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双雄会
泉州,中国五代末期,已经成为了中国当时最大的出海口。 留从效自节度泉州以来,采取息兵安民保土政策,大力发展生产和海运,使泉州在五代全国性的战乱中独得繁荣和发展,成为了当时南方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不逊色当时后周的都城开封。 泉州节度府,位于整个泉州城的最中心,是节度使留从效的官邸,而此时官邸内的梅园里,正坐着一老一少,中间还放着棋盘,很显然两人正在对弈。 留从效身着一件布衣端坐在石凳上,捋着自己的长须,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望去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泉州的最高长官,反而像一个长期务农的老人,对面与之对弈正是刚刚出海归来的木晗。 留从效落下一子,抬头看了看木晗笑道:“世侄,这次出海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木晗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来说道:“多谢世叔,这些年来,侄儿三次成功出海都离不开世叔在背后对侄儿的大力支持,侄儿铭记于心。”话说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鞠完躬的木晗仍不肯起身继续说道:“近日想起家父年事已高,又独自一人在老家,侄儿心里甚是不太放心,此次来是准备放弃海路,归乡赡养父亲,特意向世叔辞行的!” 留从效抬起木晗的手,点了点头道:“你父与吾乃生死之交,你现在的性子吾很是喜爱,可恨吾膝下无女!这次你既下定决心,吾虽不舍,但对隆演兄而言,可是欢喜无比啊!” “是,世叔教训正是!以前是侄儿太过顽皮了,让世叔与父亲cao碎了心,侄儿着实惭愧的很,归乡后也准备好好地赡养父亲,尽孝于父前!”木晗不得不再次躬身受教道。 天色已暗,木晗被留从效留在府中用过晚膳后,才从节度府里走了出来,直接乘上了停在府前插有“木”字旗的马车,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道:“木一,回府。” 随着马车启动的咕咚声,木晗苦笑摇了摇头,虽说刚才在船上受大海豪情影响确定了远大的抱负是好事,但眼下的情况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大海!自己是决定暂时停下来不跑了,一切等自己有了实力再说。 拿出怀里的家信,木晗又看了一遍,上面除了一些琐碎的家常,就是父亲提到想给自己在老家捐个县令的事情。 “这次回家先把捐官的事弄稳妥了,再说这县令的起点也够高了,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那可是堂堂的正处级国家干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着咧,额,至于下一步……先走完这一步再说吧。”木晗心里默默地想道。 北风呜咽,吹起一地的落叶,带着刺骨的寒冷萧瑟翻滚着飞向远处,在兴元府的官道上,三十余骑飞奔而来,坐在马背上的骑手一个个都缩哒着脖子,蜷着身子抵抗着这刺骨的北风。 当先一骑身着黑色厚皮紧身衣,头戴着一顶毛茸茸的皮大帽,面色黝黑,仔细一看正是被木晗称为“良叔”的木良,木良抬起手放在眼帘上向远方望了望说道:“少主,前面就是兴元府了,我们连续几天赶路,大伙都困乏得紧,进城喝一杯老酒暖和暖和吧。” “是啊,少主,我随身带的酒早喝完了,可渴我几天了!”木晗还没说话,他身边那个光头黑胡子的格列布就急忙嚷嚷道。 “老黑,一个时辰前你不是还在向我炫耀你的酒够劲吗!”昭海尔也策马过来向格列布打趣道。 昭海尔和格列布极熟,第二次出海至君士坦丁堡,当时刚刚得到木晗重视摆脱仆人身份他第一个发现了被明码标价出售的格列布,于是立刻建议木晗买了过来当一个贴身侍卫。这个虽然格列布身为白种人却有一脸浓密的大黑胡子,久而久之就得了个老黑绰号,格列布觉得“老黑”这个叫法比较威风,也就应承了下来。 “额,额,那是水。”格列布一双棕色眼珠到处乱转,“你没听古人说过,忆苦思甜啊,我这是忆水思酒。” 队伍里传来一阵爆笑,木晗也一阵莞尔,没有理会胡乱耍文卖弄的格列布,抬手指了指前方说道:“大伙加把劲,兴元府就在眼前了,快点赶进城里,今晚就在城里歇歇脚,大伙放开好好地喝一顿驱驱寒,但裤裆可都给我系牢啦,谁要是坏了规矩,我就送他个铁饭碗到宫里去!” 众人一听爆笑的更加厉害了,一身的疲倦也似乎随着大笑恢复了过来,都一磕马腹,加快速度向兴元府奔去。 