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总是少不了手欠的人
一直站在旁边的姚材，当然不是那种唾面自干的圣人。 几天前，林铮被带回的时候，一身焦痕的狼狈模样，就连路边的乞丐都比他强上百倍。 包括姚材在内的一众青州少年没少笑话林铮当时的窘态，但他也就把这当作一个消遣的笑料，没有过多在意。 不是身后同伴的提醒，他甚至都记不起林铮这个人。 如果林铮真的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他教训一顿也无所谓。就算是失手杀掉，以姚家在青州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大事。 但林铮毕竟是被赤霄弟子亲自带回来的，哪怕他以前真的是一个乞丐。在还没有进入宗门之前，姚材也不想过多的招惹麻烦。如果真的惹得两个弟子不快，那就因小失大了。 而姚材能被赤霄阁弟子寻来，作为预选的后备弟子，自然不是寻常世家子弟一般的酒囊饭袋。别的不说，能在如此年纪拥有武师修为，天分才智都不会太差。在青州豪族长大的他，对于林铮的身份也不免多了几分猜度。 他可不认为，两位赤霄弟子是所谓的心善之人，看到路边的乞丐也会带回来养着。而且王猛二人在带回林铮之后，就再也没有去寻找其他少年。这种举动，让姚材更是多了几分心思。 难道这个小子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这种猜测，恐怕也不止他一个人想过。 不过，姚材毕竟平时娇纵惯了，即便不准备动手，口头上也不愿吃亏。 “我说是谁呢，原来你就是那个被王师兄当作野狗一样捡回来的人啊。难怪不会说人话。想让狗嘴里吐出象牙，倒真的是难为你了。算了，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姚材一脸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姚兄，真是好肚量。” “可不，在青州谁不知道姚兄是个脾气好的。要是碰到别人，现在说不定已经被丢到野外喂狗了。” “是啊，贱民就应该有贱民的觉悟。不要以为有机会进入宗门，就有资格挑衅了。”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的接过话头。刚才他们提醒姚材，本就是不想在进入宗门前的关键时刻多生事端。现在见到姚材不欲动手，这也就放下心来。至于此刻口头上的刁难，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最低程度的容忍了。 不论是钱宝，还是这个刚被捡回来的新人，再加上一个一直闷口葫芦的皮袄少年，三人在他们眼中都只不过是一时找乐子的对象。今天，能大方的放他们一马，已经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三人如果知道感恩，现在就应该夹着尾巴赶紧滚蛋。 至于林铮三人是否会有所反抗，说实话，几人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 论身份，青州地界没有人敢惹他们几家。论实力，他们也不相信，一个病秧子，一个懦弱的小财主，还有一个穷酸小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看到姚材不予将事情闹大，钱宝赶忙暗地里扯了一下林铮的衣服。显然，在他的心中也是也是和对面几人同样的想法。 林铮似乎没有感觉到钱宝的动作，半截竹筷在手指间不停旋转。 逃出金阳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这一年来的改变，为什么他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来到金阳，舅父、表妹、董小姐、俞教头、赵师兄，这些人，让他感受到了和雷狱城完全不同的生活。这种温馨的生活，让他渐渐忘记了当初在雷狱城，自己是如何为了生存，拼尽所能。 林铮并不觉得温馨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相反他很享受这种生活。 但这样的生活，不应该成为他磨灭自己的本性的理由，也不应该让自己忘记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真理。 只有拳头大才是真正的硬道理。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生活，就要有与之相配的能力。 他到不认为以他的实力能改变侯府的命运，但如果当初在遇到宁诚的时候，就直接将对方打服，打到对方不敢有丝毫反抗，也不会有后来被追杀的事情发生。 至少他会有机会回到金阳看舅父最后一面，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境况发生。 当然，这是林铮的假设。但这其中不乏他对自己的反思。外面的世界也许不像雷狱城那样血腥，但最基本的道理并没有改变，反而表现的更加真切。 而离开山庄之后，他就决定要摆脱以往的束缚，回复自己的本性，这也是他在逃亡的路上仍旧愤而杀人的原因。 没有人招惹也就罢了，如果有人真的不懂自重，他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rou。 姚材几人的装腔作势，恰巧让林铮将他们划归成这一类人。 “狗之所以是狗，就是因为他们只敢在自家门口狂吠。有时候，它们都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是人了。”林铮看着在指尖旋转的竹筷，状似无意的说道。 几人没料到林铮竟然如此‘不知进退’，到现在还敢出言嘲讽。刚才他们还担心姚材动手，但轮到自己被骂，顿时有人接受不了。其中一个斗鸡眼少年一步踏前。 “小子，他吗是不是给你脸了，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两方本就只有三五步的距离，少年这一步踏前，几乎已经逼近饭桌。 钱宝吓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呆在当场。但是林铮话已经说出去了，他想要阻拦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嗖！’一声锐响。 不等斗鸡眼近前，半截竹筷已经从林铮手中****出去。虽然没有用上内气，但单凭他此刻融合了蟒血后的力量，竹筷的力道也不下从强弩劲弓中射出的箭矢。 竹筷直奔少年肩头，少年哪曾想到林铮出手就如此狠辣，平日里他们就算与人动手，对方也不敢出此致命的手段，等到他想要闪避已经不及。 就在几个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时候，破空之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一个茶杯将将在竹筷击中少年的瞬间，撞到竹筷之上。 ‘当！’一声胜似金属交击的脆响在少年胸口爆开。 微微轻风将斗鸡眼额前的碎发吹起，直到竹筷被击飞，他才反映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刻，他煞白的脸上没有了丝毫血色，没有当场被吓尿，他已经自认为坚强了。 刚才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茶杯阻拦，以竹筷的力道完全能击穿他的身体。 被撞击侧飞出去的竹筷，擦着姚材耳边而过。参差的毛刺在姚材的耳朵上划出一道细不可查的伤口。 而那个茶杯却笔直的射向林铮面门，也不见林铮有任何提气准备的动作，只是左手轻轻一挥，茶杯的动向顿时为之一滞。 螺旋气劲在掌中飞速旋转，茶杯上的内气在呼吸之间散之无形。 这一挥，正是学自邪鸦。没有对于内气的细微控制，以及识觉秋毫毕现的洞察，常人绝对无法做到。 趁着茶杯微滞的空隙，林铮左手带着茶杯拍到桌面。 碰的一声闷响。 等林铮抬手之时，茶杯完好的镶入饭桌当中，桌面上露出一个半寸深的焦黑掌印。 几个少年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讶******难退。 他们不是只知耍横犯浑的普通少年，不用别人多说，也知道这一掌意味着什么。 一掌拍碎一张普通的饭桌，作为掌握内气的武师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一些掌法不俗的武徒也能做到。 但想要在桌面留出一道清晰的掌印，却不损伤其他位置分毫，就不是光有力量就可以办到的。 内气固然让武者在攻击上得到极大的提升，但对于内气的控制，往往要比对于力量的控制要更加困难。 而林铮这一掌，还将茶杯的形状保持如此完好，这种对内气的掌控，远不是普通武师就能办到的。 而闻着从饭桌方向飘来的隐隐焦糊气味，他们心中更是骇然。林铮的这一掌明显带着炎火劲力的内气，这种火性内气，威力固然惊人，但控制的难度同样要增加几层。 没有出手的几人，对比一下自己的修为，不由心中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