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竹屋之外
庞绛用兜帽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又将自己藏在了阴影中。此时的他站在一课大树上，扶着粗糙的树干，手掌被树干磨出了些许血迹，他浑然不觉得疼。 大树下面是一件普通的小房，周围用竹篱笆围上了。暗红色瞳孔与他的名字十分相配，他也想过自己的名字或许就是由此而来。 小房子中独亮着一盏烛火，在纸窗上印出个模糊的人影。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瞳孔中映出的火光忽明忽暗。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似普通的篱笆上，却布下了阵法，而这种阵法正是用来隔绝他的。摩挲着树干的手攥成了拳头，血迹从指缝间渗透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庞绛一拳打在了树干上。 忽然，他敏锐地看向远处的花圃，立刻隐去了气息，稍稍躲远了一些，将自己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洛玉湮三人从花径走来，沙璃还心有余悸，站在洛玉湮身后扯着他的袖子，楼清霄被沙璃弄得也疑神疑鬼的，跟在沙璃身后不停地向四周张望。 “臭丫头，就这里啊？也不像是是禁地啊。”楼清霄还以为沙璃口中的禁地应该是那种险恶的不毛之地，而这里花圃围绕，百花竞开，夜风吹过还能闻到湿润的花香与泥土的味道。 一座小竹屋与周围景色浑然一体，就算平日路过这里，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会赞叹一句景色甚好。 “我第一天晚上和小鱼出来去观星台，小鱼回去取灯笼，我自己就偶然走到了这边，当时还觉得这里真不错，住这里天天有花有月有凉风，很是逍遥。但小鱼看我走到这边，吓得脸都白了，拉着我就离开了。过后还特意嘱咐我不能来。”沙璃小声说道，生怕再惹到远处小屋中的人。 “所以年小鱼到最后也没告诉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楼清霄也说道，“然后你第二天又跑过来了？” 沙璃拉着楼清霄，让他小声点。“小鱼不肯说啊，我各种旁敲侧击，她就是摇头不说，也不让我问。她说如果把这事说出去了，掌门知道后会将她赶走的。” “赶走？！这得是多大的事啊，透露出去就要被赶走？！是不是还得废了修为啊……”楼清霄莫名其妙。 “我看小鱼脸都白了，也就没继续追问。这么大个归墟岛，有点秘闻也属正常，毕竟人家归墟岛的事，我这劲劲儿地打听也不是那回事。”沙璃说道，“至于我第二天为什么又来这了……我哪儿知道啊！我当时要是有一点点清醒，我都不会靠近这里的。” 沙璃见小竹屋越来越近，连忙拉住还准备往前走的洛玉湮和楼清霄。“等等！等等！别走了，太近了，要被发现了。” 洛玉湮站在两人身前，悄声说道：“我上前去看看，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吧。” “要不我们先在外面转一圈，然后再说？”楼清霄建议道，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洛玉湮打头阵，沙璃跟在洛玉湮身后，楼清霄站在一旁，三人运气真气，轻手轻脚地靠近小竹屋。 沙璃这也是第一次好好地打量竹屋。就算加上外面的篱笆围起来的空地，都没有落仙镇自己家大。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一层光秃秃的泥土，与外面的花圃对比鲜明。而小竹屋看起来更是局促，也就能容下床和小桌了。 三人在竹屋外面匆匆转了一圈，都没敢太过于接近。竹屋只有一门一窗，窗子透出些许烛光外，再无其他。 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沙璃路过昨晚撞过的树，心中还颤了下，那种醉酒后的猛然疼痛，绝对是此生难忘。 “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沙璃拉着洛玉湮问道。 洛玉湮望着远处的小竹屋，心中有些许疑惑，目光尤为深沉。“这里确实有古怪。这竹屋看似普通，可却罩着阵法。可这阵法布的莫名其妙，哪有一个修者会专门在自己住处布挡邪祟的阵法？如果修为真的像沙璃说得那般高深，何须这种鸡肋的阵法呢？” “会不会这个阵法还有别的用处？”沙璃询问道，若真是像洛玉湮说得这样，确实有些反常。 “这阵法一般是用来给普通百姓家驱邪驱妖的，至于会不会有更深的用处，我就不知了。毕竟这是归墟岛，若是将普通阵法修改一下，也会有不同的效果。我不过是远望了一下，若想解开这阵法之谜，还需深入其中。”洛玉湮说道。 沙璃立刻抓住了洛玉湮的胳膊，说道：“不行，太危险了，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千万不能这么做。” 楼清霄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这屋子里的人在用阵法保护自己？” “这归墟岛处处透着古怪，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山门看的。”