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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祸三清

    马明申的死还是让傅懿鸿颇有触动,没有立刻前去看看那塌掉的假山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钱柏宇一看毛骧已经将朱允炆转运逃走,自己顺手扔出两枚钱币,展鹏飞纵身一跃,躲过金钱镖,想一剑刺中钱柏宇,不料在近身的一刹那被对方一个身法躲过,绕道自己背后,一掌将自己击出一口鲜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两人一起走向那座假山,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

    此时全身烧焦的马皇后尚存一口气息,是被朱棣的士兵从火中扔出来的,她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仇视着朱棣。不料朱棣的眼神更加冷酷残忍。“说,那小子跑哪里去了,说了给你死个痛快。”朱棣的话很简单,不过要表达的信息已经非常明确了,他是不可能留活口的。可怜的马皇后现在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了。“哼”马皇后轻轻地发了一声,这一声却彻底激怒了朱棣,双眼射出暴怒的凶光,一脚接一脚朝马皇后的身上踢去,马皇后双手痉挛地捂住胸口,嘴角涌出一口口鲜血,没多久就停止了抵抗,可正在气头上的朱棣不肯收手,竟然将那女人的脑袋踢落,之后在尸体上吐了口痰后才愤愤离开。

    展鹏飞跟傅懿鸿回来报告了朱允炆没有找到的情况,朱棣显然有些不悦,但毕竟没有关系,眼下天下已经是自己的了,朱允炆也不敢出来,即使他想掀起什么波澜,只要自己先下手,肯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去带人往周边搜查,一有蛛丝马迹,即可当机行事”朱棣给两人下了命令,言下之意是只要朱允炆的项上人头,不要活口。

    朱棣为了掩人耳目当晚还是先秘密出城,第二天先让曹寅通知百官夹道迎接,很多重要官员都称病不去,还有很多人准备逃跑,根本就家门紧闭。朱棣进城,见只有寥寥数百京官,基本上还只是芝麻官,心中不免有些不快。此时有个叫杨荣的人上前来拉住朱棣的缰绳,“殿下是先谒太祖陵,还是先即位?”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朱棣,他这样即位在法统上是站不住脚的,“自然是先祭拜先帝”这个杨荣的出现让朱棣非常欣喜,就带着那群文武百官前去祭拜太祖陵。

    朱允炆在天亮时分醒来,全身虚弱的不行,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木箱之中,几束细弱的光线从上面的模板缝隙中投过来。耳畔响起的是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水鸟的叫声,此时他以为自己都死了,这是他开战以来最轻松的时刻。只记得自己看见了毛骧跟马明申,吐了口血,好像还有皇后,想到这里一股悲戚之情涌上心头。船中秘隔的响声惊动了躺在甲板上的毛骧,毛骧透过缝隙说道,“皇上切莫乱动,待老臣将皇上渡过大江,自然可以出来”,朱允炆此时已是六神无主,知道自己没死的现实后也就踏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当毛骧将朱允炆从皇宫地道救出后逃到了城外一座小寺庙中,那里本来就是逆鳞的据点,他们趁朱允炆熟睡之时将他的头发剃尽,在天亮之前将他装在一条特殊的小木船内,因为有夹层,很难被发现,小船就这样在中午之前驶出了金陵的范围。毛骧看情况好了很多,将朱允炆从密闭空间抱出来。他们一起总共有八条船,都是逆鳞的死士,当然还有钱柏宇。八条船一字排开,前后各相距二十余步,而他们的船是在最中间的。失魂落魄的他看着那滚滚长江东去,不禁跟当年的南唐后主有了一样的感慨,“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嘴里却冒出了他的另一句“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个对自己体贴入微的马皇后已经惨死。毛骧看着,不敢做声,将一碗刚刚热过的稀饭递给了朱允炆,有拿出酱黄瓜,咸鸭蛋,还有一些腊rou,此时已经没有太监,毛骧只能学着伺候他,就像自己喂自己孙子时的样子。“皇上,老臣无能,只能吃这些了”毛骧早已做好了帮助朱允炆分担一切痛苦的准备。

    朱允炆苦苦地笑了笑,眼角闪烁着泪光,稀饭下肚,涌上一股血腥的气味,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朱允炆将手放在毛骧的手上,“爱卿,不说了,来,一起吃饭,大家也一起来”他也招呼那些死士一起吃饭。虽然是粗茶淡饭,但这是这几年来朱允炆吃的最香的一次,这是他重生以来的第一顿饭,是在这么多甘愿为自己而死的人的保护之下一起吃饭,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与幸福。

