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别小看世家
自从敌军阵地开始起火，李煜就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并没有太高兴，毕竟只要友军还没有在里面出来，那么他的一颗心就还提在嗓子眼那里，怎么都没办法安定下来。 “大人，有人在里面出来了，是黄校尉！”亲卫突然喊了句，李煜顿时看了过去。 只见逐渐形成的火海之中，一支部队迅速冲了出来。说真的这人数已经超过了派出去的部分，刚开始的时候李煜差点还以为是敌军。却不想仔细一看，才发现前面是自己人，黄盖就冲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一大堆的妇人和孩子。 “不辱使命，奇袭非常成功！贼首全部伏诛，被俘虏的妇人和孩子已经全力解救！”黄盖带队来到李煜面前，拱手复命。 所谓全力，就是未必把所有人都救出来。这其实也怪不得他，江夏蛮本身就是一个松散的团体，就如同之前祖横带领的那支部队一样。 得手了，就开始分赃！其中品相比极糟糕的战利品，全部挑选出来交给那些小团体的存在，剩下的真正老贼们再瓜分这些优秀的战利品。换言之，早就有一批财物、粮食和妇孺已经被运送到了大别山老巢里面，目前而言能救回来的可能性很低。 更别说，肯定还有一批长得特别漂亮的存在，会被他们拿来庆功。说真的，李煜也不觉得这些人，会有多少能活着跟着黄盖他们出来，运气好有几个求生欲望强的还行，但这样的可能性只怕不高。 “已经很不错了，伤亡情况如何？”李煜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他没什么好说的。 “阵亡三百余！”黄盖有点无奈的回道，这次出征最坑的地方，就是麾下新兵太多。 “让大家把阵亡的兄弟名字记好，现在看样子没办法安葬他们，但至少也要给他们立个衣冠冢。他们是为我们自治区战死的勇士，至少也要让后人记得他们！”李煜点头回道。 说来还真是讽刺，半年前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都要觉得恶心反胃。但如今听到了几百人阵亡，居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或许是地位改变了，或许是没有亲眼所见，又或者是自己心态已经改变了吧？真不知道这个改变，是好还是坏…… “尔等被我等解救，但到底身陷敌阵且身份未能得到证实。所以暂时由我们进行管制，待证实身份，再让尔等回家如何？”李煜这才看向那些女俘虏们问道。 这群妇孺人数超过两万人，但是在军队的面前却是吓得和鹌鹑一样不敢多言。给予是李煜说些什么，她们就应和什么，完全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说来也是，悍不畏死的，也不会成为俘虏了。 “我等已经无家可归……”不久，却是有一部分女眷和孩子出列说道。家人已经死亡，家园已经被毁掉，她们已经无家可归，就算被放走，又能去哪？ “某乃越人自治县县长李煜，若是各位信得过在下，可前往自治县安置。李某承诺，各位的安全和权力都能得到保证，同时会根据各位的特长安排工作！”李煜想了想说道，男丁那边姑且不说，能招募一群妇女和孩子也不错。 “越人……”听到李煜来自越人自治区，顿时不少人居然有被吓到的样子。 “怎么了？”李煜疑惑的看向众人。 “大人问你们话呢！”眼看她们迟疑不肯说话，黄盖顿时高呼一声。 “大人饶命，我们可不可以不去越人自治区？听说那里都是生番蛮子，我们弱质女子过去岂非……”为首的女子被吓坏了，慌慌张张的说道。 “谁说我们那里是蛮子的？越人自治区是朝廷亲自设立的行政区，就算这样也依然是我大汉的治下。不管你们还是他们，都是我大汉子民，再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未曾到过那里，尔等如何知晓事实如何？”李煜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是，小民不该怀疑大人，我们跟着去就是了……”妇人虽然点头应允，却看得出来，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自治区还满地都是妖魔鬼怪，吃人恶鬼不成？”李煜也不可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只能先带队下山，只是难免嘀咕了几句。 “大概是世家的抹黑吧，毕竟他们不傻，刘宏既然力排众议建立自治区，必有其深意。世家已经几乎架空了他，自然不能让任何机会萌芽！”杨浪低声解释道。 “就算如此，就能够如此颠倒黑白不成？”