沙璃低声猜测道。 洛玉湮说道：“庞掌门不是心思诡谲之人，既然他在掩饰什么，那就是在极力掩饰。只是做得太明显了。” “庞掌门弄巧成拙？”沙璃问道。 “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山门议事的事情。”洛玉湮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几次与庞掌门谈论桐城大阵的事情，庞掌门几乎都圆了过去，明显就是有所隐瞒。可后来提出山门弟子交流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答应了。这番举动并不是在向山门示好，更像是在急于洗白自己。” 楼清霄顺着洛玉湮的话说道：“你是说，庞掌门故意让山门来归墟岛，然后他把归墟岛粉饰过后的一面给我们看，从而打消我们之前对归墟岛的种种猜测？” “正是，庞掌门一定在极力掩饰着什么真相。而且是山门一直想知道，而他不希望我们知道的真相。”洛玉湮一口咬定。 沙璃瞪着眼睛，半天来喘过来一口气，说道：“谪仙……你……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的……你是不是一直在琢磨这事啊？” “不仅注意到了细节，还能将这些事情按因果关系穿起来……”楼清霄也干笑了几声，“以后跟你走都不用带脑子了。” 沙璃拍着楼清霄，说道：“其实我一直是这么做的……” 洛玉湮摇头笑着，拿这两人没办法：“我不去想，难道还真指着你们来想么？沙璃，你再想一想昨晚的事情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吗？” 沙璃转着眼睛，说道：“我就记得可凶了。” “这里面住的人，是男是女啊？”楼清霄忽然插嘴问道。 沙璃看着远处的竹屋，手里还抓着洛玉湮的衣服。“不知道啊，昨晚我喝多了，根本就没注意。诶，等等，我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听到了哭声，隐隐约约的。” “哭声？是女人？”洛玉湮追问道。 “啊……可能是吧……我真不知道，第一次听到哭声就觉得挺阴森的，小鱼直接拽着我跑了。我也没问小鱼。”沙璃愣愣说道。 洛玉湮衣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上心尖。冷清的月光从朦胧的雾气中洒下，只觉得对面的小屋更显孤寂，一种与世隔绝的凄凉。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洛玉湮说罢就要往小屋那边走去。 “别……”沙璃下意识又抓紧了洛玉湮，洛玉湮侧着脸，对着沙璃温柔一笑，轻轻拍开了她的手。 洛玉湮转身离开，脚步匆忙。沙璃的手还支在半空中，见他走远了才缓缓放下。 楼清霄拉着沙璃准备再躲远一些，沙璃还在走神，差点被他绊住脚。“臭丫头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啊？没事。”沙璃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发呆。 “别看了，咱俩先躲起来，已咱们俩这修为，上去就是炮灰。”楼清霄将沙璃往花圃边上拽着，正好有一块大石头，两人就躲在石头旁边。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楼清霄没话找话地问道：“你那天提前离席，就是因为喝多了？一坛酒就醉了，也不是你的量啊。” “我也奇怪呢。还倒霉地走到了这里，还莫名其妙被打了。” “哈哈哈，我可以嘲笑你吗。”楼清霄强忍着笑意。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锤着面前的大石头。 沙璃直接给了楼清霄一拳，愤恨说道：“不可以。你要是再敢笑，我就让谪仙把扔出洛家小院。” 楼清霄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我还有云师姐，大不了去潆水峰嘛。那边山清水秀风景不错，安个家挺好的。” “哟，这是厉害了啊。”沙璃揶揄道，“禁止精神上虐待单身小动物。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等你把云隐师叔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楼清霄感慨：“你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石头后面的两人先聊着，这会儿已经不紧张了。两人扒着石头向小屋那边望去，洛玉湮已经越来越接近小竹屋了。 洛玉湮这回有意没有藏着步子，小竹屋里似乎有了动静。洛玉湮脚步不停，小屋中忽然传出尖利的叫喊声：“滚！” 洛玉湮脚下一顿，眉间笼上了寒霜，依旧大步向前走去。 “滚！滚！”小屋中女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四周，撕心裂肺般地嚎叫着。 洛玉湮已经走到了小竹屋篱笆外，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轻声说道：“风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