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琉璃的世界（下）
剧烈的震动愈演愈烈，常远已经无法在立交桥上站稳了，只能抓住栏杆，这才保持身体没有倒下。再回头，却发现后面已经乱作一团，人们尖叫着、哭喊着，纵上跃下，争先恐后地向桥下涌去。有人不小心跌倒，但才刚刚爬起来，一只脚便已经踩了下去，令他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了，因为后面接连不断地有人踩在他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逃去。被踩在下面的人刚开始还惨叫几声，随着踩在他身上的人越来越多，惨叫声也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完全听不到了。 然而在这天灾的面前，已经无人有闲心去管这区区踩踏事故。更何况此时人人自危，要管也是有心无力。立交桥的桥面随着地震强度的增加，开始出现了条条裂缝，桥体摇晃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终于，一块两米见方的大石从桥上落下，重重地向地面砸去。几个正夺命狂奔的路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当即便被巨石湮没了身影。 然而从某种角度来讲，那几个被砸死的路人还算幸运的，至少他们不必承受什么痛苦就可以死去。而无数人被周遭落下的石雨砸中，大多却是不能当时就死，惨叫在地上不住翻滚，等着更多的石块，或是更多的脚印落在他们的身上。 灾难仍然在持续着。 这时，立交桥旁边的地铁轨道突然发出一阵轰鸣，轨道居中而断，重重地砸向了立交桥。常远恰巧就在落下的轨道正下方，见状无法可想，竟不顾死活地一跃而起，狂叫着跳向了旁边一棵足有十几米高的大树上。这棵大树距离立交桥足有两米远，常远这一跃本是死里求生，但面临危难时刻，终于还是迸发出了身体中的潜力，险险地抱住了这棵大树。紧接着，轨道落在了桥体上，本已摇摇欲坠的桥体当即断为两截，将逃生的人群阻隔在桥上。而被轨道和桥体砸死的人，实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而死里逃生的人群还没来得及庆幸，一列地铁已经从断裂的轨道上落下，长达几十米的列车在人们惊骇的目光中轰然落下。 常远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人间惨剧，只惊得手足发软，动弹不得。若不是还记得自己处于危难之中，只怕早已软倒在地上。然而下一刻，他惊骇的目光望向了天空，就像是看见了鬼一般。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黑洞，水流自黑洞中倾盆而下，浇在了人们的身上。水中竟带着海水的腥味，无数海鱼也随之噼里啪啦地落下，恍若下了一场银色的雨。但人们却无暇顾及这莫名其妙落下的水流，只是怔怔地望着异变的天空，所有人心中此时都只有一个想法：“这怎么可能？” 只见一艘不知有几百米长的货船从黑洞中落下，砸向了绝望的人群……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在北京，全国各地都在发生着无数匪夷所思又令人惊骇欲绝的灾难。 天津，在经历过剧烈的地震后，炽热的岩浆竟从地底无缘无故地喷薄出来，刹那间爆发的岩浆就有上百米高！在短短数分钟后，厚重的火山灰就遮盖了这座城市，无数居民被掩埋在厚重的火山灰下，生死不知。 上海，这座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在地震开始后的数秒内，一大块区域就被硬生生地从地图上分割开来。如果此时有人能进入上海的市中心，只会看到一片悬崖峭壁。而在峭壁的另一端，则是茫茫虚空…… 苏州，自古以来便是江南最负盛名的城市。然而此时的苏州市中心，却仿佛被一块陨石砸了个正着，一大块地面凭空消失。汹涌而出的地下水顷刻间就淹没了这座城市，无数质量粗糙的楼房无法抵抗巨流的冲击，纷纷倒塌。 还有深圳、广州…… 事实上，不仅仅是中国，全世界都陷入了无端的灾难之中。没有人知道这些灾难究竟为何会发生，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灾难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甚至根本没有时间来思考，因为接踵而至的灾难已经将他们的神经冲垮。 而在高达一万米的高空之上，灾难也同时降临。 通常情况下，平流层因为气流平稳而一向是大型客机所选择的飞行高度。但此时的平流层却仿佛暴风雨之下的大海，不复往昔的平静。 坐在客机里的乘客们早已发觉了不对劲，因为飞机的异常震动已经越来越频繁，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发觉了有什么奇怪的灾难正在发生。然而当有人向窗外看去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尖叫出声。 随着尖叫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移向窗外。惊呼的有，崩溃的有，但最多的表情，却是呆滞。 窗外，一个个黑洞突兀地出现在天空之中。每一个黑洞都凭空由不可见的微小的一个点急速扩大，又转瞬即逝。而当有黑洞在飞机附近出现时，就会引发飞机剧烈的抖动。这些现象明显说明这些黑洞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出现在那里，而是真实地给天空带来一个个令人恐惧的灾难。 最令人恐惧的，莫过于未知。没有人知道这些黑洞为什么会出现在天空上，也没有人知道这些黑洞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也正因如此，恐惧已如燎原之火一般在飞机上迅速蔓延。 黑洞出现得越来越频繁，飞机的抖动也愈演愈烈。飞机内部早已被恐惧的尖叫声所填满，任凭机组人员如何压抑恐惧极力维持着秩序也是毫无见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场场踩踏事故正接连不断地发生，惨叫声也逐渐加入到了混乱的空气中，进一步将恐惧的气氛推向高潮。 坐在窗边的陈*希却意外地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举动，只是死死地瞪着窗外那魔鬼一般的黑洞，极力想看清那黑暗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但能看到的却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究竟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此时的陈*希已经完全放弃了任何徒劳的“自救”行为，只想在临死前，或者说在完全的绝望之中看清那恐惧的根源究竟是什么。然而正在这时，一个几乎紧贴着飞机的黑洞骤然扩大，顷刻间便将飞机的一角吞噬！ 顿时，剧烈的狂风席卷了机舱，无数正在徒劳奔走的乘客转眼便被气流拉下飞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如果说刚才还有人心中存有活下去的侥幸，那么此时就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陈*希死死地拽住坐骑靠背上的安全带，但在狂风的撕扯下他手上的力气正在渐渐流失。他不甘地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但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轰！” 一声剧烈的爆破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一个黑洞迅速在飞机内部成型。然而黑洞对于地面的位置是不变的，所以在飞机的高速前进下整个飞机就仿佛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切过，整体分成了两半！ 陈*希无力地松开了手，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坠落。 这……就是结束吗？ 所有的意识，最终都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