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征西将军
皇甫嵩脸色一缓,缓缓的道,“既然不敢,安敢如此质疑本将将令。” “中郎大人,”张飞挺直身躯,目中坚定,梗着脖子咬牙道,“他们也都是娘生爹养,造反,实则迫于无奈。否则,谁会冒着杀头的罪过,与朝廷作对。现如今,他们放下手中的兵刃,向大军投降,我们就应该保他们性命,而不是挥起屠刀,对付毫无反抗之力的黄巾降卒。” “呵呵,”皇甫嵩冷笑一声,面上的浓眉拧成一团,戟指张飞,“你懂什么。” “我不懂”,张飞轻声喃喃,脸上露出讥讽。陡然间,张飞面上带着愤慨,指戟皇甫嵩,口中唾沫横飞,“我是不懂,但我知道这是数千条的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就让你一个将令给斩杀殆尽,你就不怕他们死后化成冤魂来找你不成。” “闭嘴,”皇甫嵩气的须发皆张,怒目圆睁,颌下三寸美须摇曳不定。 一侧,关羽微低着重枣面孔,肃然道,“中郎大人,黄巾造反,实乃受人蛊惑,如今黄巾賊酋已然授首,这些黄巾降卒,掀不起大浪,于今后平定黄巾叛贼更是无关紧要,属下恳请中郎大人放过他们一命,哪怕羁押在天牢之内。 “哼哼,无关紧要,”皇甫嵩冷哼一声,质问二人道,“你们知不知道,一旦放他们返乡,到时候这些黄巾降卒经人游说,再次聚齐一处,在大汉境内掀起烽烟,到时候,又有多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罪过,你们担的起吗?啊!” 关羽张飞霎时沉默,营帐内只剩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倏然间,张飞目光如电,怒道,“造反,这还不是朝廷逼得,他们要不是吃不饱饭,谁他娘的没事造反,好玩吗?这他娘的可是杀头的罪过。” “闭嘴,”皇甫嵩脸现怒容,目露凶光的盯视着张飞。后者,丝毫不怵,眸如利剑,破除一切虚妄。 “好,你很好,”皇甫嵩败下阵来,怒极而笑道,“以下犯上,按军中律例,杖三十军棍。然,本将念你战功彪柄,不予追究以下犯上之则。” “来人,”皇甫嵩冲着帐外道。 当下,数名身材魁梧,身穿锁子甲的亲卫兵掀开帐帘,沉稳的走进大帐,身上的甲叶簌簌作响。 皇甫嵩冷着脸,肃然道,“把张飞、关羽带回营帐之内,严加看管,没有本帅的命令,胆敢走出营帐一步,斩。” “喏,”数名亲卫轰然抱拳道。 张飞见左右站着隶属皇甫嵩的亲卫,忿忿的道,“中郎大人,你若还不收回将令,百年之后,后人将对你今日之举,进行口诛笔伐。我倒要看看,你的子孙后背,被人戳着脊梁骨,你会不会为今日所行而感到悔恨。” “带下去,”皇甫嵩咆哮道,声震大帐。 不多时,静谧的大帐传来皇甫嵩沙哑的嘶笑,有无奈,也有痛苦。 这时,大帐帐帘被掀开一角,去而复返的从事郎中阎忠手中端着一摞竹简进帐,径自放到皇甫嵩帅案之上。阎忠边摆放竹简,一边道,“中郎大人,为何不向张飞解释缘由,免得徒生误解。” “浩然,”皇甫嵩重重地吐了口浊气,“我皇甫一脉,自父祖起便是戍卫凉州将领,秩比两千石,威名更是声震三辅之地,一度成为关西三大世家。” “呵呵,”皇甫嵩自嘲的昂首望着帐顶,苦笑道,“秩比两千石,威震三辅之地,关西三大世家之一,这又如何!在关东士族眼中,还不是如跳梁小丑一般。” 帐内,阎忠漠然无语,关于关西皇甫世家,阎忠所知甚巨;关西,一向为关东士族所蔑,视为蛮族之地。就连阎忠本家,若无自己关西名士之尊,怕也是在关东士族眼中与蛮人无异,更遑论让关东士族多瞧一眼。 悠悠的,皇甫嵩喟然长叹道,“关东士族所轻视,父祖深感屈辱,临终之际,将家族基业传至祖父,千叮万嘱祖父带领子孙后辈融入关东士族,祖父默然垂首,在祖父棺前起誓,终其子孙后代,融入关东士族。” “其后,父祖下葬,祖父陵前守孝三年。这三年中,祖父一边着手让我父游历关东,拜关东名士为师,出仕任职;另一边则是教授叔父兵法韬略,继领皇甫世家,镇守边关之职。” “数十年下来,我皇甫家一文一武,逐渐融入关东士族之中。而今,我皇甫嵩代表的则是士族的利益。此番,若不是黄巾得罪士族太狠,我皇甫嵩焉能下此狠手,承受子孙后辈的骂名。” “六十年啊,”皇甫嵩拍着胸膛,愤慨的道,“我皇甫嵩怎敢舍弃皇甫家穷奇六十年的经营,让其毁于一旦。” 阎忠轻叹一声,“中郎大人,您虽为了家族基业,有苦难诉。但张都尉一腔热忱,上报朝廷,下报社稷,您此番,怕是寒了张都尉之心啊!” “唉,有舍必有得,”皇甫嵩烦闷的脸色一正,捻须道,“今日之举,本将虽情非得已,但其对皇甫家族于士林之中的名望有所积增。” 阎忠无言,在家族利益当前,身为皇甫世家家主的皇甫嵩都不能免俗,考虑家族名望,而罔顾百姓性命。 