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云门客栈
狂风呼啸,夹杂着雨在天空中尽情的欢腾,豆大的雨滴落在人的脸上就像要凿穿面皮砸进rou里。冬天有这样狂的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冬天下这样大的雨却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这是近年来发生在李家庄的又一桩奇怪的事。 李家庄地处南岭的偏远山区上,庄上都是李姓人家,所以叫李家庄。这个村庄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户人家共计七十二口人,毫无规律的错落在山脚下,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么一个小而偏远的地方却有一家客栈立在村口,客栈的墙是用竹篱编织的,抹上风干的牛屎、盖上毛草,虽然简陋却也冬暖夏凉。这样简陋的客栈却有一个霸气而风雅的名字——云门客栈,题字的黄旗很是随便的插在了房顶的毛草上,黄旗却也因为这几个字的存在而散发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云门客栈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李二爷的大儿子开的,“云门客栈”这个名字当然是李二爷给起的。村口有一条大路,是直通忘川城的,从这里走到忘川城要花上两天一夜,就算坐马车最少也得花上一天的时间,李二爷选在这里开一家客栈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云门客栈落脚的基本都是进城或出城路过这里的人,他们都是在这里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就走,所以大白天这客栈里头除了李二爷的儿子李贵外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雨已经下了三天了,若是在平时遇上这样的雨天,李贵早就将客栈的门关上躲在屋里睡觉了,毕竟谁会选择在大雨天进城或是出城呢?但是这三天里他却连一次睡觉的机会都没有,此时的他正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休息,他刚从厨房里忙活完,在这个小客栈里头他既是掌柜又是厨师还是伙计,就算只有一位客人他都会忙得焦头烂额,就像今天这样,他已经在厨房和大厅之间跑了八次了,他坐在门槛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小声抱怨起自己的懒媳妇来。 “这里的冬天似乎不是很冷。” 一道声音平静的从窗边传来,声音虽然平和却没有一丝感情,他的腔调很奇怪,让人觉得他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人询问。 “这….这…..这里的冬天确实不太……太冷,至从十七年前这里的冬天就….就…..就变成这样了。” 坐在门槛上喘气的李贵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感觉一丝凉气从喉咙里冒了出来,说话都不利索了,但是他还是鼓足勇气多回答了一句。李贵家在李家庄上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了,这两年开客栈赚了不少,也见过不少人,到他店里打尖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从走路进城的平头小老百姓到官家的富贵人家,甚至是地位超然的武者他都有见过,也可以算作是见多识广了,但是像眼前这样的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李贵却可以确定他是一个武者,因为他身上带着剑,两柄剑。 窗边的桌子上摆着八道菜,正是李贵忙活半天弄出来的,桌上有一坛老酒,酒坛旁摆着一柄长剑,李贵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柄剑的剑鞘是木头做的,剑鞘上的漆早就掉光了,裸露出木头特有的颜色,剑鞘上留下了不少虫啃过的痕迹,说不定剑鞘上那些小洞里还住着不少专食木头的臭虫,金属制的剑柄上更是锈迹斑斑,可以想象,剑鞘中的剑身恐怕也不会好到那里去,这柄剑似乎很久没人用了。李贵三天前就见过这柄剑了,他很是奇怪,有谁会愿意随身携带这样一柄朽木般的长剑呢?这人的背上还背着另一柄剑,乌黑的剑鞘,透着乌光,隐约间有一股冷冽的气息流露,里面像是包裹着一块万年寒冰,他似乎从来不肯将背上的剑取下来,就算吃饭他都背着。面对这样一个人,难怪连李贵这样的生意人都战战兢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坐在这张桌子上了,可他总共说了四句话,前三句是向李贵要酒和菜,第四句就发生在刚才,他不是来住店,而是来吃饭,他每次都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每次都向李贵要八道菜和一坛老酒,一坛酒喝完他就走,这老酒是李贵托人从忘川城中带回来的,名字叫做桥头烧,价钱不贵却是忘川城中有名的烈酒,寻常人喝三碗就得瘫软在地,再难爬起来,像这人一样一次喝一坛而不醉的人李贵这一辈子也没见过。
窗边的人举起酒坛,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李贵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按照他以前的规律,喝完酒他就该走了。 “哦?难道十七年前这里的冬天不是这样的?” 李贵的回答似乎引起了窗边的人的兴趣,他的语气已经有明显的疑问倾向了,话语中的冰冷减少了不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当然不是这样的,十七年以前,这里年年冬天都会下雪,哪儿像如今,就连下雨都很少见,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贵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过说到这里的天气,他又不自觉的多说了两句。 “南岭乃是极寒之地,这里却连冬天都见不着雪,却是一件奇怪的事。” 窗边的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李贵,这件事似乎连他都觉得奇怪。这一次李贵没有接话,他生怕这个神秘人不走了。 神秘人站起身来,抄起桌上那柄如朽木一般的长剑,他准备离开了,像前两天一样,随手在桌上丢下一袋金币。李贵立马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收钱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他总是很积极的。神秘人将右手的破剑换到了左手,慢慢走向雨中,他没有带雨伞,甚至连斗笠都没有。 雨已经下了三天了,门口的小路都快被雨水淹没了,李贵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每次来都没有带雨伞或斗笠,但是他每次进门衣服却是干的,甚至连鞋子都没有沾上一点泥水,莫非遇着鬼了?李贵心头一跳,手上一哆嗦,差点连手中的金币都掉到地上,方才收钱的喜悦之情瞬间全无,他甚至都不敢打开手中的布袋。他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他觉得这个人比这里突然十七年不下雪还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