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空怎么哭了

    无暇顾及旁人们的反应，李陌径直走到白月菲身旁。

    蓝白色交织的灯光里，白月菲醉醺醺的趴在吧台上，她呆望着手里的红酒杯，本就单薄的背脊此时看上去更是不堪一击，他目光郁痛的望着她，白月菲的意识虽然微弱，但尚有一丝感觉，她隐约觉得有人在身旁，侧过脸来，恍惚的望着眼前的人。

    她眼底闪烁着脆弱的泪光：“李陌，是你吗？”

    “当然是我。”李陌把她额头前的头发捋到一边，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潮红的脸蛋，一双大眼睛迷离着泪光。

    “你是来看我的吗？”白月菲怔怔的问。

    “我来接你走的。”李陌拉住她的胳膊，想要带她走。

    她的胳膊向后一甩，突然激动起来：“……我不走……我哪也不走……我们在这里喝酒好不好？你陪我一起喝好不好？”

    都说酒后吐真言，白月菲也不例外，断断续续的说个不停。

    李陌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依着她，放开她的胳膊，坐下来，听她语无伦次。

    “……你说……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那么爱的江桐……怎么会这么对待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我……”

    李陌听得心揪痛，直盯着白月菲受伤的眉眼，右手不禁抚到她的脸颊之上，他只想给她安慰，可她一直说不停，她握住他的手继续呓语。

    “……你知道吗……真的很痛……身体很痛很痛……”她把李陌的手移至她的心脏处，“……这里……这里更痛……锥心的痛……”

    通过手心感觉到白月菲心脏的跳动，它微弱而缓慢，李陌的手指一颤，这时，白月菲突然丢下他的手，站起身。

    她断断续续的说：“……太痛了……所以我放弃了……”说着说着，白月菲突然大笑起来，而后眼泪又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出“……我放弃了……我放弃江桐了……我爱他……可是我放弃他了……我继续不了……我继续不了……我主动选择离开他了……”

    李陌一把将情绪崩溃的她搂到怀里，她在他的怀里痛哭，眼泪鼻涕滋了他一身，她很能哭，哭了很久很久，后来，她哭累了，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在他的怀抱里一动不动，李陌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睡着了，她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泪水，他为她拭去，然后，心疼的把她横抱而起。

    走到车前，李陌小心翼翼的把白月菲放到副驾驶座上，替她系好安全带，他静静的看着她，只见她神色伤痛，嘴唇苍白，伴着低泣声侧靠在座椅上，虽然为她系了安全带，但她的身体还是摇摇欲坠，于是李陌放下座椅，好让白月菲睡得舒服一些，而后，他神情悲凉的回到驾驶座。

    开车之前，李陌稍顿须臾，犹豫着是否要把白月菲送回到江桐的面前？三秒之后，他发动引擎。

    天色渐变。

    起了风。

    太阳躲进了云层。

    细雨随风飘扬。

    暗沉的天气里，白色保时捷的车速很慢，方向并不是江氏别墅。

    李陌决定带白月菲回家，他思忖若是江桐有心，岂会让白月菲一个人流落在外？显然这个时候，不能把她送到江桐的身旁。

    渐渐的，细雨转变为大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从遥远的天幕上倾泻而下。

    李陌的心里也下着狂风暴雨，如果当年不是他从中作梗，原本情深意长的白月菲和江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他心生对自己的怨念，觉得白月菲和江桐走到今天这种局面，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他歉疚的看向白月菲，目光深重的说：“对不起。”

    大雨死命的朝玻璃上抽，抽的李陌的心生疼，他扶在方便盘上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一双爱笑的眼睛布满深深的悲伤。

    到达别墅的时候，雨势越来越猛，白茫茫一片，天地相连。

    李陌打开车门，冒雨走到后备箱，取出备用雨伞，绕到副驾驶座旁的车门时，才发现门已经打开了，他惊慌的扫视四周，发现白月菲站在不远处，他立即跑到她的面前。

    雨势太大，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伫立在大雨中的白月菲已经全身湿透，可李陌还是为她撑着伞，他不想让她继续淋雨。

    “……天空怎么哭了……”白月菲怔怔的望着天空叹息，她的酒还没醒，脑神经被酒精麻痹，导致她站得不稳，摇摇晃晃的站在风雨中。

    “天空丢了太阳，所以哭了。”李陌用另一只手去扶她的肩膀，引导她朝屋里走去。

    白月菲机械的迈着步子，傻傻的问：“可是天空为什么会丢了太阳？”

    “……”李陌抿了抿嘴唇，终于编不下去，他沉默的扶着她朝前走。

    模糊的大雨中。

    他指引她朝前走，穿过大风大雨，他终于把她带进屋里。

    白月菲继续胡言乱语。

    李陌一边听，一边把白月菲扶到浴室里，她滴着水珠的衣服必须换下来，不然会感冒，可是他不方便帮她更衣，于是他把浴袍放到她手上，像教导小孩子一般耐心的说：“你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天空就不会哭了！”

    “天空真的不会哭？”

    “不会。”

    “我讨厌天空哭，我要太阳。”

    白月菲拎起浴袍放到一旁，进而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见状，李陌立刻背过身体，闭着眼睛，静听她的一举一动，他担心她，不敢走开！留她独自一人换衣服。

    白月菲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好在过程顺利，她终于把浴袍套进身体。

    “我穿好了，”白月菲望着浴室的上方，看着那一盏圆圆的白炽灯，叹道：“好神奇，天空真的没哭了，太阳真的出来了。”

    李陌苦笑，这样傻傻的白月菲使得他的心绞痛万分，他表情凝重的转身过来，拿过毛巾，替白月菲擦拭头发上的雨水，白月菲静静的望着李陌，她混沌的记忆里有过这样的一幕，她不禁伸手去碰触李陌的脸：“你知道吗？你第一次帮我吹头发，我有多开心。”

    李陌的手顿住，目光深邃的望着白月菲，知道她把他当成了江桐，他的心里隐隐生疼，却对她笑道：“那想要继续开心吗？”

    白月菲目光迷离的点头。

    李陌把她安置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再帮你吹一次头发。”

    白月菲欢快的拍着巴掌：“好啊好啊！”动也不动的坐在原地。

    李陌取过吹风筒，思绪纷扰的帮白月菲吹干头发，而后扶她去房间，她倒也听话，从浴室到房间，整个过程不哭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