李煜有点不爽的骂道。 “只要是对世家，对自己家族有利的事情，什么事情他们干不出来？别的不说，这次江夏蛮和庐江黄穰什么情况，难道大人还不清楚？”杨浪反问道。 李煜顿时就不说什么了，世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果然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偏生平时又一副救世主一样，一方面给朝廷和宦官抹黑，一方面又神化美化自己，没见过那么无耻的！ 只是他更清楚，这其实就是世家的生存之道，为了生存和为了家族的延续，就算不想也要那么做。简单举例，昔日荀氏也算是名门望族，奈何就是太低调了，太乖了，以至于如今太原王氏、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的家格都高于他，最后在朝廷的话事权都比不上别人。 甚至若非是荀子的后裔，被人吞并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算如此，如今荀氏在朝堂上想要发言，都没办法。 仗义执言全部被这帮门阀拦住，正义得不到伸张，这样的朝廷也难怪荀氏八龙最后都落得辞官隐退的结果。 在山上将就了一晚，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是在第二天傍晚下了山。好不容易下山，却是发现一支汉军已经在这里整装待发，与之对峙的，正是留下看马的士卒。 “尔等何人，为何要与我军对峙？”李煜不由上前问道。 “大胆！居然当面呼喝太守大人，还不上前请罪！”却不想顿时就有人怒吼一声。 李煜向是一愣，借助夕阳倒是看到了那军旗上面的‘陆’字，顿时恍然大悟。 只是他也不打算弱了气势，上前说到：“小侄见过陆伯父，至于官职上，小侄的自治县县长职位，乃是陛下亲封，具有与郡守一样的权力，是故不好行下属礼！” “哈哈哈，无妨无妨，贤侄有大能耐，伯父也是佩服得很啊！”一名中年人策马上前，看了看马下的李煜，然后在亲随的搀扶下下马，来到其面前，亲切的说道。 “伯父能体谅小侄就好，却不知道为何双方再次对峙？”李煜又行了一礼，这才问道。 “其实都是误会，我们此番追击贼人剩下残兵到这里，结果发现他们，以为是贼人伪装成朝廷军队，且对方也没办法证明身份，故而就暂时对峙起来。若非贤侄来得早，只怕伯父难免就要下令了……”陆康大笑，但语气里面盛气凌人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有少。 很难想象，只是一流世家的吴郡陆氏，居然对门阀出身的李煜如此不客气。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奇袭了敌军据点，基本上就是给他惹麻烦来了。有人给自己惹麻烦，却没办法直接把对方砍了或者处罚一番，好歹也要在口舌上沾点便宜吧？ “叔父乃是朝廷亲封的郡守，而且还负责讨伐贼人的事务，事急从权倒也没什么。却不知道那盘踞在舒县之外的贼人大军，如今如何了？”李煜很好奇，这才一天多一些，怎么陆康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贼人不过都是乌合之众，某虽然初来，但庐江各位友人愿意出手相助，为本官招募十万民兵抗贼。终于是在今朝将贼首斩杀，其他裹挟的百姓也被放了回来。”陆康笑道。 李煜眉头微微紧锁，什么相助绝对有假，不过骤然凑齐十万大军，不得不说这次世家只怕是下血本了。退一万步不难看出，自己的行动根本在对方的注意下，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提前完成了个人秀，好过来拦截自己。 所以说，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了对吧？ 李煜不免看了看陆康背后的军队，虽然大多都是手持竹枪和破烂长枪的士卒，但十万人黑压压的的确非常可怕，不得不说，这个下马威的确够狠！ “说起来，这些就是解救出来的妇孺吧？尔等本是我庐江百姓，不幸蒙难，陆某虽然初来，却也是朝廷任命的庐江太守。尔等且放心，很快就安排尔等回家！陆某承诺，只要还在任一天，就不会让你们继续遭受这样的委屈！至于无家可归的，陆某也会安排好你们的住所和工作，请放心吧！”陆康看了看李煜后面的那些妇孺，顿时高呼一声。 “大人仁义！”却不想这些妇孺顿时高呼起来，声音和面对自己时完全不同。 “他们都是我庐江郡子民，不幸蒙难，多得李县令相救！陆某仅代表庐江百姓，谢过了！”陆康这才回过头来，作势就要给李煜跪了下来。 只是李煜怎么可能让他跪下来，且不说辈分放在那里，真让他跪下来自己的名声也就毁了。