临时安排的营帐内,怒气冲冲的张飞一脚踢翻帐内数张矮案,致使营帐狼藉不堪。 “够了,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省省力气。”此时,关羽心里堵着气,又无处发泄,被张飞将营帐整的狼藉不堪,愈加烦躁。 帐内,张飞怒瞪了关羽一眼,正欲说什么。倏然间,两条入鬃的剑眉一皱,忙低首垂望,只见肋间纱带隐隐冒出红色的斑纹,张飞深呼吸一口气,将身后一张倒翻的矮榻拾正,一屁股便坐在矮案之上,收拾收拾心情,不敢在大怒从而引发好不容易血迹停留的伤口,但还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的道,“狠,皇甫嵩太狠了,整整近万投降的黄巾降卒,说砍了就砍了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二弟,你没事吧,”关羽连忙近前,拧着卧蚕眉,关切的嘱托道,“你有伤口,情绪不易激烈,还是在这好好养伤待伤再说。” “唉,”张飞一拳砸在矮案之上,双手捂着青筋直冒的两边太阳xue,脑中思虑着该如何解救黄巾降卒。好一会,张飞无力的锤了锤头,满脸的沮丧,压根想不出什么办法。 大野泽湖畔,水草茵茵,浓密而绿的水草直抵数十名汉军士卒小腿,随风摇曳。此时,大野泽湖畔,一名名跪着的黄巾降卒脸现惊恐,或痛哭流涕,或面目无神,仿佛看透世间沧桑一般,或满口求饶之语。 湖畔,一名名负责督斩黄巾降卒的汉军屯长看了看天色,悍然道,“斩。” 霎时间,数百名手持环首刀的汉军士卒刀耀烈日,一刀斩下,头身两分,一颗颗头颅滚落在茂密的水草之中,带着斑斑血迹。下一刻,便有汉军士卒拖着还冒着滚滚热血的尸身与人头各堆成小山峰一般的景观。
紧跟着,又有汉军士卒带着百余名黄巾降卒实施斩刑。整整半个多时辰,七千多的黄巾降卒尸首被皇甫嵩堆成一个景观,其上,赫然是率兵逃逸的卜己,瞪大了眼珠子,充满了惊恐之色。 张飞、关羽被禁足营帐内,李大目满脸的沮丧,失神的喃喃道,“死了,都死绝了。” “死就死了,再瞎嚷嚷,他们还能活过来吗?”帐内,张飞烦躁的吼着李大目,来回踱步。方才,张飞苦思冥想,方才猜出皇甫嵩大举屠刀所包含的意义,当下,愤恨不已的张飞咬牙切齿的道,“皇甫嵩啊皇甫嵩,为了你那狗屁的世家名望,罔顾数千降卒的性命。” 帐外,身长七尺,面貌黝黑,细眼长须的曹cao,手中掏出一块令符,示意道,数名把守营帐的皇甫嵩亲卫兵见了,立马撤了下去。 曹cao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云长,益德可在。” 不多时,帐帘一掀,露出关羽沉着重枣般的面孔,曹cao见此,苦笑的道,“云长,益德为何沉着脸,可是心有烦事。” 帐内,张飞像是吃了枪药一般,冲着帐帘外的曹cao道,“要进便进,有甚叽歪的。” “哈哈哈,”曹cao仰天一笑,大步流星的进了营帐,“益德,好性情。” “是吗?”张飞皮笑rou不笑的道,睥(bi)睨的瞥了眼曹cao,阴阳怪气道,“比不得曹骑都尉,亲手斩杀黄巾大将卜己,大破兖州黄巾,想必皇甫大人上奏朝廷。现在,曹大人那可是高升在即,笑逐颜开,比不得我这小卒,愁眉苦展。” “你啊你,”曹cao摇头哑然一笑,“今日此举,若是换一个统兵大将,相比中郎大人,只怕比中郎大人还要铁血,惨无人道。” “再者,当初胆敢起兵造反,就应该考虑过今日之举,而不是投降就能了事。” “哈哈哈,说的好,”张飞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讥讽的道,“对待胡人,讲究仁义道德,以礼教化;对待治下百姓,讲究铁血无情。” “好,好得很啊,”张飞戟指曹cao,须发皆张的道,“北疆胡人,寇我边关,侵我疆土,杀我大汉百姓,掠我大汉良家女。可你们呢,整日就会在朝堂之中瞎嚷嚷以德御人,以礼教化,我教你奶奶的,教了多少年,整整四百余年啊,” 张飞痛心疾首的道,“曹孟德阿曹孟德,四百年来,北方胡人南下寇边,我大汉王师,有多少次可以灭尽北疆,开疆拓土,可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男盗女娼的家伙尽拖朝廷后腿。” “昔日,秦始皇命大将蒙恬北进草原,以三十万步战精锐之师大战匈奴三十万铁骑,一战而胜,追击数千里,致使匈奴北盾,百年来,不敢南下掠大汉天威。” “现在呢?胡人寇边你们不管,反倒是赠金、赠银又赠官职,可结果如何呢?胡人就是他娘喂不饱的饿狼,随时都想从大汉疆土上撕下一块肥rou,你们还无动于衷,还有闲暇在这里窝里反,屠戮大汉百姓,你怎么不杀进胡人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