兴元府南门。 城墙之上是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装上利箭的弓弩肃立于寒冷的北风之中,巨大的床弩自城垛间探出头来,粗壮的弩箭闪着寒光让人望而生畏,每隔十来个城垛便可以看见一叠叠的圆木,如果开战,城墙上的利器将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兴元府南门大开,士兵们正在维持着入城的秩序。 “本地人口左边持文碟通过,外地人过来右边备案。” 听到士兵的喊声,木晗举起了手向后挥了一下手,所有人都立刻飞身下马,在行囊里寻找自己的文碟起来,早在两年前木渭归乡之后,所有人就已经在兴元府的司户衙门备过案了,此时到是省了不少麻烦。 “乖乖地!这兴元府怎么这么严,就是在泉州也没这规矩啊。”一名随从骑士摸摸了头不解道。 木晗听到身后骑士的议论,心里笑了笑想道:“有什么办法谁叫这里的城主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孟贻矩,孟家三老爷咧!” 孟贻矩后蜀开国皇帝孟知祥第三子,为皇后李氏所生,并且前面两个哥哥都已夭折,按理说这孟贻矩应该是生当正逢时,天生皇帝命!可上天却好像给他开了个玩笑,自己的母亲李氏死后,父亲孟知祥又急匆匆的娶了母亲堂哥李存勖的妾室,当现在正在成都皇宫里坐龙椅的孟昶出生后,被枕头风吹晕了的孟知祥,就彻底的遗忘了这个本来是长子孟贻矩。 许是年年祭祖见一见也觉得厌烦,干脆连王都没封一个,就被发配到兴元府,直接面对后周的军事重镇阳平关,替川中守起了北大门,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孟贻矩也是实在气不过,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可老头子一死就干脆来了个听调不听宣,到现在已经隐隐的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了,可这权有了是有了,但这前有狼后有虎感觉却时时笼罩着他,这不紧张不行啊! 看着前方缓缓移动的长龙,木晗又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的行囊。突然后方掀起了一阵喧闹,传来了百姓七嘴八舌的声音。 “胡大人来了!” “快,你快让道啊!” “大伙都让让,让胡大人先进城,别耽误了胡大人的要事!” 木晗也一阵诧异,仔细回想一下,父亲回乡这两年,虽然自己是长年在大海上奔波,但每年年关都会陪着父亲来兴元府拜访一下父亲的挚交好友,可这记忆中好像还没有这么大名声的人物,看了一眼身旁提着篮子垫着脚正一脸兴奋的向后观望的大婶问道:“大婶,这个胡大人是谁?” 大婶听到身旁有人问话,极不情愿的放下了垫着的双脚,站稳了身子,鄙视的看了木晗一眼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连胡大人也不知道!那是咱们兴元府的大善人,咱们孟王爷身边的第一能人,胡狄胡大人!” 大婶说完又向左右瞄了瞄神神秘秘地向木晗继续说道:“胡大人可是天上的弥陀神君下凡,专门拯救世人的!”看着木晗听完后诧异的目光,这位大婶就好像一个得胜将军一样昂起了头来。 “弥陀神君下凡!怎么搞得有点像搞邪教的样子,怪不得后世出了个李\洪\志,原来在古代这招就流行了。”木晗收回了自己诧异的目光,也被这位提篮大婶勾起了好奇心,向人群欢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当先一人,年约四十许,头戴白虎冠,身着一件做工精细,用料讲究的青色厚锦衣,面容威严中带着慈祥,正在向四周欢呼的人群拱手,一看就是领头之人。 “这就是胡大人。”身旁的大婶又兴奋地说道,“胡大人可是有上天保佑的,你看见胡大人身后那个大汉没有?那就是牛侍卫!前两天我听我们村二娃子说,他亲眼看见牛侍卫空手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 木晗顺着大婶指引看去,只见一条大汉身高臂长,拿现在目光来看,起码有一米九以上,此人端坐在马背之上,一双豹头环眼不住地打量着四周,胯下的马匹都被此人压得不堪重负,就连木晗心里也不禁暗暗地喝了声彩,果然是一个燕赵慷慨的壮士。 不过一会,这一群人便骑着马驶入了城内,喧闹的人群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城门口也很快又恢复了秩序。木晗一行人也随着这长长的人龙,迈步踏入兴元府府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