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玄关破
胡阳意识到要出乱子的时候，乱子已经出了。 几个人喊着要解释扔出几道雷法，几个人喊着要鱼城流宝把众人往前推。 众人因为袁胖子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了一跳，心神不宁，吃这一炸一推，再被身边人影响，下意识防备，掐诀的念咒的取法器的，齐刷刷闪光，好不热闹。 其时，对面走出个八尺大汉，满面络腮，吐气开声：“江城执法局赵无拙在此！谁敢无事生非，老子押他去白鹤梁水牢！” “哪个混蛋推老子！” “特么的！敢拿老子当筏子混水摸鱼！找死啊！” 这年月，没人是傻子，修士更不傻，哪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可惜，有人铁了心要把水搅浑，老早做了准备，赵无拙的话都没吓住他们，何况是他们！ “赵大胡子！你想联手三十六府断了天下同道的机缘！也不问我们答不答应！” 一声不知来处的呼喊之后，一道剑光从人堆里放出来，朝对面的络腮胡杀去！ 络腮胡冷哼：“自不量力！” 翻手拿出一把二十四节的四棱铜鞭，照着剑光就打下去。 但即将打中剑光时，络腮胡神色大变，转换身形，急速后退。 “全部散开！” 话音未落，剑光停在半空，瞬间炸开，白鹿山为之一白。 三江波卷，六岸风起，会江楼上一颗明珠微微一颤，便又安稳。 “你特么逞什么能！你老实等着要死是不是！” 姒九一手抓着胡阳膀子往后拉，一手在两人身前画下一层金光挡住爆发的力量。 “废什么话，跑！” 胡阳反拉住他转身就跑，内气运转到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使出纵地法门，往江对岸去。 那道剑光不知是个什么说道，须臾间，竟让被地藏王菩萨法相、千手观音法相、降龙罗汉法相三者联手压制的怨忿增了五分威力，把众人布下的法术禁制往外扩大了一倍有多。三僧和众修苦苦支撑，但那怨忿已有虎兕出柙的架势，瞧着随时可能脱困出来，择人而噬。此等凶险，根本不是胡阳这种小身板挡得住的！ “小兄弟往哪里走啊？” 两人刚踩到滨江路的柏油路面，就被点了一把火的袁亮拦住。 “让开！” 胡阳知道袁胖子不安好心，根本不想和他纠缠，可左闪右避都被拦下。 胡阳问他：“你想干什么！” 袁胖子道：“我听说小兄弟对工作相当负责，自己辖区的人死了，哪怕和你不相干，也要心心念念要替他讨个公道。且这份热心还影响了自己的小伙伴，那么英勇的一个民警，为了查明真相，把命舍了也没有二话。所以，特地来见识见识。” 胡阳惊在原地，眼珠子钉在袁胖子身上：“你跟廖瞎子是一伙儿的！王强是被你们害的！” 袁胖子笑道：“唉，什么害不害的，要不是小兄弟你扭着那精神病的死不放，你那小伙伴好好的也不会重新追查这个案子。他不追查这个案子，就不会自以为发现线索，走进三十六府画下的红圈。” 胡阳怒吼：“我杀了你！” 姒九把人死死抓住：“你清醒点！这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姓袁的，识相的就乖乖让开，去相个风水宝地洗干净脖子等着！廖瞎子的结局就在眼前，你投的那个破落户护不住你！” 袁胖子道：“你就闭嘴吧，铁九公现在没工夫管你。” 姒九道：“想杀我？你试试。” 袁胖子摇摇头：“你既不惜命，我替你可惜什么，就做做好事，送你一程。” 一挥手，两根巨大的手指出现，朝胡阳二人碾压而来。 姒九咬破手指，凌空一点，大喝一声：“破！” 那两根手指庚即有了溃散的迹象。 “都说你师承神秘，年纪轻轻，一手律令神通已有几分言出法随的风采，万幸你就要死了，否则，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活啊！” 那两根手指往前一推，姒九倒退两步，嘴角渗血，分明已经内伤！ “甚好甚好，你俩黄泉路上正好作伴。记住，下辈子千万不要多管闲事。” 姒九就着嘴角的血往前洒。 三滴血，一滴血成山，壁立千仞，坚不可摧，与两根手指分庭抗衡；一滴血成河，九曲波涛，分隔内外，护佑两人不被周遭动荡的力量所伤；一滴血成风，开山破云，辟易万法，在混乱中打开一条通道。 姒九拉起胡阳往风中一跳，再无半分气力，要不是胡阳见机快扶住，估计就倒下了。 “袁胖子敢对你我下手，定有十成把握，江城今夜必定乱了。那山能阻他片刻，你看着方向，我们去铜梁洞白鹤林。” “还想去白鹤林？” 只闻声不见人，一个巨掌挡在风前，五指一合，截断九曲河，破开引路风，把胡阳两人抓在手里。