    毛骧看到朱允炆没有说什么复国反倒觉得欣慰很多,以朱棣的做法来看,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不乱动的话就不会露出什么马脚,靠着为他准备的金银可以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

    经过三天的水路,一行人来到了江西乐平江边的一座小村落,那也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当时天还未亮,天边的月亮将大地照成银白色留下几人看船之外,其余众人化作两拨,二十几个僧人跟六十几个难民一起沿着那泥泞的小路前行。尽管非常疲倦,但每个人还是尽量加快脚步,在很多路段,大家轮流背着朱允炆前行,不敢在人多的时候行走,破庙、废弃的村舍就是他们驻脚的地方,风雨是在所难免的,还有毒虫的侵扰,有时,远处的一声惊雷会把行走中的大家惊出一声冷汗。队伍翻山越岭,从乐平到婺源,再由婺源来到玉山,多年的战乱,已经让浙赣一带的人口下降迅速,刚刚安定了一段时间,很多人陆续迁往更好的平原地区,如今的玉山已经没有多少人口了,周边盗匪时常光顾,因为没有进入城区,一伙人没有遇到什么人,自然没有引起注意。经过半个月的艰难旅程,终于来到了三清山脚下,那里毛骧的几个侄子早就准备好了食物跟房屋。还有一个像样的村落,村落里的人跟逆鳞的成员很多都是儿时的玩伴,他们都是孤儿,从小被毛骧抚养,也学过功夫,但因为资质欠高,后来转行做起了木匠、铁匠、猎户、石匠、农夫,在那样一片无人问津的地方已经安定了十来年,除了毛骧,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

    三清山是座从平地拔地而起的奇伟雄峰,像一堵通向天际的高墙,阻断了一切,迸发出新的生命与灵感。自古享有“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高凌云汉江南第一仙峰”的称号。山上终年云雾缭绕,细雨缥缈,纵使百步之内也很难看到对方。山路崎岖仅容一人通过,山上石洞密布,如遇不测,可以躲藏。就这样,朱允炆开始了他一生的痛苦回忆。很多时候,他会坐在那崖壁上看山脚风起云涌,怀念那逝去的年华与那些人,直到寒意侵蚀筋骨,内心迷茫,才返回石室,翻开佛经反复吟诵。

    此时的朱棣没有得到朱允炆的任何消息,曹寅也是撒出了大网,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展鹏飞猜想他们可能沿太湖一线入钱塘,出海至舟山,再潜逃至东瀛,沿途追寻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是让自己亲信林四去告诉张公子朱棣可能采取的行动,这样一来他的这个老朋友不至于损失惨重,这算是他为自己留的一点后路。

    傅懿鸿根据当晚短暂交手的信息,先在金陵城周边进行了排查,根据之前多年的基础,他打探到金陵城外一座小庙里前几天来了许多香客,后来又突然走了,来的时候还有许多条小船。那些船只的构造有点像鄱阳湖里的渔船,那些人口音也带有明显的江西腔,这次情况特殊,傅懿鸿仅仅带了十几个人来到江西境内,根据沿途留下的蛛丝马迹,竟然也让他找到玉山县城。

    夜幕降临,一场暴雨使偏僻的山城更显清冷,黄土的路面显得异常湿滑,已不容易就会摔跤,傅懿鸿也不敢策马扬鞭,只能牵着马匹在城中搜素。每一个客栈酒楼茶肆都是他留心的地方,他白天已经问过当地的米行柴行最近有没有客户一次性要大量货物的。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傅懿鸿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人所说并不属实。这样一个看似死水一般的地方其实下面暗潮汹涌,这次带着弟兄们闯进来其实也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在城外十里的一座残破的小庙里,傅懿鸿走得有些累了,将马匹拴在廊柱上,生起火来准备将身上的衣服烤烤干。此时,一个黑影在庙前掠过。“谁!”傅懿鸿连忙抽出宝剑,一道寒光出鞘,单单从身法上看,那人功夫不在自己之下,加上地形不熟,一下子处于了下风。

    “傅老弟,别来无恙!”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老者声音,紧接着,一个头戴斗笠,胡须银白的长着倚着墙慢慢踱进门来,而破败的围墙上也站着一个黑衣的中年人,看身形,应该是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