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六亲不认
雨,好像跟谁较劲似的,由毛毛细雨,逐渐浓密,到了后来,好像浓雾一样。 坐在竹林的梦中游同学忍不住低低呢喃:大雾天了,请大家打开远灯,注意安全了哈。 当一个人思绪陷入了某种困惑和迷茫的时候,梦呓般漫无目的的自言自语,或许是一种压力释放的途径。 一条娇小的身影,撑着一把伞缓步走了过了,站在了他的身旁,为他遮挡雨水。 他没有抬头,却已经知道了是谁。 明月庵的妙玉师太。 这一刹那,梦同学灵魂最深处的柔软之弦被拨动了,他忍不住双手轻轻抱住她的双腿,默默的把脸靠在她的腿上。 每一个人,都有着他隐藏在深处的脆弱。 或许,梦家的三少,在别人的眼里面,是一个冷血的无情的嚣张跋扈的浪荡公子,那是因为,不管的以前的梦中游还是现在的梦中游,都竭力埋藏自己的脆弱。 在这个世界上,弱者,只会是沦落被别人践踏而上的垫脚石,没有人会同情弱者;许是,在人的意识里面,弱者被践踏,就如同母鸡下蛋公鸡打鸣般,乃是天经地义的是理所当然的。 很多无聊的人,说什么双子座多面派,最让人捉摸不透,殊不知,任何一个人都拥有多个面具好吧,譬如对上司的拍马溜须恭恭敬敬态度不可能代入对下属的身上吧,如果那么做了,只能够说明两件事儿:一是上司有病,二是他被下属拿捏住了关系到身败名裂甚至倾家荡产的把柄。又譬如对小三的似火热情不可能用在妻子的身上吧——因为,世上,哪怕是最猛烈的火也不能够持久性的燃烧,如果在妻子身上倾注过猛的火,燃烧的速度提升,婚姻的养分,将会是被迅速的烤干,婚姻化为灰烬,分离在所难免;而小三不一样,她是激情的化合物,她的状态犹如酒精或汽油,一把火点燃,然后,在极为短暂的时段之内“腾”的一声,所有的激情被燃烧完毕。 妙玉师太也默默的没有说话没有移动。 过了好一会儿。 梦同学轻轻道:“我是不是很自私?” 妙玉师太道:“何出此言?” 梦同学道:“为了我一己私欲,动荡了半个江湖,而且,要让很多的生命因此而过早的灭绝。” 妙玉师太道:“佛说,大无畏,无欲无求。可是,尘世间,倘若失去了欲望和追求,生命不再执着,生命也不再精彩。故之,就算是佛祖都未必完全正确的,普及苍生,又何足言绝对的错与对。” 梦同学心弦猛然震动,松开抱住妙玉师太的手,站起身来,凝视着妙玉师太,神色严肃的道:“师太,我要对你说两个字。” 妙玉师太展颜微微一笑,很美很美,淡淡道:“如果是三个字,贫道还可能会考虑接受,两个字太少了,贫道不要。” 梦同学微微一愣:“呃......” 妙玉师太已经转过了身子,好像的确不接受他“谢谢”两个字的倔强。 梦同学只好闭嘴,然后往师太的背影深深一凝,然后迈开大步,跃上马鞍,疾驰而去。 梦同学没有回头,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看见,当他的身影远去之后,妙玉师太转过身来,望着他远去的的方向,轻轻一叹,举着伞,慢慢的走进雨幕之中。 ***************** 一道很长的山谷路。 地上的泥土随着被雨水的渗透,逐渐泥泞了起来。 很长的一列车队,至少有二十多具大木箱被马车拖拉着,瞧车轮子压出来的深深辙子,不难猜想,木箱里面的东西比较重。 赶车的人,至少在五十到六十名之间。 打头先行的那辆车,竖着一杆旗帜,旗帜上面印着“飞云镖局”四个大字。镖旗旁边,一马当先的是“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 虽然,雨水逐渐浓密,但是,个个都严严实实的裹着蓑衣,甚至连脸都遮齐了,都是只剩下露出一双眼睛,冷漠的盯着漫长的路。 让人深感诡秘的是,他们的眼神深处,居然,有着那么一丝儿的期待,那种期待的样子,好像,他们不是艰辛的赶镖,而是,去赴情人的约会。 什么情况?难道他们在期待什么事儿发生吗? 赶镖的不都是希望一路平安吗,难道世道已经变化的非常无聊了,喝酒,泡妞,已经满足不了寂寞的需求了,刀锋喋血,才是真正的刺激享受? 哎,杜六儒身为总把子,他怎么带人的啊,有木有参加岗前就业培训,知不知道,保镖人员必须给脸上蒙上一块严谨的凝重的表情,至少,这样做,才可以让客户感觉到你们的敬业精神啊。 但是,让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是,杜六儒不仅不管,还自个儿从马鞍旁边挂着的杂货袋取出一壶酒,拔开酒塞,往嘴巴灌酒,长长喝了一口酒,才放下酒壶,眼神望向远方,轻轻低喃:“三少,老杜想跟你喝酒了。” 他旁边一个人抬起头,他的脸虽然被蓑衣所遮住,但是,他深邃而苍老的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的年纪至少已经六十开外了,他的声音也透着苍老:“杜总,你们都那么推崇和敬仰那位梦家的三少,我曹老头子都被勾引起了好奇,想见见他了。” 杜六儒笑了笑,道:“至少,他不会让你有遗憾的。” 