向屏风之后,却是再没搞个明白,就如百年前离南的一剑,那个女人的一笑,都如一个迷。知之甚少,更是藏在心里,绝口不提。 龟仙人应当知晓前后因果,却也不想一语道尽。 “剑碑三日之后便会释放剑气威压,每日渐重。一月之后,剑气如剑子全力一击。两月之后,可比半步剑仙。三月之后,宛如剑仙出剑,祖师剑道更会显露几分。若能撑过五月,好比佛门醍醐灌顶。你那徒儿,或许便会脱胎换骨,做最后的赢家。” 离鸢心中猛然一颤,二两酒会是最后的赢家,这是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更从不愿想的事情。她是一个小气的女人,她真的不愿他飞的太高,她怕会跟不上,她怕会真如纸鸢,他太高,总会有脱手而去的一天。 “不必惊讶,一切尚未可知。你这徒儿的根骨,我也看之不透。但想来能起于微末,更心狠手辣,决然不是早夭之人。” 离鸢稳住心神,犹豫了半晌,迟疑的问道:“师兄送他进来,也不知有何安排。” 她想说他是一枚棋子,他也确实是一枚棋子,不安分的棋子。龟仙人知道离鸢的顾虑,也曾暗中施展过五行八卦推衍二两酒的命格命数。从卦象所言,二两酒就真的只有二两薄命,但前途命数却如寒烟障眼,如梦似幻。 他可能蛰伏百年,一朝破空。他也可能一世迷途,碌碌无为。只是龟仙人想,身怀朱雀本源的人又岂会甘愿沉寂。何况他还是个杀伐果断,不折手段的真小人。 “酒二两是一枚子,黑白难辨,又不拘泥于一方棋盘之中。你师兄若是有意一了百年宿怨,也要等到酒二两从剑塔回归之后。只是小二,我老龟奉劝一句,心有深情,但仙门寡欲。他不是一枚你能握紧的子,若是他要走,勿要强留。” 这话,龟仙人说的有些无奈,离鸢听得有些刺耳。但这就是不久的不久,将会摆在面前的事实。离鸢眼中朦胧,傻傻的笑了一笑,扭过头望向二两酒,看的格外认真,眼含深情,朱唇轻咬,琼鼻微酸。 “弟子明白。我会等到人老珠黄,看他掀起滚滚红尘,杀得这个江湖魂飞魄散。” 一句明白,离鸢还有好多不明白。 他于她,从来不是清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