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碧竹院柳月清
昭王府,也就是从前的镇威侯府,是银隋国建筑一大奇观。门外四通八达,门内世外桃源。亭台楼阁,处处皆可取景为画。 而昭王府最负盛名的是其中的镜心湖,当年第一代镇威侯在此凿地为湖,挖渠引水,耗尽心血,才造就了这个依山傍水的府邸。 在这镜心湖中有一楼阁,名为镜心轩,从一代镇威侯起,便喜在此处用膳。镜心轩规模宏大,红栏绿瓦,珠帘垂落。凭栏望去,远处烟波浩渺,寒波澹澹,远处青山轮廓朦胧,若隐若现,好一幅优美的山水泼墨画。 但凡遇重要日子,且天气晴好,昭王府便喜再次设宴以待宾客。镜心轩之名,就与这昭王一样出彩。就连好几代的皇帝都曾来这镜心轩用膳观景,叹此水榭之绝佳。 这昭王府伺候的家丁们,早已是见过各种大排场,遇事也波澜不惊。就算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他们眼皮子也不会眨一下。 但今天,昭王府内所有的人,上到管家福伯,下到厨房打杂的粗使丫鬟,惊得眼睛都合不拢。因为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碧竹院的大丫鬟玲珑说:“奴婢才不信这新王妃活下来了,一定是误传。还说王爷对那女子青睐有加,呵,一群人都没睡醒。这要是真的,母鸡都能打鸣,公鸡都能下蛋!” 将裹尸布抬回仓库的家丁感慨道:“如今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膳房里忙碌的厨子张农农二丈摸不找头脑:“福伯,两位主子还要到镜心轩用早膳,这、这是需要给那新王妃的膳食里投毒吗?” 福伯恨铁不成钢道:“当然不了!我都说了三遍了你怎么就不相信!” 镜心轩里放着一张木圆桌,家仆们来来往往,火急火燎地布置好了早膳。为什么火急火燎?因为没人准备,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会办丧事,谁还有心情准备早膳。谁知道,一大早传出消息,收尸的人白走了一趟,只见到一个活的王妃!王爷还盛赞“国色天姿,婉风流转”,到底是怎样的天姿,才能让王爷如此称赞,不知道能否必比过碧竹院那个柔弱的侧妃? 所有人翘首以盼,千等万等,王爷王妃总算从墨玉斋走了出来。 所有人目光都灼灼射到王爷和新王妃身上,两人皆着一身紫衣,一丝不苟,翩翩而出,男子头戴金冠风神潇洒,女子步摇轻颤明艳绝伦,看上去竟好生般配! 王爷先往前走了一步,再一顿步向后望去,目光毫无平日的冷厉,竟是在等王妃!冷若冰霜的王妃才缓缓而上,两人并肩同行。 在场之人无人不目瞪口呆,这昭王府看来要变天了啊! 躲在假山后的碧竹院大丫鬟玲珑将此情景看在眼里,目眦尽裂:“不可能不可能!我这就去找清主子!”说罢狠狠一跺脚转身离去。 突然一个粉色身影飞纵过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撞进王妃怀里。 洛小辞眼前先是一花,然后定睛一看,这春荷儿正抱着夜天宸的大腿,泪目泫然,哭喊道:“郡主,郡主!荷儿就知道,就知道!你一定,一定可以活下来!” 洛小辞黑线:这众目睽睽之下话剧式浮夸的哭喊是什么玩意儿,洛辞以前确定不是被春荷儿这个猪队友坑死的吗。好丢脸。 洛小辞再心惊胆战地抬头一看,夜天宸试着抽了好几次脚都没能脱身,那春荷儿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一把鼻涕眼泪全流到夜天宸身上,此刻夜天宸的脸色啊,就堪比三九天的豆腐干,冷冰冰,硬梆梆。 夜天宸估计很是忍耐了一番才没将那春荷儿踢开,只是抬头暗瞪了洛小辞一眼。洛小辞会意,清了清嗓子:“你,就是王妃的婢女春荷儿?” 春荷儿那浮夸的哭喊这才止住,转头看向洛小辞,眼神蓦地发直,脸上突然染上莫名其妙的红晕,怯生生道:“王、王爷?” 洛小辞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就算夜天宸杰克苏光环再盛,春荷儿这一眼这就一见钟情了?洛辞这小跟班也太不靠谱了吧!留在身边也一定坏事…… 她又道:“王妃以后随我一同住墨玉斋,住进墨玉斋内便不再需要什么人贴身伺候,你便去后花园给福伯帮忙吧。福伯,给她安顿个好住处。”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他们有没有听错,王爷是让这个新王妃搬入墨玉斋同住,这可是空前的恩宠哪!就连碧竹院的那位清侧妃,都没有过这待遇啊!这新王妃手段果然高超啊! 洛小辞一看众人脸色,汗,这下误会大了。就连春荷儿都一脸呆滞。洛小辞没眼看地摆了摆手:“春荷儿,你先下去吧,本王,要和王妃去用膳了。” 春荷儿这才嗫嚅着应下两声,退了下去。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前往那镜心轩。 碧竹院中却是一阵死寂。 直到瓷盏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一个女子坐在榻上,她眉眼如画,肤光胜雪,身着水绿色罗裙,仪静体闲。 手边是碰翻了的瓷杯,她翠眉颦锁,久久没有说话。 她身前跪着那大丫鬟玲珑,玲珑见她如此憔悴神色不觉怜惜,愤愤道:“那新来的王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好有手段,主子你可一定要小心!” 那女子却摇摇头,想要说话却一阵咳嗽:“咳咳咳咳咳……” 玲珑连忙上前,为她顺气。 此女正是昭王府侧妃柳月清,她带病多年,看上去扶风弱柳。她道:“我不信,我不信宸哥哥一夜就会变心。我相信宸哥哥!” 玲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主子!玲珑自从主子入府以来就跟着主子,自然懂得主子的性子。但清主子你就是太单纯了,不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王爷要是被那新王妃蛊惑了,主子你后悔都来不及!” 柳月清柔柔地摇头,道:“宸哥哥就算喜欢那个女子,也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一定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如此喜爱啊……” 但在玲珑看不到的地方,另一只放在裙摆上白生生的手,却已牢牢收紧,抓出了狰狞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