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媒婆
153 故事再次回到一个月之前…… 客厅里，方志远对着电视机，站在跳舞毯上，狂热地忘我地上下摇摆，闭着眼自我陶醉，high得要命。边上，胡宇和萧晓并排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哎，他不是刚和董璇分手吗？”萧晓小声问胡宇，“他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呀……”胡宇也小声回答。 “他是大脑和常人不太一样呢，还是其实他很难过，在靠着这个发泄？” “不知道，不过你们女人一分手不也是马上跑到夜店里去跳舞喝酒吗？” “谁们女人？”萧晓转头瞪着他。 “我说你啊。” “可他是男人啊，而且对着个电视机跳有什么好跳的，电视机又不会来泡他。” “嗯，所以还是疯了是吧？”胡宇断言。 可能是听到他们在说话，也可能一个人跳得有些无聊，方志远突然转过头，很high地看着他们，“hi，你们在聊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跳。”胡宇连忙道。 “嗯，说给人家听听嘛……”超出萧晓和胡宇想象力极限，方志远撒起娇来…… 这下真把那两个人吓坏了。 “真疯了啊？”萧晓吓死了。 “那就来跟人家一起跳啊！来，方老师教你们跳舞，一、二、三，扭~一二三~，一大大……” 方志远忘情地扭着身子，在众目睽睽下忘情地演出一场诡异的秀。 “我问你！”萧晓走上去，砰的一声关掉电视，“你刚分手，你不难过吗？” 方志远自从和董璇因为初恋男友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被赶出家门，顺带董璇也还了方志远借给她的“伞”，“伞”就是散。这两人从恋人关系瞬间降级为“认识的人”，方志远是胡宇的朋友，董璇是王雨晴的朋友。因为这层关系，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姓名，哪怕遇见也客气地点点头。 这样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两人已经解除关系了。胡宇、萧晓等人一直在屏息等待方志远把自己调到“失恋模式”。 酗酒，抑郁，写朋友圈说“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把对方照片统统撕碎吞掉，在对方名字的刺青后面加上三个字“是傻x”，虽然耗点工夫，但这统统属于失恋模式。 失恋模式代表对对方的珍视，表示其珍贵。 有一个词叫什么？ 叫作“痛失”。 失去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物，是有痛楚感的。 萧晓和胡宇这一阵一直在等待方志远表现出这种痛苦感。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方志远非但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方志远反应比别人慢半拍，反而越来越高兴起来。 这，不但让人费解，简直……让人愤怒了。 这让情感专家胡宇面对自己血流成河的情史情何以堪，恨不得代表人民、代表正义枪毙方志远。 “你刚分手，你不难过吗？”——相当于，“你认罪吗？” 然而…… 出乎意料，方志远呆呆地转过头，带着一脸的费解，还有令人愤怒的无辜。 “我为什么要难过啊？”他走到桌前坐下，困惑地问。 “你刚和女朋友分手啊！” “我知道啊，你说过了。” 萧晓简直想把折椅往方志远头上拍去。 “不是我说过了……是你……你刚分手哎！” “我知道啊，是她跟我分手的啊，我为什么要难过啊？”方志远愣愣地问。 胡宇本来在一边一直不说话，这时突然冷冷地插了一句，“我明明记得是你去跟人家分手的。” “是啊……”方志远茫然地回过头。“我先去找她分手，然后她同意了。那我们就算达成了一致意向，我们达成一致意向了，我为什么要难过啊？” 萧晓缓缓转头看胡宇，没想到胡宇也正看着她，两人同时发现对方的嘴猛地咧在一边。 那是怎样的惊骇才能瞬间达到的表情啊！ 我先去找她分手，然后她同意了，那我们就算达成了一致意向，我们达成一致意向了，我为什么要难过啊…… “不是……”看着他们，方志远反而更搞不清了，“你们如果去谈一个项目，项目谈成功了，你们会难过吗？你们去店里买东西，付完钱售货员把东西给你，你会难过吗？你念书的时候去老师那里论文答辩，答辩通过了你会难过吗？” 方志远不解地轮流看着萧晓、胡宇。 直到把两人活活看呆，看崩溃，看到自我价值存在感这些东西统统毁灭。 “天才啊……本来我还感觉把笪鹏踹了有些难过呢……这算屁啊！”缓了半天，萧晓猛地拍桌子。 胡宇闷了半天，也若有所思起来，“是啊……” 这样的话，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懈可击的逻辑。浅显、直白，瞬间把胡宇和萧晓二三十年的人生经验打上了大叉。 “我怎么没早一点认识他呢？”