且说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也不可能让一个‘为民请命’的官员受委屈对吧？ “伯父无需如此，都是大汉官员，为朝廷尽忠是应该的！”李煜只能假惺惺的将他扶了起来，还要好言安慰几句，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接下来，陆康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派人把这二万多妇孺给带走，至于那些被裹挟的百姓，自然也不可能会留给李煜，换言之这次出征自己平白无故损失了三百多弟兄，勉强杀死了一些贼首，但平复贼人还有解救妇孺却都TMD是他陆康所为！ 关键是，谁也不知道，最后奏折会怎么写！说不得会写自己多管闲事，否则的话可以平安招抚江夏蛮，使其不再反复……那华夏的百姓和他们的财物来换取的和平！ 百姓更愿意相信世家，更愿意相信陆康，而不是他这个越人自治县的县令却是事实！ 这些百姓走得很彻底，甚至来到陆康面前还会恭顺的行礼道谢。仿佛解救她们的，真的是陆康这厮，反而李煜却是过来打酱油，或者陆康派过来的一样。 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偏偏无可奈何，脑袋长在别人头上，脚长在别人腿上，别人怎么想，要怎么走，是他们的事情！李煜可以引导舆论，只可惜要说舆论的控制和引导，他这个粉嫩的新人，怎么都没有这些根深蒂固的老贼要强！ 尤其很遗憾的是，华夏其实还存在‘地域性’这种坏习惯。这或许是春秋时代遗留下来的毛病，往往就是本地人，那么大家就互相照顾维护，若是外地人，大家就不断排挤和抵制。若是在外省人和本省人吵架的情况下，也会优先站在本省人这边，无论对错。 陆康虽然是吴郡人，但他却是庐江太守。而自己虽然也来自外地，但却是丹杨郡那边的。于是在‘地域性’这种可怕的恶习下，百姓对陆康的认可程度就高于自己！此刻的李煜，甚至能够感觉到陆康那微笑着的面皮下面，隐藏着的丑恶嘴脸！但又能如何？！ “走！江夏蛮已经平定，这里也没什么我们的事情了！”李煜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伯父在舒县准备了酒rou庆功，若贤侄不介意……”陆康却是突然说了句，其实这也是常见的手法，主要还是建立在陇西李氏门阀的身份，高于陆家的现状。 不过李煜只是旁系子弟，而陆康却是吴郡陆家家主，故而适当的打压允许。但之后由于双方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友好和解还是要的。当然，这是看在陇西李氏的面子上！ 否则以李煜这样扰乱他的计划，使得他不得不让出更多利益给别人这点，双方本来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小侄自治区初立，尚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了！”李煜岂能咽得下这口气，直接翻身上马，朝着陆康拱了拱手，就直接离开了。 “大人……唉……”黄盖见状，也是不免摇了摇头，骑上马跟了上去。 士卒们原本以为有庆功宴，可却不想结果李煜要走他们什么都得不到，顿时有些不满，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大人刚刚出仕，年轻气盛难免会犯点小错，陆太守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计较吧？”杨浪上前，朝着陆康拱了拱手。 “哈哈哈，年轻人有点热血才好！却不知道阁下是……”陆康大笑着回道，完全就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弘农杨氏杨浪，见过叔父！大人已经走远，不能久留，还请不要见怪！”杨浪拱手问好，这才上马追了上去。 “自治区居然有两个门阀子弟……看来真的不简单……”陆康愣了愣，不由嘀咕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李煜一边骑马，一边抱怨道。他终于知道世家的威力，动不动就能拿出十万大军，全天下能拿出多少兵力？更别说长期的人心工程，家族所在地的百姓几乎就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宣传工作，必须要搞好宣传工作，不管如何都要把自治区的宣传工作，和人心工程给建设好了，否则的话，也别说革命了，自保都成问题啊！李煜不免在心中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