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69章 舍不得这人间的繁华
下得楼来,就见得桌子板凳什么的被撞翻了一片。有的人被推搡倒地,有的人则是挤在角落里战战兢兢,似乎刚才他们遭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我扫视了四周围一下,然后缓步走下了楼梯。老米站在角落里,不露声色的朝戏台上瞥了一眼。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青衣所在的位置。我的眼神中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示意我已经知道青衣的下落,随后跟顾纤纤并肩缓步向戏台方向走去。 戏台一侧,坐着琴师等人。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可不像平日里展露在其他人眼前的那样活灵活现。在我眼中,他们只是一堆泥偶罢了。泥偶体内的魂,早已经不知了去向,只剩下它们依然坐在那里摆出奏乐的姿势。戏台正当间儿,铺设了一块早已经看不出底色的地毯。眼前有两扇小门,一写出将,一写入相。我知道,穿过这门,就是后台了。 带着顾纤纤穿过写着入相的小门,我们来到了后台。后台里杂乱不堪,胭脂水粉的盒子撒落了满地,玻璃镜子上积累了满满的一层灰,根本看不清镜子里的倒映。唯有靠墙的那一排戏服,碎是破旧,倒还算挂得齐整。 “忽然想起个段子,你要不要听?”我们走到化妆台前,我低头看了看摆放其上的凤冠和珠钗等物,低头点了支烟对顾纤纤说道。 “什么段子?”顾纤纤轻声问道。 “听相声,听的那赞儿。指挥呢,看的那棒儿。手表,看的那带儿。包子,吃的那馅儿。买王八,看的那盖儿。尿炕,讲究的那片儿......”话还没说完,就见顾纤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不是相声里的词儿么,你背它干嘛呀?”平日里顾纤纤在我体内,跟着我没少看电视。我这么一说,她当时就记起来这段词儿的来处了。 “戏服,讲究那派儿...”我吸了口烟,瞅着眼前那一溜戏服对她找补了一句。 “你看,刚说你失败,你还不往心里去。这么套粉底子绣暗花的衣裳,你特么搁一白领子上去干嘛使?”话音未落,我一抬手抓住了身前的一领戏服,运起道力将它捏着掌中说道。其实打进来开始,我就已经发现青衣藏身的地方了。开眼咒,可不是作摆设的。无奈寡人有疾,喜好在美人儿面前装个B啥的,于是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出。 戏服被我捏着领子,噼啪一阵上下翻飞想要挣脱出去。奈何我死死掐住了它的领子,任由它怎么折腾也难以逃脱出我的五指。 “你放我一马,我就放过外边的那些人。要知道,这里能够维持下来全靠他们的精气支撑着。如果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可以马上让他们身上的残余的精气全都泄个干净。你要是放过我,我可以将他们损失的精气还给他们,今后也不在人间出现了。”青衣的声音从我掌中传来。 “现在你如鱼rou,我为刀俎,你还敢跟我谈条件?你被我捏着掌中,哪里还有那个能耐去祸害外边的那些人?”我将戏服提到眼前,冲它吐了口烟雾说道。只要它身上出现半点波动,我就决定运足道力将它震得粉碎。 “要知道,我只要尚存寸缕,就会...”青衣轻咳了两声,然后急声对我说道。 “然后就会不死不灭嘛,你刚才说过了。只是,我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大树之所以能挺拔,全靠树干。人之所以能站立,全靠脊梁。妹子之所以漂亮,全靠化妆品...好吧,这句无视。我觉得吧,一件衣裳要是没了衣襟。也就不成为一件衣裳了,顶多算是件披风。你这么句其实应该这么说才准确,只要这条衣襟不灭,你就能不死。我说得对么?”我手里紧紧捏住戏服,抽了口烟后问它道。 Z永2久Ps免U费O看^:小E说 “放了我,我只是想把我的老宅修复好罢了,并没有存心去害谁。那些死掉的人,都是他们自己把持不住才上勾的。”或许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青衣闻言停止了挣扎,继而在那里低声为自己辩解起来。 “抗战爆发之后,国军就算倾力抵抗,也不是日本人的对手。这是我的老宅,也是我的梨园。我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寄托在这里......都住手,退下去。”青衣在我掌中缓缓说起了往事,这个时候打门外传来几声打斗,她闻声赶紧厉声制止着。
“出去看看,你接着说。”我对身边的顾纤纤招呼了一声,然后对青衣说道。每一件事的发生,都会有它发生的诱因。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青衣cao控着这座眼下并不存在于人间的春江路14号四处游荡害人。只有弄清楚了因,才能给她一个恰当的果。坏人,在成为坏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才是促使他成为一个坏人的原因。没有人天生就是坏蛋,这一点我倒是坚信。 “我只是想把毁在战火中的老宅恢复起来,我也知道其实我跟它早已经不存在于人间了。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人间的繁华,我想把它修复起来,总会有人还记得我这个青衣,还记得这幢当年唱戏的老宅吧?”青衣轻叹了一声说道。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以前的荣华,还有万众瞩目而已。 “没事,是她的手下刚才想要控制外边的那些人跟我们谈判。你的同事干掉了两个,其他的都被我料理干净了。”顾纤纤走到我的身边,低声对我说道。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这里已经不再属于你了,就算你当年是春江城数一数二的名角儿,如今也是早已经化为了一段往事。而且你认为,时隔这么多年,还会有人记得当初那个在台上风姿卓越的青衣么?没有!现在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当年这里还存在过这么一幢宅子。更不知道,当年这里还有一个戏唱得很好的青衣。”虽然很残忍,但是我还是要把话对她说清楚。青衣,只是她表演的一个行当。没人会记得当年的青衣,更没人会记得她真实的姓名。人是很善变的,也是很健忘的。时隔数十年,当年喜爱听戏的那群人,恐怕也早已经不在人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