反应过来后，萧晓怨天尤人，“有了这种思维……我就可以避免我人生的大部分悲剧了。” 胡宇也感慨起来，“设计师的脑子就是这么酷……” “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呀？”方志远依旧带着那样真诚的困惑，不依不饶。 太阳，悄悄地落下了。 屋内撒下万道霞光，萧晓突然醍醐灌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方志远。 “我决定了！以后每周一三五，我到你这里来上节课。你把你的人生观，价值观，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思想灌输给我……”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会给你好处的！” 没有看见好处，只是听见，方志远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作为酬谢，”萧晓看着他，“我负责帮你介绍个新女朋友，怎么样？” “谁啊？” “我女朋友里随便你挑。” 胡宇看到她那么慷慨，连忙把她拉到一边，警告起来，“你就忍心把你朋友这么推入火坑啊？” “这有什么？”萧晓反瞪他，“我的悲剧人生就要改变了，她们的死活我就顾不上了，再说，” 萧晓骄傲地指了指方志远，“什么叫火坑啊，能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每天聆听他的教诲，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啊。”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谈恋爱呢？” 胡宇冷冷地问，换来一句胜过千言万语的真相。 “你以为我傻啊？” 萧晓这种人的思维，某种程度上和方志远一样云山雾罩、无法理解。 方志远是典型的设计师思维，代表了工匠精神的最高境界；萧晓则作为另一派，代表了精神病的最高境界。 没等胡宇反应过来，萧晓已经消失了。半个小时后，她又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夹着一本又大又厚集邮册一样的东西，迈着步走进来，啪地甩在台面上。 辅之以一脸千山鸟飞绝的表情。 好一个…… 寂寞的高手。 好奇地凑上去，胡宇和方志远小心翼翼地翻开集邮册。 每一页都是一张女孩的照片，辅之以年龄、星座、工作，还有像网络评价小说一样的评星。 不知道的会以为她刚刚打劫了警察局，偷来了失踪人口档案。 “这……是什么啊？”胡宇问。 “这……就是我独家的‘单身少女资料簿’了！”萧晓一字字地宣布。 换来胡宇一个白眼，“明明是‘单身剩女资料簿’嘛。” “你懂什么啊你！”萧晓不屑地看着他，“剩女都是从少女过来的，只要是个女人，长到十六七岁就能成为少女，但没点资历，没点经验，够资格成剩女吗？” 这确实是真理，剩女并不代表没人要，不剩的不代表矜贵。但凡矜贵的，总是希望落到“值”的人手里。 不知从哪里听说过这样的话：再丑的女人也嫁得出去，反倒是资质长相皆为上品的落了单，统统因为一句“不想将就”。 这样说起来，责任反而落到男人头上。 这帮生物，也实在太不争气了。 “我问你啊，”胡宇翻着失踪人口事件簿，问阿千，“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有给人做媒的癖好啊？” “别人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是。”萧晓爽快承认。 “为什么？” “这相当于某种心灵治疗。” “心灵治疗？” “是啊，”萧晓看着一脸茫然的胡宇和方志远，说，“你想啊，每次我从这里面成功推销出去一个，我都会想，靠……这么傻的都被老娘成功推销出去了，那老娘这么赞的，光辉未来还会远吗？哈哈哈。” 萧晓叉着腰，笑得我自横刀。 仰望着萧晓得意扬扬的身影，胡宇忍不住浮现嘲笑的表情，和方志远窸窸窣窣起来。 “一看就是没学过逻辑学的，或者逻辑零分的。” “嗯？什么意思？”萧晓转过身，警觉地问。 “那，是这样的，”胡宇转过头，耐心地解释，“你刚才的逻辑里呢，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这里面，不管多傻的女人都是被你推销出去的。也就是说，你是这个逻辑里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是你又不能这么来推销自己。因为这样一来，别人就会认为你已经急死了或者干脆疯了。那么如果你要被人这么推销呢，你就要找到另一个像你这样恬不知耻，把死马当成活马的女人……明白了吗？” 花了一分钟，胡宇终于明白了，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面如土色。 胡宇拽着方志远大哭，“师傅啊！我们快点上课吧！！!” “哎呀，先快点把本子打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