被抓在手的当下，姒九彻底晕了过去，胡阳好些，可所有力量都被禁锢，内气被封在丹田，浑身筋骨肌rou都被挤压，疼痛难忍偏又无力抗衡。 “回去！” 巨掌一挥，扔球一样把两人朝怨忿笼罩下的白鹿山丢过去。那边厢，袁胖子总算破开姒九留下的山峰，见两人飞来，心念一动，一道绿光升天，瞄准二人而去：“死吧。” 胡阳全身汗毛倒立，拼命运转丹田内的内气，想要冲开禁锢。但此刻瞬息生死，便是如他所愿，内气解脱，估计人也死透了。 千钧一发之际，乌天黑地间，一点灵光穿过怨忿，穿过佛光，倏忽而至，铛的一声，撞在绿光上，撞出一把飞剑，嗖嗖嗖插进地里。 声波传出，方圆十米为之一空。 “阳子快走！” 不意，那灵光竟是鹿嘴里衔着的山宝灵珠，映出王强的影像，着急忙慌得让胡阳逃命！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到底把你逼出来了！来来来，乖乖跟老袁我走一趟吧！” 袁胖子登时调转枪口，朝灵珠抓去。王强要躲，可刚刚那一下似乎已经耗尽了灵珠最后的力气，只能呆呆停在半空，任人采撷。 “袁胖子你敢！” 熊坤不知从哪里冲出来，身外一根九节鞭作金蛇狂舞，朝袁胖子卷去。袁胖子理也不理，那刚刚把胡阳两人扔下来的巨掌出现在他身后，一探，把九节鞭抓在手中，一握，全断了！ “先天一气擒拿手！莫不是以为化神修士就能在江城横行无忌不成！” “拦你，足够了。” 熊坤大怒，手一抬，一张长弓在握，带着股战火血气，逼得巨掌倒退半尺。 “好个袍哥会，随手一拿，就是浴过战火的兵器。” 熊坤用力拉开长弓，双臂肌rou坟起，青筋直冒，低吼一声，弓弦上点燃了一支火焰箭，火势熊熊。弓成满月时，火焰箭射出去，一路火光，眨眼到了巨掌前。 巨掌伸出双指，把火焰箭夹在当中。 滋。 如同清水入滚油，巨掌青烟不断，险险把箭拦下。哪知把拿不过一刹，那箭便炸成一团火焰，把整个巨掌点燃！ “三昧真火！好！好！” 那声音似恼羞成怒，不管不顾朝熊坤扑杀过来！ 熊坤闪身避开，巨掌去势不减，熊坤一回头，心神俱震，胡阳和姒九都在那儿躺着！ “兄弟！” 那团三昧真火有巨掌元气助燃，越发大了，红光漫天，外圈防备的众人脸上都见了汗水。 熊坤要救胡阳，可袁胖子已经得手，他要去抢灵珠，但眼瞧着三昧真火就要砸到胡阳身上了。这一顾虑，便都晚了一步，哪怕他最终选择了来救胡阳，也已然来不及了。 躺着的两个，姒九一动不动，脸上封印一样的头发焦了。胡阳心急如焚，人都要被点着了也顾不上，只一心运转内气，拼了命想要冲开禁锢，拼一条生路！ “开啊！你倒是给老子开啊！” 生死关头，时间竟慢了下来，每一个刹那都变得漫长而清晰，胡阳一颗心突然分成了八瓣。 明明还拼着命，眼睛里只有越来越近的三昧真火，可他居然看到了姒九在他身边躺着，一点动静没有；看到了熊坤为了救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可慢了一步就是慢了；看到了袁亮志满意得拿到了灵珠，一脸冷笑的抽出王强的魂魄，装进了一杆小幡，又把灵珠弃如敝履。 他还看到了那盈天的怨忿其实是有模样的，和先前崩散的巨鹿别无二致，只是换了颜色换了心肠。他还看到地藏王菩萨法相、千手观音法相、降龙罗汉法相重新稳固，各据一方，法音禅唱，把怨忿巨鹿压制回去，拘在当中。他还看到白鹿山上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却丝毫没影响江城的夏夜。 三江六岸，灯火通明。 少水粉店门口排队的人在人行道上拐了两个弯，老板从游摊搬进门市，地方还是小，羊rou米粉和八宝粥依然没那么容易吃到；西路大大小小的烧烤摊，啤酒瓶子散了一地，吹牛的划拳的光膀子吃烧烤的成群结队，这个天，夜啤酒永远是江城人的首选；中什字董氏牛rou面门口停了一溜儿出租车，老板娘下午开始熬的牛rou汤到了味道最醇厚的时候，老远就能闻到，牛rou、牛筋、半筋半rou，都是出租车司机的最爱，二两面下肚，就有了踩刹车的力气。 把这些生死变故，山河更易，修士神通和人间烟火都看在眼里，胡阳内气就这么破开了禁锢，须臾，玄关，也破了。 内气自涌泉出，受了天精地华，从百会进，下十二重楼，穿五脏，过六腑，弹指走遍周天，归拢丹田，化作真气。 内气如烟，是身体小天地锤炼而出，散淡质轻，真气是雾，是得了身外大天地灵性痕迹而成，凝实质重，两者大不一样。到此时，胡阳终于有了勾连天地，使用法术的资格。 说来话长，其实一切不过在转瞬间发生。 当身上的衣服都被三昧真火燎成灰，皮肤也一阵阵刺痛，胡阳福至心灵，用第一道真气，使出了这段时间一直以来被人耳提面命，时时提点的法术。 先天大五行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