另外一边的人也是一把苍老的声音,却极是冷漠:“废话就先撂下吧,人来了!” 众人抬头处,对面的方向,果然出现了一群人。 至少有三十多人,同样是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裹着蓑衣只露着眼睛。 他们骑着快马本来是一路狂奔而来,而当双方距离接近估约百米的时候,他们猛然勒缰驻蹄,然后,便安静的看着镖局车队。 同时,他们的眼神都露着炽热的期待,好像,在这一刹那,他们完全不像是准备做坏事的人,反而更贴近于一些正处于春期的穷矮矬,正满怀期望的等着跟女神深入探讨一些行为艺术的博大精深。 **************** 南宫府邸。 南宫亮很洒脱的走进了俞钰姑娘的房间。 他的从容不迫和傲气怏然,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在俞钰姑娘面前应该持有的尊重和礼貌。 俞钰姑娘迟疑了一下,轻轻一叹,只好转身回房间里面。 她没有看这个当初把世上的温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男人,她只是感到一种妊娠的恶心。 虽然,梦家的三少爷风流和下流一直没有认真割据,但是,总算,他从来没有以一种拐卖人口的虚伪去欺骗任何一个女人。而面前这个男人,表面性情儒雅,内心却深藏龌龊,跟三少对比,提鞋都没有资格。
俞钰姑娘脸上忽然流露着一丝欢喜,因为,她的验证,已经得到了答案,就算是,现在立刻死去,她也无怨无悔,因为,不管三少对她爱与不爱,她的答案告诉了她,她爱三少,爱过,便是无悔! 南宫亮当然知道,俞钰姑娘的欢喜笑容绝不是对他的反应,而是另一个男人。他的眼神掠过一抹浓郁的嫉恨和怒火,但很快他收去了,换上一副很文雅的笑容,道:“俞钰姑娘,你也许,开始恨我了,我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但是,在我走向成功的路上,这一点点不愉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好像在准备,跟一个很好的朋友分享他的成功历程的励志故事的打算,所以他先给自己倒茶润喉,然后,果然不负众望的开始演讲他的成功之路: “我南宫亮的能力并不输于梦中游,但是,人们知道的我,只是江南四大世家的一个子弟,轮知名度,竟然比不上梦家一个小流氓,这很悲哀是不是?” “其实,实质的原因,只不过,四大世家都还存在着几个老家伙在把持着家族的权力!” 本来已经决定沉默的俞钰姑娘忍不住道:“你的父亲还活着,他们老一辈的护荫之下,你应该感觉更轻松才对,难道你以为你的名声是因为被他们所遮盖而不满么?” 南宫亮冷笑一声,道:“护荫?我南宫亮需要吗?不,我要走出自己的路!” 俞钰姑娘皱眉道:“那么,你是打算,掀翻你父亲的权威?” 南宫亮道:“不是打算,而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沿着我的计划顺畅的走着。” 俞钰姑娘忍不住道:“你怎么做,与我无关,为什么扯上我?” 南宫亮嘿嘿一笑:“不不不,俞钰姑娘,请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非常的重要!如果没有你,梦中游不会来江浙,当然也不会让四大世家联合在一起,也更不会发生现在的动荡。” 他从容的喝了一口茶,轻轻道:“所谓,时势造英雄,枭雄造机会。我虽不敢比及英雄,枭雄却是当之无愧的。” 俞钰姑娘很无语,枭雄都是后人评点的,哪里有人自己承认枭雄的,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非常的了不起! 俞钰姑娘也开始佩服这个男人了,不管如何,这个男人,他的魄力与野心已经到了恐怖的境界了。 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事业必定在心无旁骛无所牵挂之下,专心一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有不成功的! 问题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人,等待他的将是众叛亲离,那么,就算是最后取得巨大的成就,又与谁人分享呢? 缺少人分享的成功,还能够说是成功吗? 南宫亮似乎看见了俞钰姑娘怀疑的眼神,他的眼神虽然极快闪过一丝痛楚与酸涩,语气却更加的坚定和冷漠:“虽然,这一次的结果,必定要牺牲很多很大的代价,譬如你,譬如我娘;但是,这是无可避免的规则——多大的代价牺牲,才能够换取多大的成功,” 俞钰姑娘想了想,没有感到惧怕,而是数之不尽的悲凉,轻轻叹息道:“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