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生隙
“皇上来找我何事?”南月轻呼一口气,闭着眼睛,背对着完颜旻,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烧一样guntang。 这人怎么可以,就这样闯进来。一时脑子里只有羞愤,竟忘了昨夜发生多番枝节。南月甚至没有想到,完颜旻是来问罪的。 完颜旻闻声,知道她当是穿好衣服,扭转过头来。 当头就是一句:“皇后可知道自己做的事惹来多大的麻烦?” 没有一点声调或者语气上的上扬。但是越平静,越让人感到压抑着的森寒和通身散发的冷意。 南月怒意顿生,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闯进来连个歉都不道居然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 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理亏在先,带气地甩出一句:“不知皇上所问何事?” 但紧接着担忧起来。 即便完颜旻知道自己偷梁换柱掉包橙妃尸体的事,她抵赖不认他又能将她如何,完颜旻还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可是皇上,皇上是要讲理的。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不安的,这样想着,大大方方直视着完颜旻,看他能问出什么来。 “你明知道水无青在狱,水映橙还是带罪之身,就这样自作主张把她下葬皇家陵墓。将朕置于何地。” 南月头头是道地反驳道:“我自然是测算好了橙妃不会有罪名。水映橙自缢而亡,皇上要安抚水无青,自然是风光安葬。难道人都到了黄泉下还有再定罪的道理。若是等到皇上发话再入灵柩,这样的天气,尸身早已腐烂了。我不过是省了那些繁文缛节。再说了,我所做的,和皇上原本的打算,当无二异。” 完颜旻听到她理所当然的分析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你很了解朕。” 南月听到这话心里一凉。 她了解他吗?恐怕从来没有过。想起昨夜那帮人手很有可能就是完颜旻的人,南月一阵胆寒。 开口幽幽地答:“我从来不曾了解皇上。你的心意,你的打算,包括你为了大局提前选好的牺牲品,我一概不知。” 牺牲品?这话直听得刺耳。 而且南月说这番话的语气是这样的冷静,冷静又带着些许凄凉的讽刺,让完颜旻莫名地产生怒意。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天下江山,可以不择手段? 南月心里有气。大哥骑着马到达隘口的时候,脸上那种无望的神情,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而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不过是因为一场以阴谋为目的的乱点鸳鸯。 心里倔强上来,索性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皇上昨夜令御风带人摆出如此阵势,不是应该把一切都握在指掌了吗?又何须来问我。” “你什么意思?” 完颜旻被她这话冲得又惊又怒。“如此阵势”是指什么,他明明只让御风一人去探明情况。 南月转过身来直视着完颜旻,眸子里流露的那种淡淡的清寒让完颜旻有些讶异不安。 却听南月开口道:“你想要我亲口承认的话,我告诉你,没错,我是调换了橙妃的尸体。是我支持大哥逃婚。橙子已经死了,如果大哥继续被蒙在鼓里与杜宛若成婚,事后他一定会悔死的。我宁可他不忠不孝,也不要他背着对橙子的爱和惭愧在折磨自己中度过残生。橙子生前不能和大哥相守,至少也要死后团聚一番。橙子归身于何处,当由大哥替她去选。” 完颜旻被她一席话镇住。 南府与杜府两家联姻,果真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吗? 他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难道是因为,他从来也没有真真切切爱过一个人的缘故吗? 南月一步步走向完颜旻,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失望与质疑。 “完颜旻。我知道你是皇帝,你有你的不得已。可是如果一直,你一直这样拿一个筹码去交换另一个,你的江山一直是拿子民的切身利益和幸福换来的话,这样的江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南月眸子里略带凄荒的真诚,完颜旻骤然变色,眸子里多得是数不清的意味。 “生为王室子弟,本来就不同于寻常百姓家,南清云身为相府公子,对大局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既然生就站在比一般人高的位置上,就必须随时承担普通人所无需承受的身不由己。”
话是这样说,目光却不敢看南月。 “所以,为了天下,为了大局,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作为代价付出是吗?所以昨日为了阻止我,也不惜取我性命对吗?”南月冷冷地问。 质疑的声音让完颜旻感到害怕。 “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取她性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月微微疑惑起来,问道:“昨晚追杀我的人马,不是你的人?” “什么人,朕只是让御风只身前往去探明皇后去向。”完颜旻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南月听明白,忽然轻松许多。不是他就好,只要不是他,是什么人都可以。 低了头喃喃道:“对不起,那些人跟在御风后面,我以为是你……” “没有什么可对不起。如果你昨日做的事再严重些,朕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你以为朕,不会杀你,不敢杀你?” 完颜旻冷冽无情的眼神扫过来,南月的心被投进冰窖里。 她何时敢作这样的奢望。 哀凉的目光紧盯着完颜旻,一字一字地缓缓出来一句话:“臣妾不敢苟求皇上对我,会有任何异于旁人的宽大仁慈。” 说着眸子里的光彻底黯淡下去,“大哥说得不错,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的棋子。” 那双眼睛里的失望和凉意让完颜旻心惊。 但皇帝的尊严还是迫使完颜旻把话说绝:“皇后有这种自知之明就好。” 完颜旻撂下一句如同被冻僵的话语,拂袖而去。 南月呆滞而又骄傲地望着完颜旻离去的背影,眼睛里绝望与疑惑交织,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柔情善良起来是他,冷酷绝情起来还是他。